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亮睡 (时临)

　　她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也学会了点新的技能。一眨眼时间竟过得如此飞快。
　　往后大概不会有像这样的日子了。
　　-
　　当晚六点二十分。
　　所有设备进行随后一次调试。
　　邀请来的嘉宾全部出席到场，先前淘汰的姐姐们也会返场，重新回到这个舞台。后台又热热闹闹的，从十五个人，又恢复成三十五个人，引得姜苒总是有一瞬错觉。
　　——像是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一样。
　　唐嘉阳趁着上台前的间隙，来找了她。
　　他弯下身，认真端详了她今日妆容，没说话。
　　姜苒抬眼，笑道：“怎么一直看我？”
　　“因为姐姐太漂亮了。”
　　唐嘉阳的手指从她颈侧羽毛划过，“很难克制住自己不胡思乱想。”
　　姜苒抓住他的手，“别闹。”
　　她顿了顿，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有人看着呢。”
　　“不做什么。”他俯下身，从背后伸出手，环住姜苒肩膀，“就想抱抱你。”
　　他和她依偎靠紧，两人的脸庞几乎快贴在一起。
　　后背传来的温度清晰的彰显着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姜苒连呼吸这件事都变得格外在意起来，起伏的心脏微微轻颤着。
　　“怎么今天这么黏人？”
　　她笑着抬手，握住他的。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很快，这份答案就摆放在了他们面前。
　　后台一直有个屏幕，画面可实时看见台前。当镜头从坐在观众的区域扫过时，镜头里的那个人，让姜苒整个人僵了一下。
　　她愣着看向屏幕，像是不敢去相信这一刻一般。
　　直到那个人从镜头的角落里滑出。
　　姜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道：“是你联系的她吗？”
　　唐嘉阳没再掩饰，直白告诉姜苒：“我去找了她。”
　　……
　　自从两人从唐家回来之后，唐嘉阳就格外在意姜苒提到的这件事。
　　这件事一直处于她心中的一个结。
　　这个结不是别人给她系上的。
　　是她自己给自己上的一道枷锁，一个心结。
　　她说母亲一直未曾主动联系过她。
　　那她又何曾不是对这段关系展露出逃避的情绪，害怕自己成为他人的累赘，所以也逃避着联系呢。
　　而三天后，就到了《女王宣言》的决赛了。
　　这对姜苒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那他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即使两人不会在后台说话，也会远远地见证这一时刻的那种。
　　于是唐嘉阳去想办法，联系到了姜苒的母亲。
　　对方似乎隔三差五的在关注比赛进程，但国内外消息渠道并不一样，在他表明身份的那一刻，姜苒母亲还是被这个事情惊讶了下。
　　“她……有男朋友了？”
　　这是她问的第一句话。
　　唐嘉阳很郑重的回答，“对，阿姨你好。我是唐嘉阳，是姜苒的男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
　　十几秒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唐嘉阳没再等待，直截了当的抛出信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姜苒在九月份参加了一档选秀比赛，叫‘女王宣言’。周五，便是她们要进行决赛现场成团的日子。我知道这通电话打得很冒昧，但我是真心想问问您，愿不愿意前来，坐在台下，见证她人生的这一时刻。”
　　唐嘉阳停顿了下，低声道：“如果您愿意来的话，想必她也会很高兴的。”
　　在打这通电话之前，唐嘉阳就做好了这次被拒绝的准备。少年甚至打了草稿，想好了再次和第三次的发言。
　　令他没想到的是，姜苒母亲松口了。
　　“唐嘉阳，你是个好孩子。”
　　她说，“你知道的，我和苒苒已经太久没有见面，哪怕是现在让我跟她面对面说句话，我也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好。比赛我会去的，至于别的……”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一声叹息，“看完我就会离开。如果她没有看到我，也请你别告诉她，我来过。”
　　唐嘉阳垂下眼，应了句“好”。
　　或许台上下相见，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她们已经因为时间和距离，相隔的太久。
　　可能早就不是彼此记忆里的模样了。
　　……
　　休息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姜苒眨了眨眼睛，有水珠从眼角滑落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唐嘉阳。”
　　她哑声开口。
　　他抱紧她：“我在。”
　　“谢谢你替我做了一件我有想过，但是没有勇气付诸行动的事情。”她轻轻擦去泪痕，笑着看向他，“无论今天的结果是什么样——此刻的我，都不会感到遗憾。”
　　女人泪眼婆娑。
　　看过来的那刻，眼里的泪花像是夜幕上的星。
　　她本就闪烁，有着自己的光芒。
　　唐嘉阳摇头，否认了她话里的一部分。
　　“相信你自己的努力。哪怕没有这件事，今天的结果，也绝对不会有遗憾。”
　　-
　　时间到达六点五十五分。
　　所有工作人员在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就绪，唐嘉阳手握主持台本，扫过上面的句子，沉着而冷静的站在整个舞台的中央。
　　台下的观众也全部进场，手中握着彩色的、印有《女王宣言》节目logo的应援灯。
　　“进广告了！——”
　　“所有人准备，一分钟后，直播正式开始。”
　　“三、二、一！”
　　耳返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唐嘉阳抬头，手握话筒，精准无误的寻找到对准自己的那个机位，开始播报。
　　“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你们好。这里是‘女王宣言’总决赛的现场。在今晚，将会有內娱全新组合女团在此诞生。”
　　“目前，网络投票赛道还未曾关闭，您可以搜索女王宣言投票通道，为喜欢的选手加油助力。进入最终赛段参与成团的选手，究竟有哪些。让我们一起，来看一段VCR。”
　　他放下话筒，侧身站回舞台旁边。
　　缓慢而抒情的音乐响起。
　　身后的大屏幕黑底白字，跳出这么一行——
　　[自我否认、公司定位、旁人眼光]
　　这些词一个个的出现，又一个个的消失。
　　最后散落的碎片符号又拼成了一个全新的词语。
　　——[勇气]
　　“我们都是跳出原本舒适圈的人。”
　　屏幕上跳出一个姐姐的脸，她看着屏幕，耸了耸肩，说了句：“我觉得能来到这里，本身就是一份勇气。”
　　屏幕再次暗下去。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着后面的内容。
　　而下一个画面，出现了姜苒的脸。
　　她坐在休息间的椅子上，手里握着歌词页，小声的反复练习着。
　　看到有镜头过来。
　　姜苒抬头，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工作人员同样问了她一句话：“你觉得你来到这里，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最大的改变。”
　　她重复了下这五个字，身体往后仰了仰，“这个节目真的让我改变了很多，如果非要说最大的……应该是愿意迈出那一步为自己争取的勇气吧。”
　　时间线开始倒退。
　　所有一切回到最初见面的出场方式。
　　十五个人都重新换上了第一次录制时的衣服与造型，并排站在一起，笑着朝镜头挥手。
　　“我是想要挑战自我，目前好像已经达成目标的姜苒。”
　　再一次说出初见面时写下的宣言。
　　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却都有所改变一样。
　　紧接着，屏幕暗下来。
　　十五个人走上台，穿着同样的衣服，一起表演了主题曲，《张扬》。
　　“你不该被束缚/没有人能决定你的去向/你生来张扬/就该尽情绽放……”
　　姜苒抬手，干净利落地做出舞蹈动作。
　　在转身时，她的视线落在台下。
　　台下第二排的位置，女人的脸庞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对应上——对方似乎老了些，头发少了点，眼角能看见皱纹，明明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场合，却仍是笨拙的跟着旁边粉丝的动作，一起挥动的手里的应援灯。
　　姜苒当下眼前就雾了一片。
　　她抿了下唇，嘴角努力挂上笑容，维持着不被人发现端倪的模样，却依旧没法好好控制住自己。
　　这首歌最后一段是十五人一起的大合唱。
　　姜苒唱歌的声音已经带上颤音，她眼睛整个都红红的，鼻子前端也染上绯色。
　　转过身的那一刻，连肩膀都在轻颤。
　　她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妈妈的场景，在后台时，她也做好了准备。但当她并非隔着镜头，而是面对面与母亲相视之时，酸涩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一切。
　　一曲结束。
　　她低头鞠躬的时候，飞快擦掉了眼角的泪。
　　再抬头看向那个方向时，姜苒的唇角已经重新挂上笑容。
　　她朝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然后跟着所有成员，一起下场，离开舞台。
　　下一个环节是未出道组的所有二十位姐姐的表演舞台。
　　她们利用之前比赛表演过的歌曲，将它们全部组合在一起，做了一个歌曲大串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