也正是这样的美好,连同三条鲜活的生命一同留在了过去。
他妹妹是能活的,车祸来临之际,韩信钦用身体把母女护在底下,林葭也死死护着韩星。
两个大人当场死亡,而韩星,手术过后去了ICU。
为了支付手术费用,家里变买了所有能变买的财产,那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医院走廊,吃睡都在那里。
老爷子去过医院好几次,领着他把父母安葬。
韩星的治疗费用,一直是爷孙心里的刺。
直到他想起,舅舅之前好像借过家里一笔钱,金额不小,林葭顾念着他们家里不富裕,一直没催促着还。
他想,舅舅现在买了房子买了车,应该不缺钱了。
但是他妹妹需要,他的小星星还没长大,还没来得及过七岁生日。
“什么钱?谁他妈欠你钱?”
“老子不认就不认了,你能拿我怎么办?你妈自己短命,那钱就该我来花。”
第51章 摘星 房门被舅舅狠狠关上。
……
房门被舅舅狠狠关上。
老爷子气得站不起身, 原本一向情礼兼到的老人那一刻涨红了脸,丢下了自己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像一个市井老无赖, 骂尽了自以为不堪入耳的脏话。
声音尖锐刺耳, 歇斯底里。
唯一的儿子去世,他的痛苦远比还未懂事的韩忱要深得多。
韩忱感觉惶恐, 想和他一起破口大骂,最终, 还是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 看着别人指指点点。
那一刻, 他和爷爷在别人眼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韩忱不想知道, 不愿深究。
老爷子一开始是愤怒,后面, 他开始把对生活的不满通通用这种粗俗的方式宣泄出来。
在舅舅家蹲守了五天,老爷子磨光自己所有的心气,最后颓唐地牵着韩忱离开。
后面那段时间, 他总是一个人坐在阴暗的角落,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韩信钦的单位来了不少同事, 一向和善的赵阿姨领着大家东拼西凑给韩星垫付了医疗费用。
但这完全不够。
老爷子翻着电话本, 一个个号码挨着给旧友打电话, 总算零零散散借了点钱。
到医院缴费的那天, 他问爷爷, 妹妹还能不能救回来。
老爷子原本还算硬朗的身子在那一刻变得羸弱, 腰杆再也没能挺直过。
说出这句话这句话,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望着病房门口沉默下来,没人吭声,但答案已经浮现在两人心里。
韩星真的死了, 折腾了三个半月,原本圆润的身子瘦削得惨不忍睹,宣布病危的最后那几天,她忽然奇迹般地清醒了过来。
她躺在病床上,一声声地喊着哥哥救我。
本应该装着璀璨星光的眸子在那一刻只剩下痛苦、绝望、不安。
韩星第一次产生排异情况,立马被推进手术室,那个时候,她的身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坨,惨白的指节无意识地揪着衣领,整个人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打捞出来,浑身是汗。
头发黏腻地贴在额头上,声音低弱,如果不是看她嘴唇蠕动,压根不会发现她在说话。
他追着她,想要握紧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怕,哥哥会等你出来。
他想更进一步,听听她在说什么。
两根指头短短一触,房门将二人彻底隔开。
门外是生,门里是亡。
即便韩星最后几秒多不舍、不甘、不愿意死去,白布一裹,黄土一埋,世界上就没这个人了。
时间会冲刷掉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时至今日,韩忱大约是唯一记得韩星的人吧。
夜越来越深,房间里黑漆漆的,韩忱由坐变躺,被子平坦地盖在他身上。
手脚冰凉,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冷了。
父母离开以后,老爷子也跟着生了场重病。
林葭名下有一套房子,当初韩信钦为了给她保障,婚后买的第一套房只写了她的名字,说是她的私有财产,随时惹她不高兴了,就可以把自己扫地出门。
讨好老婆的时候,还不忘以寄人篱下四个字调侃自己。
林葭去世,那套属于她的‘私人财产’自然而然成了她娘家人争夺的对象,父母、兄妹、子女拥有同等继承权利。
韩忱尚未成年,意味着亲戚抚养他的同时,相当于掌握了他那一部分遗产的继承权。
那套还没来得及变卖给韩星救命的房子,被舅舅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
他是主人,也是客人,本应该还债的舅舅,是负债者,也是他的恩人。
后面的事韩忱不愿再想,醉酒的后遗症是,太阳穴止不住地疼。
他拧着眉头,逐渐放任自己思维发散、放空。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秒,韩忱想到了温倾。
他习惯了寒冷,便以为这就是世界的温度。
直到温倾出现,他才知道生命里乍然出现的光,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他何德何能,有一个人能对他这么好,不求回报,不计得失。
十三岁的温倾在日记里写着:
——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我很喜欢他,所以,我也要对他很好。
——他叫韩忱。
这话的后劲比白酒更甚。
仅这两排字,他记了五年,估计,还得记一辈子。
这小孩,长大以后反而不如小时候可爱了,对他也生疏得要命。
他自认对温倾掏心掏肺,也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钢筋混泥土做的,怎么总拿他当外人?
想到温倾,他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
窗外响起簌簌的风雪声。
这雪估计今晚不会停了,刚来回来的路上雪还挺大。
韩忱将睡未睡,整个人陷入混沌之中,仅存的意识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快速回放了一遍。
——车流,飞机,云层,好友,火锅。
——老桥,积雪,冰河,红灯,漆黑星空、绿树流星。
——远处立着的雪人,和夜里亲吻的男女。
韩忱猛然睁开眼睛,急促的呼吸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胸膛上下起伏。
他惊讶地看了看周围,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吻了温倾?
韩忱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居然觉得……触感依旧。
他真是疯了,居然会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幻想。
韩忱扶额,靠着软枕,右手完全暴露在冷空气中,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脑子,不让它继续胡思乱想。
良久,他才缓缓松手。
这么一弄,他彻底没了睡意,起身去厨房看了看。
冰箱还能用,这次回来要待个好几天,明天去超市看看买点什么东西回来。
大过年的,外卖估计不好点。
转完一圈,他回到房间,点开手机一看,凌晨两点钟。
温苑在回家不久后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摒除调侃他的内容除外,大概意思就是明天有时间去淮大一趟。
离别来得太突然,他们几个,还欠过去一场认真的道别。
韩忱回了句收到,再次躺回床上。
怀抱着激荡不安的心情,这次他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韩星依旧是七岁的样子,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
她扎了个和初见时温倾一模一样的头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他牵着温倾,看远处韩星自由自在地玩闹,时不时逗弄温倾几句,任她怒骂娇嗔,一伸手便可揽她入怀。
这是韩忱睡眠最好的一次,足足到清晨十点,柔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落在人身上他才缓缓醒转。
现实和梦境的冲击太大,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恍惚。
他一直把温倾当成自己妹妹,看着她长大。
而他在梦里——娶了温倾?
“畜生。”韩忱暗骂道,比起宿醉头疼而言,更可怕的是对自我的鄙夷。
韩忱此刻就是这种想法。
你他妈是个牲口!
得有多饥渴才能做这种梦?
侮辱自己,侮辱别人。
老不知羞,死不要脸,龌龊!
还好是个梦,还有将功折罪的余地。
但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梦?为什么梦里还很开心的样子?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
猥亵自己妹妹,你这是什么哥?被人发现了,你老脸往哪搁?
韩忱清楚,一时的荒唐想法可能是醉酒后的头脑发昏,这件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千万别在温倾面前表现出来,不能吓着小孩子。
在克制这一点上,韩忱对自己很有信心。
想好以后,他吐了口气,去客厅烧壶水,就着温水吃了一颗温苑买的头疼药。
中午去超市买了点储备粮,他看了看和温苑的聊天记录。
下午两点,淮大门口见面。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韩忱简单收拾了下冰箱,捞起桌上的钥匙就走。
初升的太阳并没有什么温度,反倒衬得地面的雪更加洁白,顺着旧城区一路往下,远远地就看见淮河以南,温倾家的方向。
昨晚的梦太过真实,尤其那个吻,触不及防却惹人心动,温倾的眼睛清澈透亮,纯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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