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是王府主人所居之地,秦诺心头一跳,下意识便要拒绝。
可当她睁开眼,看清言霆眼底的癫狂狠戾时,整个人都不由地颤了下,所有欲出口的话也被生生吞了回去。
“我不是说了,想先和祖母住的吗。”秦诺一时不敢和他硬碰硬,先时那些侥幸的想头也都快要灰飞烟灭了。
她先前好想把事相得太简单,也下意识不愿意深想。
可今日种种给她提了个大醒。
若这么纠缠下去,将来她真的还能离开吗?
“糯儿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言霆迫着她抬起头:“上百绣娘日夜缝制,约一年嫁衣可成,回去之后你我便可量身裁衣,我保证,喜服备好之日,现今的这些阻碍纷扰通通都会消散。”
“我……”我若是不愿意呢,我若是想走呢?
这些话在心里翻腾了不止一遍,可到了如今,秦诺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我不要那么奢侈,再说我不想那么早嫁人,我想多陪陪祖母。”秦诺心慌得厉害,这会儿才觉出自己从前那些想头究竟有多蠢。
她就算再多长出十七八个心窍也绝不是言霆的对手,如今弄成这样,她也欠了他许多,要说翻脸,她一没人二没路,更不敢拿皇兄皇嫂的前路去搏。
而且,她心里还喜欢着这个人。
“你我在一处,你也能时时陪着祖母。”言霆摸了摸她的脸,忽然不想再忍耐伪装下去:
“还是说,我的小公主还想着有一日跑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秦诺惊慌地看着他,呆呆怔了一会儿才在他越来越阴沉的眼神中回过了神来。
“什……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跑,我吃得饱穿得暖,再说……我能往哪儿跑啊,你说是不是。”干巴巴地说完了这番话,秦诺心里虚得厉害,强撑起气势道:“还是说你嫌我吃得多,要赶我走啊?”
言霆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忽地笑出声来。他没有戳穿她的心虚,也将目中的阴沉都藏了起来。
言霆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转而伸手扯开了她的衣带:“先换衣裳,一会儿我们出去用饭,卫国公世子与我算是朋友,你见一见也无妨。”
方才的压迫感消失,秦诺也大大松了口气。
眼下既没法子寻个两全其美,她便只能暂时顺其自然。
这不是言霆第一次看她的身子,却是头一次这么恶劣地逗弄她。
好歹他还是舍不得,最后只是在那白嫩莹润的肩膀上亲了亲,便给她换了新的中衣,又半跪在床前给她穿鞋。
她的脚白白小小,十个圆润的脚趾可爱非常,言霆低头亲了一口,才慢慢地给她穿袜着鞋。
好容易更了衣,秦诺掉头就要往外跑,言霆把人抱回来,箍在怀里便亲了下去。
他先时还知道温柔,后头便越发过分,等秦诺软的站都站不住,才总算能张口大口大口地呼吸。
“人还等着呢,你走开。”秦诺委屈地红着眼眶推他,觉得自己真是被他欺负到了家。
再在屋里待下去,言霆也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再做些什么,他嘴角破了皮,是方才被这小坏蛋咬的,言霆有些耐不住,嘴角被她咬的疼,心头却被她勾的软。
他也想咬她,尝尝她的血,甚至把人一口口地吃了。
“快走,快点。”秦诺这会儿怕他怕得很,总觉得他一天比一天可怕,她有时都不敢与他单独待着。
她想要他抱,却又怕他抱,她自己也不知怎么会这么矛盾。
“你要乖乖的,好不好?”言霆耐下所有疯狂念想,声音温柔又宠溺:“宝贝听话。”
秦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含混着应了一声,埋头扑进了他怀里。
第45章 忘忧 赠美
卫国公世子崔济是樊阳崔氏这一辈的主事人,其父虽还在爵位上,但已有多年不曾管事,如今崔氏已几乎全由崔济做主。
秦诺和言霆走到花厅中时,正见崔济也方才落座,几人彼此见了礼,崔济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开口便叫她嫂夫人。
秦诺一噎,想要解释,这话却很快被岔了过去,接下来她也没寻着合适的时机把这事说清楚。
忘忧也跟着进了花厅,她并未落座,只低眉敛目侍立在崔济身后,从始至终都未开口。
既是到了山里,这桌上的菜饭便多是山中之珍,秦诺做的那几道菜被吃的干干净净,其余的菜却都没动几口。
吃罢了饭,言霆与崔济闲聊,可崔济总爱不时寻秦诺说几句话。
秦诺心里并不讨厌崔济,却觉得他的种种举动都奇怪得很。
他像是在观察她,问的问题也都像是试探,但并没存什么叫人心里不舒服的恶意。
“嫂子在这里也没个贴心人侍候,不若我寻个人来侍候嫂子,也省的言兄整日里不放心。”
秦诺皱了皱眉,只是笑笑,并没接话。
“忘忧。”崔济稍稍侧头,抬手示意忘忧近前,秦诺脸上的笑也淡了,只瞧着崔济让忘忧跪下,又同自己说想将忘忧留下侍候她。
“忘忧姑娘先不必多礼。”秦诺心里是有些喜欢忘忧的,她像是清露含愁,便是笑着,眼里也有些淡淡的忧伤。其人虽瞧着柔弱,却并不是不堪风雨的脆弱,反倒有一股子教人心折的坚韧和倔强。
秦诺不爱无故将人当做奴才,便真的是奴才,那也总归是人生父母养的,虽身份如此,却也不是任由人糟·践·欺·辱的。
秦诺总觉着忘忧是个灵透人,便是她是个女儿家,也总忍不住对忘忧生出些怜惜之心,也更不忍见她如此卑微,任人奉送。
“嫂子不必客气,我看嫂子并不烦她,这几日若是待得闷了,倒可让她陪嫂子解解闷,回头嫂子若是喜欢她,给她个轻省的活计便是疼惜她了。”
秦诺亲自上前扶起忘忧,她回头看了言霆一眼,见他并没阻止的意思,才点点头,先让婆子带忘忧下去休息。
她实在是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姑娘看着自己被如此轻贱轻视。
秦诺知道依着忘忧的身份,被如此轻忽是常情,可她心里总是不能依从这些常情。
“既是将人给了我,想来世子也不会再将人要回去。”秦诺接过忘忧的身契,面上带着淡笑,眼里却全无笑意;“我乏了,你们聊。”
她说罢转身就走,也没再看言霆一眼。
等人走远了,崔济才长出了一口气:“嫂子是个仁善之人,忘忧留在她身边,比跟着我强。”
言霆重新落座,抬手按了按眉心。
那丫头素来不喜欢这样的事,看她走时的神情,显然是连自己的气都一起生了。
“你既如此看重她,又何必这样伤人。”言霆捧茶慢饮,瞧着崔济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挑挑眉没再问下去。
崔济半日没有答言,良久方叹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既择了一个,就注定要负了另一个。忘忧留下,于她于我都无好处,如今让她死了心,今后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崔济拱手冲着言霆甚深一礼:“还请王爷多看顾看顾她,若有什么事,我也不会不闻不问。”
“不后悔?”
“不后悔。”崔济答言时,只觉心头一悸,一股微麻的疼痛涌上心口,让他一时间有些呼吸困难。
他即将娶妻,所娶的还是他喜欢多时的姑娘,无论是身份还是情分,他都没有选择忘忧的道理,与其将忘忧留下彼此为难,还不如给她寻个好去处,也顺道让她死了心。
言霆不再说忘忧的事,可他看着崔济此时的神情,还是忍不住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太过自以为是,只怕再想回头时,就难上加难了。
他是经过这些事的人,看得出崔济对忘忧并非全无情分,可有些事,外人是不宜多管的,只能等他自己看清。
秦诺沉着脸回了屋,先问过婆子忘忧的情形,等知道她在更衣的时候偷偷哭过,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这都是没法子的事,情之一字,命之一字,有时实在是让人为难。
“好好教她规矩,但不可作践人,多让她歇歇,我这儿不急着让她侍候。”
忘忧既已来了,识得规矩,懂得进退就是她必须得做的,否则那不是帮她,而是害了她。
但是秦诺也没打算一直留忘忧在身边。二人一起备饭时她瞧出忘忧是个心灵手巧的,将来若是开了食楼或是脂粉铺子,都能让她去看顾着些。
再过些时候,待她看清了忘忧的品性,便能赋她些重任了。
言霆回屋时秦诺正翘着脚一晃一晃地绣荷包,见他回来,她便转了个身,明显是不想理人。
言霆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这会儿便有些后悔让崔进和秦诺见面,且很想立时将崔济赶出去。
“随意赠人的是他,我可没有这个爱好。”言霆小心地将她手里的针线拿开,半蹲着将她圈住;“别生气了,忘忧到你身边,也许是她的福分。”
“我才没工夫生这些闲气。”秦诺哼了一声,两手搭在他的肩上:“这崔济人怎么样?与你关系如何?”
“他平素也不是个轻浮人,今次如此,也是为着自己快要成婚,想将忘忧托付给你,如此既能给她寻个好去处,又能让忘忧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