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觉得很自豪是吧?会和家里掰手腕了?会和你爷爷说不了?”
程闳不停地碎碎念着:“我当初就不该松口让你出国,看看你学的,一身放荡。整天和傅江森混在一起没个正行,我们这样的家庭,婚事是你能自己随便出去就决定的吗?你爷爷管你点怎么了?一点点不高兴,你就敢把家里的天捅了?”
程惟知在父亲说话的间隙,一直在看手表,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着。
“和你说话呢!你知道不知道程家的规矩了?”
“程家什么规矩呀?”一声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闳先是惊讶,然后露出笑容,最后却是慌张。
程惟知已经站了起来,把自己座位上的餐具餐盘收拾到一边,把厨师做好的中式早餐和新餐具都布置上,十分狗腿地拉开了座位。
“妈,你快坐,吃早餐了。”
程闳看着儿子的动作,和太太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小兔崽子算计了。
傅任真拿起筷子,夹了口久违的中式酱菜,嚼了几下后问:“姓程的,你准备怎么解释?”
程闳白了一眼在旁边得意洋洋的儿子,说:“老婆,我们当年说好了,儿子的教育听我和父亲的。”
“呵。”傅女士瞪了他一眼,“你这叫教育吗?你这叫□□!还你们程家的规矩呢?我儿子怎么了?哪里不如你了?”
她指指身边的儿子开始数落老公,“专业专业不比你强?”
程惟知暗笑,老爸学校专业国内第一,自己专业世界第一。
“学历学历不比你强?”
老爸硕士他博士。
“家世家世不比你强?”
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不过老爸是京州程家。他可是程家和傅家两家的宝贝。
“就是长相……”傅女士这时两边比较了一下,内心还是觉得老公更对自己胃口,但这时气场不能输,“他长得还比你高两厘米呢!”
“姓程的我告诉你,我现在越想越后悔,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该嫁给你。”
又来了……
连程惟知都同情自家老爸,在外面威风凛凛,可每次碰见傅女士发脾气,除了噤若寒蝉地缩着肩膀听,连个反抗余地都没有。
我这次在国内要有一个月呢,我们现在去申请,冷静期过了就拿离婚证。”
傅女士摔了筷子起身,程闳跟在后面一路追着喊:“夫人,老婆,真真,不是啊,我这也是爸爸逼我的。”
程惟知歪着嘴坐在了刚刚的位置上,老妈一演戏就上头,连粥都没动一口。
他拿干净勺子舀起来慢条斯理地喝着,听见楼上传来了一声关门巨响,知道肯定是老爸又被老妈关在了门外。
程闳回到餐厅时,正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没心没肺地吃着独食。
真叫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没生过他。
“你把你妈招回来干什么?”吵架带外援,儿子这叫不讲武德。
“火上浇油啊。让你和爷爷联手整我。”程惟知放下勺子,找餐巾擦了擦嘴角,“老爸,把这句话好好记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坏人姻缘是要遭报应的。”
程惟知上楼去敲了敲门,“妈,能开车送我出去吗?”
傅女士开了门,拿着一个证件袋,带着儿子返回餐厅。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律师,别给我说什么冷静期,我直接起诉你。离婚儿子归我改我姓,以后不用你们程家管。”
*
程惟知是在和叶青买衣服的时候,把故事转述给她的。
叶青总不能穿一身丧服去领证,他们在京州的商场里买了情侣款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你爸这么怕你妈?”
“我爸当年是跪在我妈门前求婚的。我妈当年外号京州小疯子,本来是誓死单身要做事业女强人的,最后能结婚是我爸死皮赖脸在她驻外办公地不肯走。”
程惟知得意地系着白衬衫的扣子,一点也没有被囚半个月的颓丧,反而像去过了一个悠闲假期。
叶青抓到了个细节,“你爸求婚还跪过?”
“对啊,怎么了?”他抬手给叶青系扣子,“我妈亲口给我回忆的,据说场面可以把我爸钉在耻辱柱上三生三世。”
叶青摸着手上的戒指,喃喃道:“你刚刚怎么没跪?”
“……”程惟知反应格外迅速,“我现在补,单膝双膝?没事,两个轮流来。”
他说着就准备补,被叶青拦了下来,“别啊,大庭广众的丢不丢人啊?”
“没事,我不要脸。”好不容易叶青冲动一回,这时候要脸,他就凉了。
“回去再补,没人再补。”叶青看着外面的sales已经在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着急忙慌地让他别乱来。“继续说你爸你妈。”叶青对父母相处的事记得不多,听程惟知说这些,只觉得有趣。
“他两就这个相处模式,我妈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忙,他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忙。只要我妈回来,我爸一定回京州伺候他的亲亲老婆大人鞍前马后。这也就是我算的准,正好我妈回国了,不然我爸还能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一阵。”
“你妈可真偏心你。”
“我爸眼里只有我妈,我是充话费送的。我妈眼里我比我爸要紧,他是充话费送的。”
拍照、排队、领证,拿着两个红本出来时,京州的小雨变成了倾盆雷雨。
叶青坐在车里,看着前窗不停摆动的雨刮器感叹:“好可怕,程老师,我们是不是招雨神啊?”初见就是大雨,再见也是大雨,连领证都是大雨。
程惟知赶紧纠正她,非常严肃地纠正她:“这叫欢庆这叫欢庆,这叫老天爷敲锣打鼓为我们欢庆,你瞎说什么呢?”
“程老师,您知道自己现在特别迷信吗?”
“我有什么办法,每天都过得和赌博一样。”
过去四年,种种种种,直到今天,才见到光明。
叶青越过扶手箱,吻吻他的嘴角,安慰他不平的心,“你要不要回去关心下华光的事,还有……你爷爷的事。”
“不用了,他病得最重的时候也不把华光托给二叔,你觉得他是真的对当年一无所知吗?”程惟知指指嘴角的另一边,让她再来一下,“其实,爷爷很在乎奶奶。他这些年一个是没有见到证据不死心,另外就是他已经八十多了。”
年龄是最伤人的刀,能把所有的英雄都变成气短的弱者。
“自从奶奶去世以后,他很多心气都短了一截,不然这些年集团不会被二叔搅乱,我们今天也未必能从他手里咬下一块肉。”
叶青弱弱地发出了一句抗议:“小程总,我能小心提醒你一下,今天早上的协议所得是我婚前财产吗?”
程惟知怒骂了她一句:“蒋黑狗说你五脏六腑都是钱真的太对了!”
叶青拍着掌,哈哈大笑着:“所以小程总要小心啊,别被我扒皮吸血。”
她在闹,他在笑,最后伸手摸着她的脸颊说:“谢谢你替我去。”
终究,他把难题给了她,而她没有犹豫地接了手。
“谢什么,我爱你啊,我愿意。”
叶青突然说出这三个字,换来程惟知长久的怔忪。
她嘴很硬,可以说喜欢,可以用拉丁语,但从来没有直接说出来过。
程惟知踩下了油门,“叶总,就冲你刚刚这三个字,我回去给你跪一晚上都行。”
*
他们回了那所公寓,还在电梯里,程惟知就把她抱了起来。
他抱她总是习惯从膝弯处动手,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这样,他能仰头看着她。
打开门,叶青就喊:“快点快点,说好要跪的,我要录视频。”
“来来来,我给你开灯,你光线好点拍。”他去按中控,一下把所有光源统统打开。
这一开,就发现了厨房的不对劲。
程闳和傅女士正立在厨房,紧紧贴在一起,随着灯光,和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第43章 繁星 另一个故事
程惟知第一个走到母亲身边, 拉着她袖子,把她扯过来:“傅女士,你来我这儿干嘛?”
他这才想起来, 上次父母吵架,他给了老妈密码让她过来暂住。
傅女士竟然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我都要离婚了,可怜如我住儿子家有错吗?”
程惟知对自己的戏精老妈只有无语二字。
他只能去攻击另一个, “程先生, 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程闳半点不脸红,十分镇定:“我要被离婚了,我来求复合有错吗?”
“那你们换个地方,来我这儿干什么?”
京州是缺你们二老房子吗?!
程闳面不改色心不跳, 拿出一袋绿咖喱重重扔在桌上说:“顺便和我新婚的儿子和儿媳一起吃顿饭,怎么了?”
父子之间□□味浓重。
傅女士赶紧拉着叶青, “青青是吧?走走走, 我给你带了礼物。Caelyn的新款。”
她带了叶青进卧室, 却没去拿什么礼物, 而是趴在门缝上, 瞧外面的动静。
叶青跟在她身后问:“不要紧吧?要不要出去劝劝?”刚才进来时,程惟知和父亲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