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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可能的夜晚 (金呆了)


  “哇,”她很想继续问,但憋了回去,感叹了句,“是真爱了。”
  “那我可以问你……先生是哪方面的艺术家吗?”他问完抿紧唇,小心翼翼向她瞥去一眼。
  “他本来是学国画的,现在写个性艺术字体,师承苏门书法。”
  他嘴巴张了半天,好妹妹的《晚风》飘出,轻轻撩撩,将海风念出暧昧意味。“听起来不挣钱。”
  秦苒反问:“医生挣钱吗?”
  温柏义摇摇头。
  秦苒狡黠一笑,“那他应该比医生挣钱。”她说,“他们主要是一个师门虚名,挣钱并不按照实力与劳力,不像你们技术工种。国内不少艺术家,”她嘲讽撇起嘴角,“其实就是吹牛皮,互相给彼此抬轿子。”见他面露讶色,吐吐舌头,“我是个门外汉,瞎说的。”
  行至海边,耳边略过小孩的尖叫,温柏义回头搜寻那位宝剑小兄弟,那柄宝剑还在他的房间。秦苒伸手要船,却要了个空,循他的目光望去,“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他弯唇,似乎牵动柔软。
  “呵。”她没了兴趣继续这个话题,由他指尖拉了拉,将纸船拿过来,“我放啦。”
  “好。”
  她将船悬空在海面,“有话要对泼皮说吗?”
  “下辈子遇见比我更好的主人。”
  “这很难,你得许个简单点的愿望,不然泼皮压力很大。”
  “哪里难?”
  “哪里还有多少比你更好的主人啊。”秦苒没见过为逝犬伤心的男人。
  他反问是吗,颓丧地开口,“那……”
  秦苒轻咳一声,掩饰道:“好好好,就祝泼皮遇见更好的主人。”
  他捏着另一只船,“是一起放还是?”
  “这上面有字啊,你写了字,我可以看吗?”嘴上在问可以看吗,却一眼看清是自己的名字,脑袋一嗡,低问,“你干嘛写我的名字啊,不是给泼皮的么……”
  “你给泼皮的啊。”他掩饰,想要换一艘,被她躲过,对着晚灯的暗光,“这个黑乎乎的是什么?扁豆?”
  温柏义并不想提写字画图的个中曲折,随意联想糊弄道:“是个肾。”
  “啊?”她疑惑地看向他,下一秒,海浪拍打她的手,冰凉的海水激得她一激灵,小船脱手,她来不及看清那颗“肾”了。
  “瞎画的。”
  “肾很好画吗?”
  “我们术前谈话画肾、前列腺以及…….”他重重咳嗽两声,明示话中无法言说的部位,“都是家常便饭。”
  她望着夜空想了想,“那你画画还不错?”
  温柏义想到她老公的专业,不便卖弄,“路人水准。”
  夜里海风不断,浪花翻涌,小船很快被卷跑。温柏义也将船顺势送入海里。
  秦苒说想起了一句诗句,温柏义问是什么诗?
  “一夜苦风浪,自然增旅愁。”
  温柏义惆怅,“要说我宁可一辈子挨这旅愁。”
  “那以后就在这儿买套房,”她张开双臂,拥抱晚风,好妹妹的歌刚好结束,尾音荡漾在耳畔,“住在青澳湾,每天吃海鲜,看海,在海边散步。”
  “你不吃海鲜怎么办。”
  “我就不住在这里,我的理想居住城市是成都。”
  “懒洋洋的城市。”
  “是的,但我不喜欢吃辣,”她仔细思考起来,“算了S市也挺好的,交通方便,生活质量佳,居民素质高。”
  “你是S本地人吗?”
  她不答反问:“你是吗?”
  他点头:“我是。”
  “我也是。”她补充,“五代,不对,三代城镇居民。”
  他说:“没听你跟他们说方言。”
  “啊,我不喜欢S方言,一点都不好听,很尖利。”说得快一点就像吵架,什么吴侬软语,“普通话不好吗?”
  王卓青他们与她讲话都用方言,她很执着用普通话回应,温柏义一直以为她不会讲方言。秦苒的解释也是稀奇,温柏义失笑,“好,普通话也好。”
  到底苦风浪过了,钢铁森林中的愁还得再端回碗里咽。耳机里接了首英文歌,“回去你会…….也像跟我聊天一样跟你太太聊聊吗?”
  “不会。”他很坚决。
  她问得很小心,毕竟问题角度陡峭,“那会……离婚吗?”
  耳边的歌静音,温柏义的手机来了电话,他没回答她的话,也没有接电话,直到电话歇下声,音乐自动播放,他由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尔惜的来电,切去屏光极目眺望,今夜无月,嵬嵬遥遥,影影绰绰,海面飘了层朦胧的雾气,好像未来一样不可捉摸,“没想过。”
  秦苒脚下松软的沙子像爱人的手,撩着脚掌心,一阵痒,她左右换脚,调整重心,配上耳朵里的歌,好像随之蹦跳,见他背手不再发言,“不反问我吗?”
  他面露为难的神色,“嘶”了一声,“会唐突吗?”
  她哼了一声,不理他,故意走远几步。
  “好,那秦老师会如何?”
  “你要不要猜一下。”她苦涩,心里想的是要不要你给我个答案。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试探,果不其然迎来一记白眼,人退得更远了,他笑着指着他们的距离,“你看,你已经有答案了。”
  “哦,我已经有答案,你呢?”她实际一片空白。明明已经毕业,怎么眼前的题目比那些数理化还要复杂难解。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我们很复杂,不是离婚可以解决的,也不是吵一架可以解决的。”
  “那?”比她的现况还要复杂?
  他清朗的声线被咸湿的风刮得沙哑,“所以我不知道。”
  夜晚送清风,漫步阴沉夜。他们带着对伴侣的疑惑与审视,望着汹涌的潮水拍岸而来,笔笔直立在岸边,站成两条平行线,像亲密的恋人,又像一对走丢在海边的歧路迷羊。
  秦苒心叹,他们真是妄想婚姻答案、情爱唯一的痴儿,可他们早就过了拥有正确答案的年纪,每个答案都只是生活的可能性。


第9章 09 游乐
  不知名的英文歌唱完,切入一首恰如其分的《有可能的夜晚》。
  女歌手绵绵软软的嗓音搔挠秦苒的耳穴。她讶异,“你听她的歌?”
  温柏义说是自动随机的,“可能是我搜了《晚风》给我推送的类似的吧。”他手快切了,秦苒说听听,这首也很适合现在听,“你看有‘夜晚’。”完全适配他听歌的强迫。
  温柏义低着头,踩着沙,听得很认真,字字句句细细品味。
  秦苒一直在憋笑。原来和男生听中文情歌这么奇妙。
  “她唱歌好奇怪。”音乐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地流动,女歌手黏黏的口水声挠着喉咙,卡着心跳,高不上去,低不下来,好难受,偏偏旋律勾人,心跟着节奏雀跃。他第一次听歌难受。温柏义看了眼歌手的名字,“她很红吗?”
  她摇摇头,“红不红不清楚,学生推荐我的,”语气带点小骄傲,“我都是跟年轻人接轨的。”
  他闹她,怎么?看不起病弱?
  她害羞一笑,想到他的专科方向,“那方面病弱我是看不太出来。”
  温柏义没解释自己不只看那方面,顺着她的话说,“不病弱的看得出来?”说罢赶紧摸摸鼻子,看她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
  “不知道。”她眼神飘忽,怕他继续问,尺度越发大如何是好,好在,他没有继续,及时收回话题。可气氛如同耳朵里的歌,开始挠人。
  沙滩上有卖饮料和当地小吃的。秦苒好奇地将注意力投向炒冰,温柏义问,“要吃吗?”
  她上前,“老板,给我来一份。”她盯着老板制作,耳边“滴”的一声,温柏义扫码付了款。
  她略带犹豫,接过炒冰,尝了一口,果香浓郁、冰沙可口,就是有点甜,甜得齁。走出两步,她踌躇开口,“你吃吗?我请你吃吧。”
  温柏义闻见甜腻的砂糖味道,皱了皱眉头,“不行,太甜了。胖。”
  “你胖吗?”她退后一步,目光大喇喇地扫视,微笑鼓励他,“一点都不胖,要不来一点吧。”她不好意思就为这一点小钱提转账,可吃他的东西又觉得别扭。
  “语文老师说话真好听。”秦苒一双狗狗眼咕噜噜猫在冰沙后头,惹得温柏义心头躁,指了指那边饮料摊位给她搬台阶,“给我买听啤酒吧。”
  秦苒开心地往摊头跑,似乎一点金钱压力都不愿承他。
  温柏义舒了口气,调整呼吸,其实她的眼睛并不大,双眼皮不宽,眼尾勾起缱绻弧度,形似小狐狸,但黑眼瞳很大,看人时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像一只装满忧郁又死活不说的无辜狗狗。
  如此想着,他起了戏弄心思,“你知道男女单独相处时,最好不要让男人饮酒吗?”
  酒递至半空,听他这般说,秦苒折到自己怀里,“你不喝算了。”何故说这些扰人心神的话。
  “我怕喝了说些什么轻浮话。”或者忍不住做出一直盯着你的轻浮事。温柏义两手醒了醒脸,晚风吹得人醉了,或者,是耳朵里的歌把他灌醉了。
  “那你还让我买?”秦苒没说你现在的话就够轻浮的了,咬着吸管把酒塞到他怀里,“喝吧,趁冰。”若是徐思伦在旁边,她肯定直接与他分享冰沙了。此刻温柏义的身份让她左右为难,呼吸困难。是的,她连呼吸都需要控制,紧张得喉头发紧,但她自信对面的温柏义毫无察觉。她很擅长演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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