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是王爷心尖儿上的肉,如今这块肉被人给碰了一下,他自是仍旧百般地珍惜呵护这心头肉,可那敢冲心头肉伸手的人,那下场……
江澜看够了热闹,心里头也不免担忧。
这些日子过来,虽说他对秦姑娘的心意不至十拿九稳,可也是看清了一半儿的。要说秦姑娘与王爷不亲近,那也说不上,可要说亲近,也像是很勉强。
自家王爷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可如今还没把人的心给拢住,这会儿再加个襄武侯,这就更乱了,他只怕秦姑娘那儿的心思有个什么变化,到时王爷如何受得住,这三人闹腾起来,最后吃亏受罪的无论是谁,那王爷和秦姑娘也难和美了。
听是夏溪的事,虞斌立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跑得极快,连晓风也得使出几分功夫才能追得住他。
“人怎么样了?”
虞斌这会儿眼里头谁都没有,只满心急惶地半跪在夏溪榻前,着急地检查各处。
秦诺扶了扶额,没好气地敲了敲几案:“你别把她闹醒了,你过来我跟你说。”
虞斌给夏溪拢紧了绒毯,这才转头看向秦诺。
“这事要说也是件好事,只不过时机不大对。”秦诺叹了口气,还是笑笑道:“恭喜侯爷,你要做爹了。”
这话生生教虞斌反应了好一阵子,然后又癫了好一阵子,秦诺等他发完疯之后才肃了神色道:“但是如今夏溪明面上到底还没个正经的名分,若是此时生子,那这孩子便是以庶子的身份出生,总归是委屈了夏溪,也委屈了孩子。”
这事虞斌方才也未想到,这会儿听秦诺提了,才慢慢搁到了心头。
虽说当日与虞斌拜堂成亲的是夏溪本人,可外人都不知道啊,这会儿夏溪有了孕,若是教那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那便有很多好听话可以说了。再者夏溪没有名分,这孩子出生也得不到应有的名位,这便教他十分在意了。
秦诺挠了挠脸,半日方道:“你说,咱俩若是在两个月内和离了,这事是不是就能妥帖处置了,到时……”
话说了一半,车帘便被猛地掀开,秦诺蓦地对上言霆既深又寒的眼,有半日也没能说出话来。
虞斌在门帘骤开的时候便下意识护在了夏溪身前,这会儿见进来的是言霆,他心头先是一松,而后便是骤紧。
“府里祖母来信,还送了东西给你,我来接你回去一道看。”言霆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又瞧了瞧虞斌此时的姿态,周身那股凛冽的寒意才算是散了些许。他转身下了马车,冲秦诺伸出手来。
这会儿话也没法说了,秦诺也不想在这儿起了争执,回头再扰着夏溪,便与虞斌点了点头,起身出了马车。
她方从马车里探了半个身子出来,便被言霆一拉一抱,顷刻间便落到了他怀里。
虞斌眼睁睁瞧着公主被定王抱走,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
外头人多眼杂,秦诺没想到言霆这么不讲究。
她气鼓鼓地把脸藏起来,直到被她抱坐在马车榻上,也不肯瞧他一眼,更不肯与他说一句话。
“他一来你就着人将他召了过去,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秦诺抿着唇抬头瞪他,却在看清他眼底神色之时失了言语。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模样,像是一条落寞的孤狼,藏了满腹的委屈和孤寂。
“我是有事要同他说。”她说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瞧见了吗?别同我说你根本不晓得夏溪是怎么回事。”
受伤也装不下去了,言霆敛了神色,但周身仍是浸着一股子委屈和不快的意味:“那又如何,谁要你与他单独相处的,嗯?”
这会儿委屈的换成了秦诺。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盖下来,不说也不哭,便让言霆心疼的心口直痛。
“我就知道你介意这个,你既然如此在意我曾嫁他的事,又何苦……”
“小东西,你这是拿刀来戳我的心,你明知我在意的不是那些东西。”言霆叹了口气,这会儿丝毫气也生不起了:“我只是不喜欢你与他过多相处,前尘已往,你是我的,知不知道?”
秦诺很想大声回一句不知道。但为了虞斌和夏溪着想,她便委屈巴巴地把话都咽了下去。
其实她心里明白,言霆介意的,只是虞斌可能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同于旁人的痕迹,他只是在意她或许曾经将虞斌当做最亲密的人。
旁的事他一样介意,只是他最怪责的都是他自己。
他已不能介意过去,只能抓住现在和将来。
秦诺倚在他的心口,心头不由泛起一阵苦涩。但她也知道,自己今后真的得注意着些与虞斌相处的分寸。
今日他掀开车帘时的神情让她知道,若是今时今日她还敢与虞斌有何沾惹,他是不会拿她如何,可虞斌就不好说了。
秦诺无声叹了口气,左思右想,还是拽了拽他的袖口,与他商议道:“我想尽快与虞斌和离,你帮我想想法子,这事不能乱了朝廷与荷州的布局。”
第41章 亲疏 我要告诉祖母
夏溪有孕之事尚未传开,言霆自然也不可能听到风声。
他原本就在想着法子解除这桩婚事,眼下听秦诺如此着急,他先是宽了心,后又有些奇怪。
这事照说原本是虞斌夫妻俩的事,秦诺不好多嘴,再者她还存着将来有一日远走的心,是以也从未说过自己与虞斌这桩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方才言霆那副样子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你大约也晓得,襄武侯对夏溪姑娘多有情意,如今荷州困局已解,朝廷那面你也多有帮衬,既然我二人的婚事对此助益不大,那就此解除也无甚要紧。”秦诺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襄武侯和夏溪是有情人,有情人自当结为夫妻,我空占着这个名分也没什么意思。”
她说完这话,言霆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要把她烧着了。
她自是能觉到他的高兴,但与虞斌婚事的真相她一时还是不大想说。
大约她就是个小心眼儿,晓得自己被人放在心上后就更是矫情,何况她还有种种顾虑和忌惮,一时间也实在难与他交心。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上虽也遇着了不少挡路之事,但大约也都能对付得过去,眼见再有五六日就可抵达定州,他们便暂松了口气,歇在了锦萍镇的一处宅院里。
因着马车舒适,秦诺虽是一路劳顿,却也不算太累,于是这头一个晚上,她便打算自己动手做些吃食给身边的亲近人饱饱口福。
侍从出门去采买了一番,因着时节正好,倒也弄回来不少新鲜东西,秦诺瞧着桶里几条肥美的鳜鱼,便打算弄条松鼠鳜鱼来吃个新鲜。
说是让秦诺下厨,可又有几个真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吃主子做的菜肴,秦诺也不想和他们推来推去,最后就只做了自己和言霆的分量。
松鼠鳜鱼酸甜可口,他们赶了这么长时日的路,自吃不下什么油腻,但这鳜鱼倒是正好入口。
言霆自己吃了一整条,秦诺则多喝了些甜粥甜汤。
自己的厨艺被人欣赏的感觉还是很好的,秦诺笑眯眯地瞧着人收了桌子,眼见天晚了,便准备告辞离开,谁知她刚抬了步,言霆便大步越过她将门合了个严严实实。
“还有几日就到府里了。”言霆拉着她的手坐到书桌后,自己坐定又把她抱到了膝上。
这几日但凡只有他们两人,他便要把她抱在怀里,如今她已习惯了许多,便顺着心意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躺好,听他东一句西一句地与自己说闲话。
“此次归府,你便先宿在祖母院中,待二弟婚事毕,我便着人将正院再修整一番,到时你瞧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好让匠人及时调整。”
秦诺闻言半阖了眸,半日才睁着圆溜溜地眼盯着他瞧:“我才不住正院,祖母院里挺好的。”
她知道言霆的意思。那正院是王爷王妃才可宿的,她丁点儿都不想与那儿扯上干系。
“好,你若不喜欢那儿,我便着人另修院落,你择一个你喜欢的,好不好?”
秦诺看着他眼里真挚的情意和无从遮掩的宠溺,无措地转开了眼。
“府中刚办了婚事,我瞧着还是不宜动土,待来日需要修整的时候再修整吧。”
言霆摸了摸她的脸,握在她腰上的手无意间用了几分力,痛得她呼叫了出来。言霆懊恼不已,被她推了良久方才没再坚持要瞧瞧有没有弄伤她。
秦诺捂着自己的衣襟,气呼呼地瞪了他半晌:“你做什么,自己生气了就要拿我撒气吗?”
言霆简直要大喊一声冤枉,且不说他根本就舍不得,便说如今他连句重话都不敢冲她说,又如何会向她撒气。
但这丫头最近脾气古怪得紧,虽说把他折腾得无奈至极,可他心中偏生十分愿意,且觉着她这般撒娇撒气极是可爱。
这会儿见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娇声训斥自己,他便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嘴。
原本不过一触便分,可这又岂是只靠着冷静便能克制得住的。等言霆抱了她往床榻去的时候,秦诺心里才当真着急害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