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垒算了算,如果只有5000块,5吨的汽车批一车钢材是没有问题的,能不能起家,就看这一车钢材了。
*
事不宜迟,趁着这一个星期的审批时间,方垒立即动身去钢厂实地考察、洽谈。
看中的两家钢厂,一家和深市同一个省,另一家在邻省。
深市建造所需要的钢材,基本上都来自于本省这家钢厂,才开放没几年,建筑需求的增加,使得钢材也水涨船高。
邻省这家建厂时间长,规模更大,还要相对便宜一点儿,只是因为到深市的交通不是很便利,距离稍远,路也不好走,所以经销商拿货要少一些。
可是方垒更看好这家,无他,只因为邻省这家钢厂有一个小领导,是方垒去师部学习时结识的战友王树新,他转业之后,就分到了这家钢厂。
这层关系对方垒来说,简直如有神助……
待再次归来时,方垒一脸的风尘仆仆,唯有眼睛,依然有神。
这几天他一直在车上,没睡好又没有吃好。沈白露看得直心疼,听他说了这几天的收获,又为他感到高兴。
方垒说道:“你快去上班吧,我要赶回家里,后天去县城拿贷款。”
沈白露:“……”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太久没见到你了,好想你。”沈白露说道。
方垒心中软了软:“那,要不我在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回家。”
“不用了,我明天休一天吧,我们现在就回去。现在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说起来两人也是憨,说回家就回家了,当时已经没有班车,二人只好绕山路步行回家。为了赶路连晚饭也没吃。
春日的夜有一些微微的寒冷,沈白露带了一个手电,由方垒拿着照路。
“怕走夜路吗?”方垒感觉沈白露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手心都出汗了。
“我怕黑,当然怕走夜路。”沈白露回道,“不过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怕了。”
方垒松开手,搂过了她的肩膀:“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要走夜路。”
“嗯,所以看到你修的那个卫浴间,我是真的很感动。”沈白露说道,“起夜方便多了。”
“哈——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头呢,我还以为你PanPan只是为了那方面而高兴……”他嘿嘿作笑。
“好烦哦你……两个原因都很重要啦。”
回到家里,已快九点,方凯早就上学去了,家里几天无人进出,灶台锅盖落了不少灰,菜篮子里连一片菜叶也没有,沈白露和方垒走了这么远的路,两人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方垒说:“我去大伯家弄点儿菜过来,你先煮饭吧。”
大伯一家都睡觉了,方垒开了外边厨房的灯,从菜篮子里翻出了一棵白菜,陡然听见屋内卧室大伯的一声怒喝:“谁!”
“大伯,是我——”
大伯起床开了屋门:“垒子,怎么是你?”
“回来太晚,家里什么也没有,过来找棵白菜去做饭。”
“要不就在这里吃吧,锅还有些饭,热一热就好了。”
“不了,露露也回来了,正在生火煮饭。”
听完原委,大伯赶紧又去取了一块过年时炸过的咸猪肉给他。
方垒才切好白菜、猪肉,从家里翻出过年买的红薯粉,打算做白菜咸肉炖粉条,大伯母又拿了几个鸡蛋过来。
“鸡蛋你想怎么吃?”方垒问沈白露。
“煎荷包蛋!”
“得嘞……”
*
吃完饭,歇了会儿,洗了个澡,方垒整个人精神焕发起来。
趴在床上,沈白露一边给他按了按肩膀按背,一边问道:“那个战友答应给你付八成的货款就出全货吗?”
“他是说他有这个权限,具体的,要等我去进货时才能商定好。”
一般的建筑公司,建一个工厂或者盖一栋楼,要不了多少钢材,数量少了,钢厂不接单,所以都是找经销商购买。
而去工厂进货都是要付全款,工厂才会出货,卖给建筑商却没有这么快回款,所以资金周转非常重要。
王树新能答应帮这个忙,对方垒的帮助非常大。
沈白露又问:“那你的货调过去后,放在哪里?”
“租个仓库,地方我已经看好了,之前去深市,福田附近一大片全都是工地……”
看着他自信满满,踌躇满志的模样,沈白露笑吟吟:“你真厉害!我仿佛看到了一位大佬正在崛起。”
方垒也呵呵笑了笑,很快又沉敛了一番:“等我赚到钱,再跟你得瑟。”
“嗯。”
被沈白露按了按,方垒的身体十分放松,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沈白露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又累又困,才躺下就秒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些不对劲,脸上湿湿的,接着唇上也落下了密集湿润的亲吻……
沈白露睁开惺忪睡眼,窗户外只有一丝迷蒙的亮光,照得方垒的眼神暧昧不清。
呓语般问:“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起床去了一下洗手间就睡不着了……天快亮了,我们得补上昨晚落下的功课。”他笑道。
“嗯???”沈白露还有些晕乎,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羞了一羞,“其实,晚上再补也是可以的。”
方垒兴致勃勃地说:“早上先补功课,晚上另交公粮。”
沈白露:“……”
第63章 邓雪梅崩溃了
清早, 天还没有亮,方垒就带着沈白露赶路了。
方垒赶早班车去县城,沈白露回供销社上班。
出发之前, 方垒拿着一个布缝的腰包, 打开数了数, 里面装着一千多块钱, 都是这些年他节省下来的钱,以及这次退伍时发的复员津贴。
等贷款顺利到手,他就会一起把钱装在腰包, 贴身系在腰上,直接从县城去市里坐火车南下, 不会再折返回来了。
沈白露之前就取了两百块钱, 一直放在身上, 这会儿递给他:“这两百块钱, 本来就是你之前给我的,出门在外,这些钱拿去防身也好。”
方垒严肃地拒绝。
“我不在你身边这些日子,你得好好照顾自己, 这钱你自己留着防身用吧。”
“不用,我还有防身的钱,你现在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多一百块钱都不一样。”
两人为这点儿钱的事推让不已。
最后相持不下, 沈白露无奈地抽出一百块, 认真说道:“那么,这一百块我留着防身,另一百块你留着,你先不要用, 要是生意并不顺利,甚至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放弃的地步,你就用这一百块钱买些吃的,吃饱肚子,再买张票回来,咱们重头开始。”
方垒接过钱:“那好,我一定留到最后。”
*
最近这几天,日子过得十分平常。
进入3月份,天气越来越暖和,路边的桃花渐渐开放,旁边田地里农民也在忙着春耕。
东阳圩里市场也回暖了,各种做生意的人哟喝声不断,沈家两个姑姑的服装生意也依然在做,批发了一些春装在卖。
沈白露看了看手里的报纸,最近一直在报道公社取消后的那些试点乡镇取得的一些成绩。
沈白露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正式取消人民公社的,但是看这风向,琢磨着应该就在下半年。
公社一取消,会不会给供销社带来更大的冲击,这是一个很让邓顺发头疼的问题。
当初供销社筹办时,是公社里出大头,一些村子出小头,个别社员出个几块钱凑成的。
公社取消后,供销社大概率也归乡里管辖,上头自然会管得更严,邓顺发做着这个主任,自然压力倍增。
怪不得邓顺发最近就没有笑过。
大概是他也感受到了危机?
沈白露沉思着,不说改制方面的危机,眼下进供销社的顾客似乎又少了一些,邓顺发能笑得出来就奇怪了。
同样笑不出来的,还有邓雪梅。
她是去年11月底就受孕成功的,到3月中旬,已经可以去照b超看看是儿是女了。
某天她又没有来上班,服装柜台让黄萍照看。
黄萍怨声不少,在宿舍里抱怨说:“哎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什么,总让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
李孝红试探性问:“雪梅又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要请几天假?”
“岂止几天,是一个礼拜。”
“这么久啊!”
“说是不小心流|产了。”
沈白露竖着耳朵听,却没有出声。这就意味着邓雪梅其实怀的是个女儿啊……
大家都心照不宣,李孝红嘴上只说:“哟,怎么这样不小心?居然小产了……”
黄萍:“谁知道她呢。隔三差五地请了这么多假,累死我们这些从来不请假的人。”
沈白露忽然觉得黄萍简直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的人,一些话别人不敢说,但是她是邓顺发的亲戚,当然说得……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
在附近散了散步,田地都已经被犁过了,田埂处偶尔会有留几朵绽放着的紫云英,沈白露拔了两朵小花细细轻嗅。
谈到“雪梅小产”的事,王见娣说道:“女人小产也是蛮辛苦的,幸亏我们当时没有计划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