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了。只不过怕……,你们失望。”应照离说的很小声。
应裕闻抬起胳膊拍了拍她肩膀:“我闺女可是考上保送的!不管什么时候,妮妮儿都是爸妈的骄傲。”
走到面包车旁边,
应裕闻把行李箱放上去,转身给应照离说了句:“一会儿在路上打个电话给你妈,她夜班回来的晚。”
“嗯嗯。”
应照离有些意外,爸爸的反应比她预料得要淡定许多。
回到家迎接她的依然是丰盛的晚餐。
还有万年不变的浓白的鲫鱼汤。
她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盯着梁言的QQ小恐龙头像发呆,自己对他单方面的约定没能实现。
也许是今天太累,应照离不到十一点就困了,盖上被子开着低档的电热毯迷糊了过去。
大半夜有些肚子疼,起来去上厕所。
往自己卧室走的时候,见爸妈屋里还亮着灯,传来说话的声响。
房门隔音效果很差,她站到门前,耳朵贴近,听得还挺清楚。
屋里是应裕闻的抽泣声,把应照离给惊呆住。
十七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爸爸哭。
“钰娟,我没本事啊!让咱妮妮没法保送,白白把名额让给其他孩子。”
“奔四十的人了,还哭,这就是命,你能有什么招。”
“……”
应照离胸口起伏的厉害,用手捂着嘴,憋住抽泣的声音,狼狈地跑回到自己卧室。
她整个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小个,是只受伤的小奶猫,把头埋在膝盖里,打开手机,耳机中播放着熟悉的歌单。
音乐放的很大声,于是她开始不阻挠眼泪,哗啦哗啦掉到腿上。
应裕闻没因为累死累活地加班熬夜、日复一日地赚钱而哭,也没有因为别人说他、老板训斥而哭,甚至爷爷那天住院都没哭,却因为自己闺女的保送名额掉了眼泪。
原来爸爸也是会崩溃的。
第68章 凝望他的方向 这句英文被她揉碎了无数……
一整个周末的时间, 应照离只是把自己关在小小的房间里。
她默默消化完保送名额的事情,打开手机QQ,看到了邵睿诚的对话框蹦到了置顶的下面。
应照离有两个置顶, 一个是林归梦, 天天骚扰她, 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屁大点事都要发给她。
另外一个是梁言,对话框里空空如也, 像是置顶了个空壳子。
应照离记得令她最开心的一次是自己换了个性签名,梁言还给她点了赞,这条个签便一直没换过。
刚看到点赞的那一瞬间, 她惊喜中带着一丝丝恐慌。
[I'm fighting towards with your direction.]
我正向着你的方向而努力。
发表地点:Wen Cheng.
就像每次应照离点开梁言的空间想看看时, 会觉得很突兀, 于是每个月都充QQ黄钻,对他隐身访问。
每次想找他聊天,会想一大堆关于保送的问题,合时宜地发送。
而这条个签就是写给他看的,但又怕梁言看见文城会不会多想。
其实没那么多需要担心的, 只是应照离不断的心理暗示罢了。
喜欢上一个人, 老是会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扣扣搜搜,怕一不小心就被发现自己隐藏的爱意。
而这句英文也被她揉碎了无数遍, 放到脑子里。
应照离点开邵睿诚的未读消息。
邵睿诚:【我看保送名单发到了班群。】
应照离:【嗯, 排名已经出了。】
对话框那头的人没接着回, 过了几分钟。
邵睿诚:【能接电话吗?】
她看到这眼睛有些酸, 抬手揉着薄薄的眼皮, 慢腾腾地回着。
【可以,你打吧。】
铃声响起,电话被接通, 应照离把手机贴到耳边,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
“照离姐,最近……,过得好吗?”邵睿诚的声线褪了几分稚气,听起来厚了许多。
少年应该是进入变声期了。
应照离开口:“挺好的,你在十一中咋样了?那学校比较乱,你年纪又小,保护好自己。”
十一中确实乱的出了名,当然,也出过人命。
学生不穿校服,打架斗殴,上课还骂老师,拿水果刀恐吓人,还有怀孕打胎的。
邵睿诚顿了下,没有多说自己的情况:“过得不错,今年有放弃保送的吗?”
“没有,学校保送名额只空出了你一个。”应照离给他解释。
“你……,排名多少?”邵睿诚迟疑了下。
应照离:“第六十七名。”
“别担心,补录名额应该在你这。”邵睿诚想着往下顺延一名正好是她。
应照离感觉自己又辜负了一个人的期望,调整好情绪:“睿诚,我没保送上,补录名额是温瑶英。她英语排名比我高。”
“不是看综排?”邵睿诚在电话里那头的语气突然急促了起来。
应照离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有些疼,这才想起来已经半天没喝水了。
“今年规则换了吧。”
沉寂了几秒。
应照离主动换了话题,两个人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爸妈都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应照离在课桌上写着周末作业。
大门外还有邻居家的狗吠鸡叫,大爷大妈搬着马扎坐在她家门口唠嗑。
屋里听得很清楚,在她还小的时候是感谢这些吵闹的,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有点声响,总归是害怕。
现在反而烦躁了起来,做着做着题,思路就被外面的一声狗叫打断,被母鸡打鸣吵得脑仁疼。
她放弃学数学,拿着政治课本和笔记出了大门。
“诶!照离在家啊。”邻居大妈热情地打招呼。
应照离笑笑:“嗯,周末放假了。”
“你这是干嘛去啊?”
“上楼上背书去。”
“快去吧!快去吧!”
应照离往后面走去的时候还听到大妈说“咱小点声,别扰人孩子背书。”
随着国家政策的发布,棠鹤镇有些村已经被拆迁了,很多人家拿到了一笔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钱。
青玫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拆迁,村里早早的开始盖房子,一家赛一家垒的高,就等着拆迁的时候能多分点钱。
应裕闻也自然赶上趟,在平房基础上又盖了两层,盖房子的钱还找亲戚借了点。
应照离从家后面修的楼梯走上去,在二楼背着书,吵闹声和鸡鸣狗吠消减了很多。
当天晚上,应照离央着苏钰娟把自己的书桌搬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里。
屋里有张大床,也没人睡,苏钰娟给她收拾了出来,这间屋变成了应照离的新卧室。
简陋的可怜,一张床、一个书桌。
高三的复习时间只剩下了半年,应照离还要快速熟悉高考的出题类型、基础知识点等等。
班里走了十多名保送生,艺考生也离校去机构了,只剩下零零散散二十几个要高考的。
没有了那些学霸,班里的学习气氛也下降了,应照离主动找杜韵提了自己的想法,搬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上。
人少了的一个好处就是桌子空闲了好多,她可以一个人占两张桌子。
应照离用课本和题给自己营造了小小的空间,上课捡重点的地方认真听,其他时间只知道埋头学习。
她就还剩下半年,这半年需要比之前还努力,才可能考到文城。
应照离回家的次数从两周一回,变成一个月一回。
二月初。
天气还是冷的钻人骨头缝,她中午奔到食堂吃完饭,立马回到教室开始复习,台江全市的一模考试马上就到了。
检验你在整个市里真实排名的时候到了,考完后会出重本线和本科线,正常发挥的话几乎和高考最后的排名不会差距太大。
应照离学的有些累,下午第一节 课还是语文,语文老师的声音有些催眠,她把羽绒服叠成一个方块,枕到胳膊肘底下眯了一小会儿。
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表,马上就下课。
下课铃响了之后,她也懒得把西装外套穿上,直接走出教室门口去上厕所。
高三最后的时间了,主任也懒得严抓仪容仪表,很多同学穿衣服就随意了起来。
应照离上身是件水红色的卫衣,正面用丝线绣着两朵玫瑰,两根卫衣带子毛茸茸的,她无聊的时候就玩它。
水红色衬得她皮肤比平常还要白,但熬夜加上压力大,脸上冒出了几颗红色的痘,在冷白的脸蛋上极为显眼。
她在走廊上走着,看见誓言墙旁边站了级部主任和几个老师,脸上乐呵呵的,有一些同学在那里围着。
应照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着别被主任看见才好,加快步子往厕所走去。
恍惚间,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怔在了原地。
那是梁言的背影,是她永远不会认错的背影,即使刚睡醒连眼镜都没来得及带,也十分确定是他。
少年被圈在正中央,个子比夏天毕业的时候又窜了几厘米,穿着纯白色的长羽绒服,里面是件深蓝卫衣和黑色裤子。
离开了蓝西装校服的他变得比之前还要帅,也可能是大学的熏陶,没有高中的时间那么紧迫,自然有功夫捯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