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自己在大学也修过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专业课，不过可悲的是，她给挂了。
全班不到四十个同学，老师狠心地给挂了二十多个。
为了补考，那个寒假，她是真的把一整本专业书，包括买的辅导资料都吃的透透的，生怕自己会重修。
应照离抽出一本封面合自己心意的小说，正准备下去坐沙发上翻两页，解解乏。
她抱着书往下一瞥，腿差点一软。
刚刚爬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有这么高？！
掌心泌出了星星点点的细汗泛着凉，她紧紧握住梯边，观望了四周，并没有发现可以让她顺利落地的工具。
应照离默默呆在上面，阅读着手里那本书，沉心静气一番。
大概看了十几分钟。
焦嫩可口的肉香味弥漫到客厅，被应照离吸入鼻腔，胃里空空的，更难熬了。
梁言摆好盘，将两份牛排端到餐桌上，又将自己做好的披萨放过去。
走到客厅叫人吃饭，抬头发现应照离扶着梯.子在看书，因为曲腿搭在上面，露出纤细冷白的脚踝。
“你怎么不下来看？”梁言倚到墙边，抬头看她。
应照离抿了抿嘴，有些难以启齿，但换个角度一想，只能是梁言帮忙，也还不错。
“我恐高，下不来了。”
看着她乞求的眼神，梁言伸出胳膊，将她手里的书接下来，放到桌上。
“你把手给我。”
应照离握着梯.子，一只手去够梁言的手，刚碰到一起，男人指尖顺势穿过她的指缝，紧紧地握住。
这——，
是十指相扣吧？
她感受到掌心的温热，指缝与指缝扣合，衍生出独属于梁言给的安全感。
应照离借力扑到了男人身上，抱住他的脖子，两条细而长的腿在人胯间勾着，自己的后腰还被梁言的胳膊箍着。
几秒后，
十指相扣的手被松开，两人之间隔出了些距离。
“不吃饭了？”梁言看着还挂在身上的人，笑意中带着逗趣。
应照离腿从男人身上滑下，穿好拖鞋，跑去洗手。
看见餐桌上丰盛的美食，她拉开椅子坐稳。
应照离托着腮，盯着眼前的盘子。：“梁言，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自己切过牛排。”
梁言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刀叉，把牛排切好推到应照离跟前，将另一盘拿了过来：“我又没说不给你切。”
应照离想起自己第一次使用刀叉，还是在初三的时候。
那是个周末，她和林归梦约好去新华书店复习。
中午去了附近的麦当劳，那也是应照离第一次去吃麦当劳。
她记得小学去吃KFC，必须是得了三好学生的奖状，考到班级前三名，苏钰娟才会带她去棠鹤镇上唯一一家肯德基店大吃一顿。但妈妈每次都不吃，嫌弃是油炸垃圾食品，只是慈爱地盯着满嘴是油的小照离。
麦当劳那时在台江还没开几家，棠鹤镇如此偏僻的地方，更是没有。
应照离看着林归梦翻开很大一本菜单，开心地要了一份双人豪华大披萨。
她掏出口袋里妈妈给的八十块，摊开小手，零钱被折了太多次，折痕处轻轻一扯就要“分崩离析”，边角磨得起了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塞给她时苏钰娟手上湿溻溻的鱼腥味。
应照离又默默塞了回去。
一会儿的功夫，服务员就端着披萨以及准备好的刀叉摆放在餐桌上，玻璃杯里也注满了柠檬水。
林归梦饿的肚子咕咕叫了，拿起刀叉就切开一整块披萨放到自己小盘里，然后慢慢切成小块的。
应照离盯了一会，也学她左手拿叉子，右手拿刀，艰难的把一大块披萨运到自己盘子。
她左手用叉子按住，右手使力气，可是一切就滑。
试了好几下，小照离的脸虽然不红，已经微微发烫了起来。
她感觉到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伸手抱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柠檬水缓解一下。
“离离你左手没力气，吃我切好的！”
林归梦隔着宽宽的桌子伸出小胳膊，把自己那盘放到应照离面前，拿过去没切的另一盘。
应照离瞪大眼睛看着林归梦，那股窘迫也被小姑娘明媚的笑容给赶到天边，随着云彩散尽。
“谢谢。”她声音又奶又软，像是个糯米团子。
林归梦笑出了八颗整洁的小牙，拍了拍自己胸脯：“以后不管牛排还是披萨，都我来给你切！”
自那以后，两个人打死都不会拆开的革命友谊建立并长存。
吃完晚饭，应照离主动摞好盘子，放进洗碗机。
收拾完，
梁言带着她去了负一层，此处的装修和楼上基调不同，是新中式的风格，基本都为古色古香的木制工艺。
“这是我妈设计装修的。”梁言声音温柔，给应照离解释。
应照离打量了一圈，感叹道：“阿姨审美真好。”
梁言回过头，皱了皱眉：“我审美不好？”
“……”
“都好，你遗传。”应照离笑笑。
右侧墙边放了个藤蔓编制的双人吊椅，周围养了许多花卉盆栽，散发着自然的清香。
往前走是梁言用来健身的地方，旁边是一间书房，走进去挂着几幅书画，黑胡桃木的四门书柜沿墙边贴放着，红酸枝雕花明风书桌上搁置着砚台、笔洗、香薰炉，旁边是漆器仿古茶台。
出了书房，左边是私人家庭影院，沙发围了一圈，侧边是可供人躺下的长沙发，还有毯子。
梁言将放映机打开，从旁边食物篮里拿了饮料和零食放到桌上。
“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他询问道。
应照离没推脱，很干脆地应了声：“好。”
梁言把灯光调暗，找了一部豆瓣评分很高，据说女孩子看了都会哭的悲伤爱情片。
他把毯子给应照离拿了过来，盖到身上。
影片开始，缓慢的镜头出现了主人公的身影，导演用了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使观影的代入感强烈起来。
男女主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剧情温馨且充斥着浓烈的幸福感，但极致的美好背后往往隐藏的也是另一个极端。
剧情的走向一拐，没有了之前的温馨美好，剩下的是惨淋淋的现实，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像绳线拉扯断。
梁言看着桌上的抽纸，竟然一张都没被用过，扭头看着脸蛋儿上一滴泪痕没有的应照离，怀疑孔正初推荐的是假片。
他给自己打保票说当年就是带侯倩语看了这部电影，然后她窝在怀里哭了好久，最终成功在一起了。
影片放映结束。
梁言淡然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哭。”
应照离眉头微蹙，语气近乎平静：“我看电影从来没流过眼泪。”
放映机投射出的光源在昏暗暧昧的环境下被空气中的微颗粒割裂，中心灰暗，边缘薄而透亮，忽明忽暗，宛若一片片鱼鳞。
“离离，你相信缘分吗？”梁言抬起眼皮望向她，声音很轻。
应照离听他喊离离，竟也没了最初奇怪的感觉，越发的顺耳。
她垂眸思索了片刻，喃喃地说：“不相信。”
“那你说，电影里的一次又一次偶遇搬到现实生活中，该如何做解释。”
……
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放映器运作的声音。
她抿抿嘴，扭过身子，淡淡笑着：“概率论中的实际推断原理还有印象吗？”
梁言：“记得。”
人们在长期实践中总结得到：概率极小的事件在一次试验中，实际上是几乎不发生的。
如果小概率事件在一次试验中竟然发生了，则有理由首先怀疑原假设的真实性，从而拒绝原假设。
所以，
“概率论表明：每一次偶遇，都是一个人蓄谋已久的相遇。”
就像我对你一样。
你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种种偶遇，不是什么罗曼蒂克的疯狂爱恋，而是邂逅时我独自的逢场作戏。
第40章 暮日野蔷薇 “梁学长，你知道你这样，……
翌日。
吃完梁言做的早饭, 应照离先人一步出去小区，坐公交往公司走，拒绝了男人开车载她的要求。
刚坐到办公桌上, 抬眼就看见了与她对视上的邵睿诚。
少年眼瞳覆着棕褐色, 玻璃外的阳光一照, 眸色晕染成一盅浅茶水，冲泡了数次, 清澈透亮。
“警局那边都处理好了？”
邵睿诚关心了下应照离的具体情况，清瘦的手腕撑着厚厚一沓文件递给她，这是昨天请假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 她不在, 所有事情便落在邵睿诚一人身上。
应照离眼角微弯上挑, 笑着双手接过文件，搁到桌上：“处理好了。辛苦睿诚，收尾的活都交给我吧。”
“照离姐…”邵睿诚声音很薄，像刚下完雨的一片云彩轻而疏松。
应照离：“嗯？”
她低头瞥见桌上自己那一大罐粉橘色柚子糖，挑了挑眉。
十八、九岁的小孩…, 应该都喜欢吃糖吧？
应照离细长的手指拨开暗扣, 把分装盒倒满，盖严实了, 笑盈盈地递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