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俏看着他,不由咋舌称赞,“蒋美丽,你不愧是引领我们那片区的时尚弄潮儿,真帅。”
蒋樟哆嗦着腿,挨着塑料凳坐下,哼哼了两声,“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小心我抽你。”
徐俏笑笑,把裹挟着油污的菜单推到他眼前,“要吃什么?”
蒋樟古怪地打量起她,“你今天怎么回事?竟然会主动找我出来吃饭。”他顿了顿,又说:“你不是要我们少见面吗?”
“散伙饭你懂不懂。”
蒋樟见她说得诚挚,不禁疑惑,“真的假的?你不要我了?”
“……”徐俏:“讲这样,搞得我跟你好像有什么奸|情一样。”
蒋樟隔着桌子,拉起她的手,一脸含情脉脉,“难道没有吗?”
“呵——”徐俏抽回手,“滚蛋。”
蒋樟笑了笑,转头对老板喊道:“老板,来份腊味炒饭,不要青椒,再要碗酸辣粉。”
老板正在热锅前炒着花生米,头也没回,“好嘞帅哥。”
徐俏看着蒋樟,奇怪道:“你什么胃口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蒋樟得瑟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小肚鸡肠,吃两口就饱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
徐俏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小肚鸡肠不是这么用的。”
蒋樟不服气,“我爱咋用咋用。”
“不学无术。”
“啧,这话我爱听。”
“看来你已经将不要脸这门功夫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蒋樟向她行了个抱拳礼,“不敢当不敢当,在这方面,您的功力可在我之上。”
徐俏不急不缓地说:“那你得叫我声师父。”
蒋樟白了她一眼,“说你胖你还给我喘上了。”
徐俏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
这时,两人点的东西一齐送上了桌。
蒋樟的心思全数落在了吃身上,也不说话了,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烫嘴的酸辣粉。
徐俏看着他吃,没动筷。
蒋樟吃着吃着,察觉到了不对劲,咬着粉,莫名其妙地从碗里抬起眼,“你看什么?”
徐俏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蒋樟登时噎住,“到底怎么了?”
徐俏转身,从袋子里的拿了个小蛋糕,推到他眼前。
“生日快乐。”她说。
蒋樟一愣,别别扭扭地说:“我都这么大了,还过什么生日。”话虽如此,他眼底却满是笑意,“还是巧克力味的,你记得真清楚。”
“那当然。”徐俏笑笑,不忘打趣他,“蒋美丽,不要感动得偷偷掉眼泪啊。”
“去你的。”
徐俏没搭腔,自顾自的拿勺喝汤。
蒋樟合上蛋糕包装盒,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想起两人上一次一块吃饭,还是七年前的高二暑假,他请她吃了顿烧烤。
七年时间,她好像没有变化多少,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蒋樟静静地看了片刻,说:“徐俏,那个叫陆川浓的家伙最近还有来找你吗?”
徐俏点点头,“上周六来找过一次,这几天没消息了。”
蒋樟皱起眉头,“他怎么阴魂不散的,下次他再来找你,你打电话给我,我帮你揍他一顿。”
“你帮我揍他?”徐俏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揍你还差不多。”
蒋樟欲为自己正名,话没出口,就见桌上的手机赫然亮起。
徐俏垂眼望去,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她接起。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
街上吵吵嚷嚷的,徐俏怀疑对方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不由提高了音量。
“你好?”
“下班了吗?”这声音又懒又哑。
徐俏怔了怔,“何家翎?”
蒋樟抬眼,徐俏向他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何家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下班了吗?”
“下了。”
“过来。”
“去哪?”
那头安静了片刻,半晌,何家翎淡淡地说:“游光二楼。”
第20章 20 游戏开始
徐俏赶到游光时, 何家翎正在门口的水泥电线杆旁站着抽烟,看起来好像是在特地等她。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匿在阴影里, 仿佛溶于夜色,唯有手中的烟头发出一点橙色火光。
徐俏对他的背影太熟悉不过,她停下通往会所的脚步,转身,走至他身后, 轻声唤道:“何先生。”
何家翎回头瞟了她一眼,语气很淡, “来得倒挺快的。”
徐俏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说:“怕你等得急,打车过来的。”
何家翎没滋没味地“呵”了一声,“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的那件事吧。”
徐俏愣了愣, “那不是开玩笑吗?”
“你看我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徐俏腹诽:难道不是吗?
何家翎碾灭烟头, 将手插进裤兜里,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是不是什么都玩得起?”
徐俏喉头一紧, 知道他话里有话, 但没赶着回答。
何家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 “玩不起?”
“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徐俏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何家翎微微歪头打量起徐俏,好像无论他对她如何,她都能老实受着。可她不是真正的逆来顺受,她是咬牙蛰伏,准备随时扞拒的,到头来他不仅没整到她, 反而让他自己乱了阵脚。
他清楚得很,别和这种人纠缠不清,应该当断则断,然而他又不甘心,不甘心被她牵着鼻子乱耍一通。
两人在暗处相对站了许久,何家翎往前走了一步。他个子高,同徐俏说话时,偶尔会俯下身来,看似体贴,不过大多数时候他连正眼都懒得给她一个。
这会儿,何家翎弯着腰,在徐俏耳边慢悠悠地说了件混蛋事。
“等会儿你进包厢,如果有人要你跟他走,你就得跟他走,知道吗?”
徐俏退后半步,对上他眼睛,静了静,随即嘴角带了点笑意。
她说:“好。”
何家翎辨不清她笑容里的含意,也不想辨清。他慢慢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向虚无,舔了舔最里面的那颗牙齿。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路不语,穿过人群,进了上次那间包厢。
何家翎径自走到3号间的沙发上坐着,有人叫他进来了,便凑上前去同他耳语些什么。他点点头,也说了两句。
徐俏没有去接近他,离得远些,无声无息地隐在外间的角落里,低头玩起了斗地主。
今天包间里的人比上回少多了,但喧嚣声依旧丝毫未减。
或许是被噪音扰得心烦意乱,徐俏一连下来都是输局,她无奈叹息,只得再接再厉。
待玩到第十盘时,徐俏眼前一暗,有人走到了她跟前。
她登时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自己这身土里土气的装扮,竟然真能在这有市场。
“徐俏?”
头顶传来迟疑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不小,落入徐俏的耳里,她先是迷惑,再一仔细琢磨,突然发觉有点耳熟。
徐俏抬起头,看清来人,神色当即一暗。然后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垂下了脑袋,淡淡地说:“你认错了人了。”
那人却是不信她的话,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口气强硬道:“你出来一下,我们聊聊。”
徐俏眯起眼睛,刚想回怼他两句,可余光下意识地瞥向了何家翎那处。
何家翎半倚着沙发,眼底泛着蓝光,是灯光映的。他手撑着额角,仍是在同旁人说话,视线始终不曾落到她这里。
“徐俏?”那人又在唤,不依不饶。
徐俏看着何家翎暗暗哼了一声,随即收回目光,板着张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那人赶紧跟上了她。
会所里这种男女互相看上眼,中途退场的事,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徐俏他们出去的时候,也只有几个人抽空瞟了眼,连他们脸都没看到,就各玩各的去了。
这几双眼中,就有何家翎的。
他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像根刺,细细小小,扎得他眼睛有点疼。不过也只是一点,他想,没有必要在意。
旁边方才还在同何家翎畅聊的男人,这会儿见他眼睛一转不转盯着门口的方向,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愿了。于是男人打算知趣走开,却听何家翎问道:“那人是谁?”
男人对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表示不解,“哪个?”
“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男人重新坐回了沙发,“不算认识,见过几次,他是华荣集团的二公子傅渎,现在在……”
傅渎人高步子也大,三两步就跟上了徐俏。徐俏没看他,绕过人群,企图就此同他走散,可傅渎是什么人,精得很,早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亦步亦趋,像块牛皮糖样粘在她旁边。
这让徐俏想到了陆川浓,同样的没脸没皮,气得她想给傅渎来上两脚。可傅渎毕竟不是陆川浓,容不得她造次。
徐俏暗暗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要浪费一番口舌了。
会所里太吵,没有适合聊天的地。就算有,在那隐秘的角落里,总会看见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