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 (九天绛)

　　因为光线太暗，并没有发现他。
　　那是新入社团的成员，叫余渺渺。
　　她穿着米黄色的面包服，整个人都圆滚滚的，梳着的马尾发梢微卷，白色围巾缠绕了好几圈，几乎挡住了半张脸。
　　她捧着一杯奶茶，步伐轻快的跳到了围栏旁。
　　就这样，抬着头看着那黑色的夜空，繁星一点点，仿佛都落进了她的眼底。
　　他在暗处，她在明处。
　　女孩将手机放到了一旁，播放着流畅的钢琴小夜曲。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一笑，月牙儿一般的眼睛，瞬间让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女孩在跟什么人聊天。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快乐的蹦跶。
　　手里的仙女棒，如同星星闪烁。
　　萧条的冬日，呼啸的寒风，竟然都挡不住她明媚的笑意。那一瞬间，仿佛凛冬散尽，春日降临，花海丛生。
　　他安静的看着，她的身影倒映在瞳孔里，藏到了心底。
　　靳薄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空气，伴着小夜曲，连同那如默片一般死寂的童年，都被一阵月光缓缓照亮。
　　她叫什么名字？
　　余……
　　渺渺。
　　拈来烟云渺渺处，也放渔火动星河。①
　　靳薄凉忽然觉得，她的名字真好听。
　　渺渺从来不害怕独处，也不会自怨自艾。她开完最后一场会议，拎着蛋糕和奶茶，来到了公司的天台。
　　这里是S市最繁华的街道，即使是除夕夜，街道上也人潮涌动，远处的广场有一场烟花盛会。
　　风有点大。
　　她脱掉一只手套，跟姐姐视频通话。


第111章 跨年。
　　苏秀禾在剧组，刚吃完饭，今晚拍摄进度提前结束，剧组的人一起过年。沙漠的夜晚，格外的萧瑟。
　　她裹了一件红色的披肩，坐在软椅上，看着酒店外面熠熠生辉的篝火，不少人在唱歌跳舞。
　　“你现在在哪？有好好吃饭吗？”她问。
　　渺渺站在空旷的天台上，远处是灯火阑珊的中心广场，两边的巨大霓虹灯氏广告牌，正播放着艺人录制的新年祝福。
　　“我在淮林广场的附近，今晚有烟花秀，想要凑个热闹。放心吧姐姐，我吃了很多呢，还准备了蛋糕。”说着，她将芒果蛋糕拎起来，让视频那端的苏秀禾也能看到。
　　“不要玩得太晚了，早点回家。”苏秀禾叮嘱道。
　　她能看到渺渺那边闪烁着的灯光，心里有些愧疚。
　　这些年了，越是过年前后她越忙，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各种庆典，渺渺一直都是一个人。
　　什么时候，时间能慢下来呢？
　　她想要好好的陪一陪渺渺。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挂掉电话，渺渺站在栏杆旁，将小蛋糕透明的包装盒慢慢拆掉。
　　除夕夜，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呢，就一口一口吃掉一整个最小尺寸的蛋糕。
　　这是她这些年一直做的事。
　　习惯了之后，心里还会有隐隐地期待。
　　吃蛋糕本来是一件很平淡的事情，被赋予了使命感之后，就变得有意义起来。
　　晚上十一点，靳薄凉处理完了手头上的的工作。
　　他打开了公司内的监控系统，看到渺渺上了天台。他坐在沙发上，安静的抽着烟。
　　渺渺在跟什么人视频通话，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一个人过除夕”这种给人感觉很凄凉的事情，她悠然自在，就像是在度假，一如从前。
　　靳薄凉专注的看着。
　　抽完一根烟，他起身，关掉了电脑屏幕。
　　拿起外套，以及一个红色的礼盒，朝着外面走去。
　　他来到了公司的露天平台上，推开玻璃门，寒风席卷而来。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渺渺听到了动静，她回头，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靠近。
　　“靳……靳总？”她愣了一下。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像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使者，鼻梁上的银框眼镜为他徒添了几分神秘。
　　靳薄凉将手中的红色礼盒递了过去：“新年礼物。”
　　她接过，轻声道：“谢谢。”
　　公司发的新年红包她已经收到了，没想到还有礼物。红色的包装盒格外精致，渺渺也没有多想，她直接拆开了。
　　“这是……”
　　一条薄如蝉翼的丝绢，如月华一般的白色，在远处灯火的照耀下，仿佛会发光。
　　手感非常好，如水一般。
　　而在丝绢的右下角，绣着一朵红色的玫瑰。
　　她忽然想到了那张照片。
　　渺渺蓦地抬头。
　　靳薄凉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轻描淡写道：“我想过送你鲜花，但是会枯萎。想来想去，这样是最好的。”
　　原以为是公司的新年礼物，每个员工都有。
　　没想到，是靳薄凉亲手绣的……
　　玫瑰。
　　渺渺感觉到指尖有些微烫，她看着丝绢上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像是故意岔开了话题。
　　“靳总的手艺……”
　　“真好。”
　　她没有去细想，送花意味着什么。
　　就像是刻意避开，靳薄凉也不强调，他就顺着她，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蛋糕上，唇畔微勾。
　　“不请我吃一块吗？”
　　渺渺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吃了一半的蛋糕，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我吃剩的，我去给你买一份新的吧？”
　　就当是新年的回礼。
　　“不用浪费，我吃一口就行。”靳薄凉拿起一旁的勺子，在渺渺的注视下，挖了一小块蛋糕。
　　那勺子，是她用过的。
　　渺渺的呼吸微顿，她低下头，没有继续看。
　　虽然以前更亲密的举动都做过，但现在……
　　奶油的香甜气息还残留在唇齿之间，靳薄凉面色平静，他放下勺子，转头看向了远处骤然绽放于夜空中的烟花。
　　渺渺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绚烂夺目，与广告灯争相辉映。
　　今年的跨年夜，竟然是和他一起渡过的。
　　“新年快乐。”靳薄凉开口道。
　　“新年快乐。”
　　“有什么新年愿望吗？”他问。
　　渺渺想了一下：“希望一切顺遂，身边所有人都能够平平安安。”
　　“包括我？”
　　“……嗯。”
　　靳薄凉的眼底染上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五彩斑斓的烟花倒映在眼底，广场喧嚣热闹，高楼大厦却显得格外的安宁幽静。
　　渺渺的手机传来提示音。
　　靳薄凉看了过去，发现备忘录上写着“二期资料”。
　　“我可以给你放几天假。”靳薄凉说道。
　　渺渺笑了笑，“不用啦，就算是放假了我在家里也会忍不住做这些事的。既然答应了这份工作，我就要努力做到最好。”
　　她的神情无比认真。
　　“怎么了？”靳薄凉轻而易举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渺渺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没什么……”
　　“遭到了公司同事的质疑？”他问道。
　　渺渺惊讶的看着他。
　　靳薄凉无视了她眼底的错愕，他轻声道：“那很正常，不用给自己压力。也不用想着做到最好。有的时候，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取得怎么样的成绩，他们依然不喜欢。”
　　顿了顿，他补充道：“而喜欢你的人，无论你排在第几序列，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对你的喜欢。”
　　就像是渺渺运营视频号。
　　刚开始，她一个粉丝都没有。而关注她的人，不会在乎这些。
　　他们仅仅是因为喜欢她的内容，她的风格，或者喜欢她。
　　人或许会有从众心理，人气高的，也会跟着去凑个热闹。可到底会不会留下，跟排名毫无关系。
　　换言之，无论取得多好的成就，不喜欢的人依旧会不喜欢。
　　渺渺知道靳薄凉是在安慰自己。
　　她的心里有一点点感动。
　　“谢谢。”她说道。
　　“只有口头感谢？”
　　“呃……”
　　“初三有一场电视台的专访。林助理回老家了，你来当我一天的秘书吧。”靳薄凉邀请道。
　　渺渺没办法拒绝：“好的……”
　　“那，几点上班？”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害怕迟到。
　　靳薄凉回道：“九点。”


第112章 温柔的触碰。
　　靳薄凉的专访很难预约。
　　除了出席活动顺便接受了几个问题的采访，就只有一次财经杂志，还有一次突然敲定的直播访谈。
　　这次的专访排了大约半年的档期，电视台非常重视，这家访谈节目的收视率以前属于王牌，但最近有了下滑的趋势。经过网络调查，发现这位靳总的票数稳居第一，甩开第二名好几条街。
　　这次的访谈十分追求专业性，主持人肖桐做足了准备，各种熬夜整理资料，模拟练习。
　　大年初三，她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起去了“烟云集团”。正值放假，这栋大厦许多公司都闭门了，大厅空荡荡。
　　采访的地方在会客厅，渺渺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接到电话，她去电梯口等候。
　　“余小姐？”
　　电视台的人看到她后，眼睛蓦地一亮。
　　渺渺现在也算小有名气，走在街上偶尔会被认出来。礼貌寒暄后，渺渺把他们带到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