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 (九天绛)

　　宽敞的房间，舒适的沙发，黑色的大理石桌面。
　　摄影机架在了不远处，几个人负责调整。
　　一个青年掏出了一个记事本，笑着说道：“余小姐，能给个签名吗？”
　　“好啊。”渺渺接过他的钢笔。
　　她的字迹流畅娟秀，青年看起来很高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渺渺礼貌的笑了笑，她问道：“你们想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我看那边桌上有很多饮品，我去给他们弄。”青年自告奋勇，他怎么好意思让余小姐给自己倒水呢。
　　他们的主持人最后一个到来。
　　穿了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装，化了淡妆，神色漠然，进来后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掏出带镜子的粉饼检查自己的妆容。
　　会客厅里的其他人见到她，略显恭敬，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冷却下来。
　　他们忙着手头上的工作，似乎在忌惮什么。
　　肖桐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渺渺，她问道：“余助理？”
　　昨天有人联系了他们，自称姓余，是靳总的助理，负责此次的采访事宜。
　　“肖小姐，您好。”渺渺微笑着应道。
　　肖桐面不改色的合上粉饼镜，“给我倒一杯黑咖，加奶，不加糖。谢谢。”
　　“好的，请稍等。”
　　渺渺去了茶水间，煮咖啡的时候，给靳薄凉发了一条消息。
　　渺渺：【靳总，采访的人到了。】
　　靳薄凉：【嗯。】
　　渺渺今天提前了一个小时。
　　她手机里有林助理发来的行程表，因为是大年初三的缘故，除了这场采访以外，下午只有一场私人约谈。
　　跟以前的行程相比，今天算是很“清闲”了。
　　煮好咖啡。
　　渺渺端去了会客厅。
　　门口，刚好跟迎面而来的靳薄凉遇到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条纹西服，一如既往的从容冷漠，唯一不同的是戴了一副挂了金丝的眼镜。
　　眸光流转，他看了一眼站姿端庄的渺渺，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一抹淡淡的笑，让他冷硬的面孔，变得生动起来。
　　却又精致的不像人类，让人疑惑入夜了之后，他会不会长出吸血鬼一般的獠牙。
　　渺渺只觉得心跳骤然加速，她迅速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肖小姐，您的咖啡。”
　　渺渺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她默默地侧过身，看着靳薄凉走了进来。
　　肖桐第一时间站起来，她热情道：“靳总，总算是见到您了。”
　　她伸出手，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靳薄凉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他坐到了另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肖桐的笑容微僵，她略显尴尬的收回手。
　　肖桐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新年快乐，很荣幸能采访到您。靳总跟传闻中的一样敬业，烟云集团能在短短三年取得今天的成就，这都要归咎于您的实力与责任心。”
　　似乎觉得对方聒噪，靳薄凉直接说道：“开始吧。”
　　肖桐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对方连客气话都不说。
　　还好其他员工反应迅速，立刻开启了录像设备，调整光线，对着她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
　　渺渺这个时候也退到了摄像机后面，免得不小心入镜。
　　主持人先从金融方面的话题入手。
　　聊了一下关于投资方面的一些心得。
　　又很快将话题转到了娱乐圈，这方面的内容能获取更多的播放量。
　　靳薄凉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偶尔会看向镜头。
　　渺渺站在摄影机前，看着镜头里的他，因为色调的缘故，反而多了几分朦胧感。
　　她带了水杯，里面泡着玫瑰花茶。
　　低头喝了一小口，再看向镜头的时候，就像是刚好与他对视。
　　却又知道，他只是在看着镜头，并不是在看自己。
　　其他的员工也在关注，她鼓足了勇气，看着画面中的靳薄凉，沉着冷静，一丝不苟。
　　他视线偏离，落在了躲在摄像机后面的人身上。
　　感受到渺渺的专注后，靳薄凉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肖桐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众、众所周知，由烟云出品的纪录片，已经在拍摄的过程中了，请问靳总怎么突然想拍这么一个与传统工艺有关的节目呢？”
　　靳薄凉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
　　他回道：“因为一个人，她让我对这个以前没有关注过的领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镜头。
　　渺渺忽然觉得耳根发烫。
　　因为这句话。
　　也因为靳薄凉仿佛就是在看着她。
　　“那这个人方便透露吗？”肖桐好奇的问。
　　靳薄凉只是淡淡一笑。
　　话题略过。
　　刚开始问渺渺要签名的青年，是电视台新来的助理，他端着一杯茶水喝了两口。
　　听到靳薄凉的话后，不自觉的看向渺渺。
　　直觉告诉他，靳总口中的那个人，一定是余小姐。
　　采访进行了一个小时。
　　肖桐有些恋恋不舍的念出了结束语。
　　她站起身，试探性问道：“靳总，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用餐？我是说，跟我们节目组的人一起……”
　　“中午有事。”靳薄凉直接拒绝。
　　肖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竭力隐藏，想了想，连电视台的访谈都是约了很久才排上，他肯定不会轻易跟什么人一起吃饭。
　　渺渺过来了，怀里抱着一份文件夹，她缓缓地来到了靳薄凉的身侧，轻声道：“刚才办公室来了一通电话，是李导。”
　　“好，我知道了。”
　　是错觉吗？
　　肖桐总觉得靳总在跟这个女生说话的时候，语气要柔和的多。
　　接受采访，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冰冷的就像一台机器。
　　甚至手机里的AI都要比他有温度。
　　而且，这个助理跟他说话，连称呼都没喊，就好像两个人很亲密。
　　肖桐心里有些吃味，她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难得的对渺渺露出了笑靥：“余助理，谢谢您的咖啡，很好喝。”
　　“不客气。”渺渺也冲她笑了笑。
　　肖桐：“那靳总您先忙，我们回去了。”
　　“我送你们吧。”渺渺说道。
　　“不用，余助理，您请留步。”肖桐收起了耳麦，见靳薄凉已经离开，嘴角的笑容凝固。
　　她意味深长的看向渺渺，似乎又打探的意味。
　　渺渺本来就不是反应迟钝的人，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变化。靳薄凉在的时候，她可真是有礼貌啊，人这会儿刚走，就懒得装了。
　　渺渺也收起了笑容，冷漠的转身离开。
　　看到渺渺的反应，肖桐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不上不下，难受的慌。
　　青年助理过来帮忙收拾东西。
　　还颇有些不舍的看着渺渺离去，遗憾道：“应该再要一张合影的，她不会拒绝吧？”
　　“靳总什么人，他会跟你合影？”肖桐冷笑。
　　青年助理愣了一下，他小声嘟囔：“我又不是说的靳总……”
　　肖桐就像是吃了□□，平时脾气就不好，这会儿更是生人勿近的面孔。
　　青年助理也不想触霉头，这份工作还没过实习期呢，肖桐也算是他的小领导了。
　　倒是有明眼人看出了端倪，暗中嘲笑：“听说为了这次采访，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准备素材，就想得到某人的另眼相待。可惜，刚才采访中虽然她能说善道，可靳总对她完全不感兴趣。”
　　“我总觉得靳总在采访的时候，一直在朝我们这边看啊？”
　　“我也发现了。”
　　“那还用说，余小姐就站在这，他能不往这边看吗？”
　　……
　　渺渺回到了办公室，她坐在林助理的工位上，一只手按着脚踝。可能是许久没穿高跟鞋了，今天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坐着休息过。现在右脚隐隐犯痛。
　　靳总打完了电话，透过玻璃窗，看到渺渺正在弯腰揉脚踝。
　　他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这里有点痛。”渺渺回道：“可能是鞋不合脚，磨到了。”
　　靳薄凉回道：“等我一下。”
　　办公室里有一个医药箱，里面有应急的药。
　　他找到了止痛喷雾。
　　渺渺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屋里开着暖气，外套挂在了后面。米白色的毛衣衬得人更温柔了。她的眼睛如水一般宁静，五官张开了之后，少了几分乖巧，多了几分落落大方。
　　她今天穿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可能因为是新买的，不怎么习惯。
　　靳薄凉在她的面前蹲下，渺渺微惊：“我、我自己来！”
　　他抬头，眼眸深邃：“我以前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医疗知识，要快点处理，不然后面可能走路都麻烦。”
　　“这么严重吗？”
　　“嗯。”靳薄凉抬起了她的腿，脱掉袜子，看到她的脚踝红肿一片。
　　脚趾突然暴露在空气中，渺渺有些不适应，她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只觉得靳薄凉微微冰凉的手，让她心底微颤。
　　“今天休息吧。”靳薄凉说道。
　　“下午还有一场私人邀约。”渺渺小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