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尘封已久的画面忽的重现在脑海。
“瑾哥哥,生日快乐。”
穿粉色纱裙的女孩,圆嘟嘟的小肉脸,可爱的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
“谢谢你,夏夏。”
十七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眼间都是青涩。
却好看的不像话。
用一句盛世美颜亦不为过。
他对着小女孩弯唇,眉眼亦弯弯的。
这一笑,如万千梨花瞬间绽放。
晶莹的泪珠从眼帘一颗颗垂下,心脏揪扯在一起。
哥哥竟然一直存着?
他,
他,
“你找到了?”
阮夏抬眼看过来,霍恺从门口进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游戏机。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阮夏问。
霍恺轻轻叹息一声,走到靠落地窗的茶盏坐下,泡了一壶茶,给阮夏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轻轻呷一口,转头看向窗外。
玻璃窗外,蚂蚁一样小的人来往穿梭。
霍恺缓缓道:“其实,老莫总对莫总管教特别严,从小就是以家族继承人的要求严格培养的,他从小学的也是绝情绝爱,自律克制。”
“老莫总的培养很成功,莫总从小就展现出人中龙凤一样的天资,还克制自律,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十七岁生日收到这只游戏机,他才第一次尝试到放纵的滋味。”
“莫总从小就是风云人物,长的又好,从小暗恋喜欢他的女生可以从这排到二环外。”
“但是他从不放在眼里。”
“喜欢莫总的女生里,庞家的大小姐庞清韵是最执着的,不顾莫总的冷淡,从高中一直跟到大学,甚至到国外。”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莫总最后一定会接受旁清韵。”
“可是莫总愣是跟个石头一样,只知道沉迷事业,认为女人只会影响他赚钱的速度,事业才是他的春·药。”
“别人上了大学风花雪月,他却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创业,他在A大创下的记录至今都没人打破。”
“那个时候的他,自信张扬,待人接物面面俱到,连我这个高年级的学长都很佩服。”
“庞清韵一直追不上莫总,后来她干脆回国另辟蹊径,攻克上了老莫总,老莫总觉得庞家也不错,于是就替莫总做主,和庞家结清。”
“当时,莫总还在国外读博,老莫总在电话里通知他,等他寒假回来的时候和庞清韵订婚。”
“莫总也没有反对。”
“谁知道,老莫总却在一个月以后突发脑溢血,莫总只得结束国外的学业赶回国。”
“老莫总丧事办完的第二天,莫总突然就和庞家解除了婚约。”
“从那之后,莫总就不笑了,一日比一日冷清,身边也再没接触过任何女性。”
“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和庞清韵之间有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有了心结。”
“后来,我发现莫总对着这只游戏机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去哪出差都要带着。”
“有一次,新来的保洁整理办公室的时候把它给丢了,莫总亲自翻了垃圾桶给找回来。”
“对行政经理,保洁,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和白粟只是面子情,却每个周末都在家过,参加和阮夏的家庭聚会,却在每个周一的时候心情都格外的差。”
“这些年,他一直很讨厌10这个数字,做文件标号的时候,必须要跳过去。”
“却在重要的东西上,比如电脑密码,银行卡密码,一直都设计成三个10.”
“我猜想,10代表的应该是你们的年龄差,是你们不可跨越的鸿沟。”
“所以他一边极其憎恨这个数字,又一边强迫自己记得这个数字,记得你们不可能,想强迫自己忘记你。”
“这些年,他应该一直在想忘记你又忘不掉的状态里受着折磨。”
宋踌转过头看向阮夏。
阮夏脑子嗡嗡的,两只拇指叠在一起抠,嘴巴无意识的呢喃,“怎么可能?”
“哥哥那样理性的人怎么可能搞暗恋这种事?”
霍恺嘲讽的摇了摇头,“是啊,真不像他!”
“从小学绝情绝爱的人啊!。”
他手拢着茶杯,“可是跟你结婚之后的一切证明,这些年,他的确一直偷偷喜欢你。”
“所以,为了让你重新有爱人的能力,他费劲心思,设计阮其昌,分你财产,给你地位,给你买小猫,小心翼翼靠近你,引导你。”
阮夏:“节子是哥哥买的?”
霍恺点头,“准确的说,是他让我吩咐秘书去买的。”
“滴答。”
“滴答。”
晶莹剔透的水珠滴在原木色的茶桌,长长的眼睫泛着细碎水光,阮夏轻轻呢喃:
“难怪我会爱上哥哥,原来不是水到渠成的天意,都是他费尽心思的铺就。”
霍恺喟叹一声,“是啊,哪有什么天意,上帝才不会费心安排这些巧合,都是费劲心思制造机遇,等你心动罢了!”
“你说什么?”阮夏问。
霍恺重复道:“我说,哪有什么天意,上帝才不会费心安排这些巧合,都是费尽心思制造机遇,等你心动罢了。”
“天意”?
“费尽心思”?
阮夏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这和上一世,阮家被悄无声息算计一样啊!
上一世,没有管线工程!
没有医闹!
巴布也没有恐怖袭击。
莫家,阮籍的资金同时被牵制。
哥哥被流言影响,他们第一次吵架。
如果计划顺利,她和哥哥离心,哥哥出事,她接受别人不就是顺理成章?
她心口一阵恶寒,指尖发颤,后背发凉。
她牙齿死死咬住手指才有片刻冷静。
她能重生,那个人也能啊!
那个人总是能无声的迎合自己所有的爱好。
吃食。
歌单。
白粟墓碑前的那束来源不明的二月兰。
“太太,”霍恺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阮夏回神,“哦,我没事。”
霍恺口袋里的电话震动,阮夏道,“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霍恺颔首退出了房间,走到门口,接通电话的一瞬间,身子僵住。
攸的回头看了一眼阮夏,旋即又收回视线,走了。
阮夏正垂眸沉浸在思考里,小脸绷出冷硬的线条,神色凝重。
她没注意到霍恺这一眼异样。
*
暮色四合,一张帅气的脸突兀的刺进恍人眼的灯光里。
男子抬起手遮了一下脸,眼睛适应了一下朝车边走来。
阮夏推开车门,尖细的高跟鞋踩上地面下车。
她看向来人,问,“来了。”
“嗯。”顾祁道。
两人进了一家咖啡厅包厢坐定。
“这是我目前能筹到的钱,”顾祁递;一搭支票过来,接着道:“你别着急,产业处理起来需要时间,我还能再给你凑出来这个数。”
顾祁手指笔出来一个数字,“救莫氏没问题。”
奶油白的灯光下,顾祁碎发贴在额角,一张脸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五官深邃。
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的,有细碎的银屑,亮的惊人。
阮夏捏着手里的支票。
这几乎是顾家一半的资产。
他没要任何抵押,甚至是借据。
就跟闹着玩是的,以支票的形式随手给自己。
他甚至还要顾家的资产处理了给自己。
阮夏心里有暖流划过,眼睛酸胀。
“别哭啊,”顾祁关切的安慰道:“傻瓜,这不是我欠你的吗,还债而已,别有负担。”
阮夏把支票放回他面前,郑重问道:“顾祁,我能信任你吗?”
顾祁两手指天做发誓状,“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发誓,你可以信任我。”
“好,我信你,”阮夏点头,“钱的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这件事,比我的命更重要。”
“可能它很危险,也许会要了你的命。”
“你愿意去吗?”
阮夏脸上都是凝重,圆圆的杏眼紧紧盯着顾祁。
顾祁对着阮夏郑重点头,“你说吧,我拼了命也给你完成。”
阮夏圆润的脸落在灯光临界点,一半明媚一半黑暗。
鼻尖有细细的拓影。
嫣红的唇开合,整齐的小米牙钻石般闪亮。
顾祁道:“好,我现在就去。”
他把支票推给阮夏,“这钱你拿着,我二叔会继续筹措,筹好了会再送给你。”
阮夏反手握住他手,把支票放进他掌心,“这钱你比我更需要他,你的安危有了保证,才有可能完成这件事。”
顾祁问:“莫家的危机你真有办法?”
阮夏点头,“我真有。”
顾祁只拿了一半支票,手忍不住抚上阮夏头顶柔软的发揉了揉,唇角漾起一丝笑,“等我好消息。”
明明是劲瘦的身姿,脸色也白,阮夏就是觉得他的笑特别有力量。
一颗心忽然就踏实了。
她朝他粲然一笑,“我信你。”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阮夏手地上车门,回头看一眼顾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