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确实也把白康城那几根儿拧劲儿的花花肠子给看穿了。
江容听了白康城这么说,和顾小文一起看白康城,白康城就对江容说:“别老缠着顾小姐,她也很忙的。”
江容坐在那里,没有再吃,顿了半晌,眼睫下垂,“哦”了一声,就起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顾小文侧头看他离开,江容走到楼梯口顿住,手扶着栏杆,指尖捏得青青红红,眼睫快速抖动。
而后他转头看着顾小文,开口说:“画晚上的时候……给你,白天我很忙。”
顾小文点头,“可以,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好,我不着急。”
江容在楼梯口点了点头,然后快速迈上了楼,关门的动静可不小,也不知道在对着谁表达不满。
白康城捏了捏眉心,看向居然还觍着脸在吃,没有提出离开的顾小文,简直被她的厚脸皮震惊。
餐桌上除了汤匙碰碗边儿的声音,就是顾小文的咀嚼声,白康城等了一会见她还不说走,瞄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多,忍无可忍道:“昨天你陪江容我很感激,但是他不是正常人,你也看到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和他相处得好,但他不该是你利用的对象。”
“和他相处好很简单,”顾小文喝完最后一口,用手绢擦了嘴,双手撑在下巴上,一副主人的姿态,喧宾夺主地对着白康城说,“关掉手机,放空脑子,只看着他,专心地陪着他,他会感觉到的,很容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顾小文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注(1)
我惦记你弟弟,不是利用他。
不过白康城显然听不懂顾小文的意思,只是皱眉看着她,问:“他给你什么画?”
“哦,”顾小文说,“昨天我陪他找艾尔的时候,我不知道艾尔的样子,他说画下来给我看。”
“没必要了,”白康城说,“找不着了,这么大的院子,谁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我会重新给他买一只一样的,不用麻烦了。”
顾小文好笑地抿唇,“康城哥,你确定吗?”
“他会要一只新的?”顾小文说,“据我所知,自闭症患者最典型的特点之一,是恋物执拗,他不太可能要替代品。”
“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白康城终于忍无可忍,顾小文态度实在太烦人了,他本来就一肚子气,他弄不清顾小文的意思,弄不清楚的东西,超出预估的东西,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是危险的。
白康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地规避“危险”,只是用打发所有朝着他贴上来的女人一样的方式,简单粗暴地对顾小文说:“无论你打什么主意,死心吧。”
白康城说:“我要去上班了。”
他说着看着顾小文,顾小文不恼,也并没有觉得羞耻脸红,反倒是白康城疾言厉色之后,脸烧起来,毕竟他驱赶别的朝上贴的女人,得心应手的原因,是没卸磨杀驴。
顾小文的镇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白康城可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因此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顾小文慢条斯理地起身,甚至还说了一声,“好吧,我也回去了。”
说着她率先走在前面,穿鞋出屋。
白康城深吸一口气,汪莲华拿着他的外套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让白康城觉得难堪。
他快速出门,等到顾小文从白家大门出来,慢吞吞地朝着自己家走的时候,白康城的车子正好缓慢地从白家大门驶出来。
顾小文懒得去理他这个炸毛的公鸡,大不了从自己家的大门进去,再跳墙去找江容,许双今个要去白家,正好省得她去医院晃了,直接问就好。
不过就在一人一车要错开的时候,顾小文脑子里神出鬼没的系统,突然开口,一字一句,缓慢机械毫无感情波动,“今天他会遇见女主角夏游青,你必须让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断地想起你。”
顾小文反应极快地反问:“他遇见女主角,那不是应该对女主角印象深刻才对,记住我算怎么回事儿?”
系统却依旧不听她的话,和每一次一样,重复:“你必须让他一整天,都记得你。”
顾小文才升起逆反心理,突然间按住自己的心口,完全喘不上气,闷得几乎窒息。
她迅速躺在地上四肢抽搐起来,好像有人在电击她,她耳朵嗡鸣不止,杂乱的声音伴着嗡嗡的长鸣,让她的脑子都裂开了一样!
顾小文蜷缩在路边,大汗淋漓浑身颤栗,她心说我他妈的走剧情还不行吗,走!
可是系统执着地惩罚,直到白康城的车子倒回来,顾小文抽搐减轻,耳边的嗡鸣声变成很有韵律的“滴——滴——滴——”,她才感觉到这一波惩罚结束。
她像死过一次似的,在地上苟延残喘,白康城慌忙从车上下来,伸手去扶顾小文,“你怎么了!”
看到顾小文面色苍白冷汗津津,白康城吓得够呛,抱起顾小文就往车上送,“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车子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司机关好车门之后启动了车子,顾小文已经缓过来了,半靠着后座,白康城正在往医院里打电话。
剧情得走,但是怎么让白康城一整天都不断地琢磨她,连女主角都忽视的地步?
顾小文很快有了想法,虽然她不想这么干。
但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了。
于是她装着呼吸不畅,其实身体里面的力气都已经回归,只有还没完全散掉的汗。
白康城果然紧张地凑近,还引导她,“深呼吸,深呼吸——”
顾小文按照他的说法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假装胡乱挥舞的双手精准地抓住了白康城的后脑勺,五指迅速没入他的头发,然后在白康城的痛呼之中,揪着他的头发拽近,然后堵住了他痛呼的声音。
这不能算个吻,因为顾小文也带着怒意,任谁刚被惩罚完了,还不喜欢那个人,也很难给他个温情脉脉的吻。
她把白康城咬了,咬了嘴唇,也咬了舌尖,咬得很凶狠,血腥味儿迅速弥漫。
白康城被揪住后脑勺的头发,没能马上挣开,又不可能挥拳打女人,于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亏,司机顺着后视镜看到了,在地上画起了龙,最后车子一个急刹,白康城扯着顾小文甩出车。
他满嘴是血,后脑勺头皮差点给顾小文扯掉了,哆嗦着手指着她,疼得嘶嘶哈哈说不出话。
“走!”他最后怒火中烧地“砰”地砸了下车座,狠狠关上了车门,车子开走了。
顾小文跌坐在路边儿,伸手抹了下自己嘴上的血腥,“呸呸”地朝着草地上吐了两口,然后拍拍屁股起身,慢吞吞地朝回走。
白康城这下别说一天,估计一周之内,每次说话喝水吃饭都会想起她了。
至于想起来是心里发颤还是牙痒痒,关她屁事儿。
顾小文回到了顾家,换了身衣服,然后轻车熟路地顺着墙上翻过去,江容在院子里看见她,顿了片刻,继续扒拉已经找了好几十遍的草地。
“我觉得你得把艾尔也画给我看看,”顾小文说,“不然我就算看见了也得当成癞蛤\\蟆。”
江容没吭声,找完一片草地,他在一片才散去露水的草地里抬头,对顾小文说:“你嘴角,有血。”
顾小文伸手蹭了蹭,弯腰凑近他的脸,视线在他色泽鲜亮的唇上慢慢滑过,然后说:“你哥哥不让我跟你接触,他刚才把我撵走,我把他咬了,他说艾尔找不到了,要给你重新买一只一样的骗你呢。”
顾小文毫无人性地出卖白康城,江容听了眼睫一颤,果然激动地站起来,绕着草地来回走了两圈,气得呼吸都急了,“只要艾尔!”
“只要,我只要艾尔。”
“我不要……新的。”
“艾尔,”江容双手开始抱着头乱敲的时候,顾小文走近,抓住他的手腕。
“你别激动,当然只要艾尔,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
顾小文说:“我会帮你找的,你哥哥不让我来,我就偷偷地来。”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他,好吗?”
江容额前的发被风拂过,露出白皙的额头,让他整个人显得迷茫无辜,但执拗又疯狂。
“没有什么能……能替代艾尔!”江容说。
顾小文点头,“我知道。”
她抓着江容的手腕,和他站在晨光中对视,她和江容想得一模一样,有些东西,喜欢的东西,都是不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