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谢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陆统军立刻闭嘴,很是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压低声音道:“谢将军的意思是,南楚那边想要趁机劫走那质子?”
谢玉不由得微微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痴人说梦,怎么可能!”
“是呀,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这不还没开始就落网了吗?”陆统军也忍不住笑起来。
谢玉忽的止住笑声,意味深长的望着他道:“俗话说,狡兔三穴,谁又知道他们出动了多少人马?”
陆统军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住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谢玉。
“陆兄莫慌,这些不过是谢某的个人猜测而已!咱们也算共事了几天,知道了这样的消息,我自然第一时间通知你!明天就要拔营了,陆兄可一定要安排好此间事宜,切记万千谨慎,莫要被人趁机浑水摸鱼了!诚如陆兄所言,此人的身份可轻可重,一旦与军国大事沾上边,其严重性陆兄可想而知!我还有事,告辞!”谢玉拱了拱手,留下一脸懵逼(实在想不出形容词了见谅)的陆统军,走出了十几步才听到陆统军大声的道谢声和匆匆而去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多少应该有些痛快吧!但是真没有。
就像他还没有吃午饭,却一点都不觉得饿一样。
他本来想回去的,但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日遇到莅阳的宫墙下。
莅阳应该快出来了,万一她又遇到那日一样的窘况怎么办?谢玉远远的走开,坐在了方才做过的树底下等着莅阳。
可是谢玉的担心多余了,有了那日的教训之后,莅阳就已经留了后手,马鞭子往树杈上一绕,轻轻松松就荡了下去,咚的一声跳到了草地上,虽然栽了个跟头,但却摔得一点都不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正准备走时余光中却瞥到前方十几丈处草坡上的树下坐着一人。
“啊!”莅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这个地方躲起来,忙闪身藏到了旁边的树后,悄悄观察了一会儿,不由得舒了口气,原来那个人并没有看到自己!
莅阳这才放心大胆的开溜,待跑开了一段距离,偷偷转身一瞧,顿时觉得那个侧影有些熟悉,一时童心大悦,便又从侧面蹑手蹑脚的折了回去!
“哇!”莅阳在那人肩上拍了一掌,然后大叫着跳了出来。
谢玉抱着头盔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她,竟没有半分受到惊吓的样子,莅阳不由得很是沮丧道:“真没意思!”
“公主从后面过来的时候,臣已经看到您的影子了!”谢玉指了指地上的影子道。
莅阳恍然大悟,揪着马鞭子俯下身望着他道:“谢小玉,你不是在前面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玉猛然间浑身一震,那回眸的嫣然一笑原本令他开心了许久,直到此刻才陡然明白过来,她那一笑无疑是一把寒刃。他终于明白莅阳为什么中午看到自己会那么开心了,前几天她其实也过来了,她看到了他所以偷偷走了。直到今天在宫门外看到他才知道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去见心上人了。
“哎,怎么了?”莅阳伸出尖尖的食指,在谢玉脸上虚点了一下道:“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哈哈,谢小兔,这名字真可爱!”
“殿下请自重!”谢玉忽的起身行了一礼,正色道。
莅阳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背着手怯怯道:“干嘛那么凶?”
谢玉不敢看她,那种万箭穿心的感觉消耗了他许多体力,现在连说话似乎都有些吃力,“臣不敢!”
是的,他不敢问莅阳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他甚至比她更清楚事实的真相。
“你有什么不敢的?”莅阳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道。她抬头望了望天,道:“太阳快下山了,谢小兔,呃,谢将军还不走吗?”
莅阳现在只想快些离开,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穿着便装就是一副温雅谦恭让人想欺负的样子,可一旦穿上戎装顿时就变成冷厉严肃会欺负别人的样子!
她尴尬的样子落在谢玉眼中,便化成了更多的酸涩和苦楚。
“可否容臣先送殿下回去?”他忽然垂首上前,一脸诚恳的样子说道。今天的谢玉很奇怪,莅阳有些害怕,也不敢拒绝,最主要的是她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凡事都不会那么计较的。好在庆幸的是明日就回金陵了,以后只要自己不出宫也不用再撞见这人了。
“也好,走吧!”莅阳答应的爽快,转身当先走了,谢玉默默跟了上去。
暮色西沉,西边的彩霞绚烂如火,映着山下一望无际的原野都如同披上了一层华丽的锦袍。莅阳忽然驻足,遥望着那绮丽的山河,张开手臂道:“风光绿野,日照青丘。孺鸟初飞,新泉始流。乘舆携手,连步同游。采芳中阿,折华道周。任情止息,随意去留!”她转过脸,顾盼神飞,道:“总有一天,我要离开金陵,去看外面的万里河山!”
谢玉今天虽然已经受到了很多的打击,但是莅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寒而栗。因为他从莅阳的眼睛里看到了亮晶晶的幸福和憧憬,她说出这句话以后,谢玉就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怎么跟个木头人一样,”莅阳不满的嘟囔着,道:“走吧!”然后甩着手中的马鞭,一蹦一跳的往前走了。谢玉在后面默默跟着,眼神变得阴郁深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wuli谢大大能忽悠卓爹爹那么多年,这种天赋可是与生俱来的,吾等凡人学不来
☆、帝春台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初,回到金陵已经一月有余。
莅阳也同往年一样从慈宁宫的凤阳阁移出,回到了畅音阁。但是自从回到金陵之后,宫禁就严了许多,她再也没有机会溜到栖梧院那边去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莅阳被太后禁足了,她也自知有些过了,所以并未闹,而是乖乖的在楼上支起了绣架继续完成那副百鸟朝凤的绣品。
莅阳也知道了那几天后宫鸡飞狗跳,太后和皇后斗法,最后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言皇后这几年虽然收养了五皇子景桓,但毕竟非亲生,所以性子依旧有些孤僻和暴戾,加之不受宠,便更加想要把掌管六宫的大权夺回来。
可太后也不是吃素的,毕竟掌权这么多年,岂是说夺走就夺走的?双方你来我往,都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莅阳倒也学乖了,不会这个时候去给太后添糟心事,所以乖乖的学做淑女了!
许是骨子里便有这样的气质,也不过就是静了个把月,倒真像变了个人的样子,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说话谈吐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这点就连齐嬷嬷都很惊讶。
“若太后能看到公主此番样子,定然会十分开心的。”齐嬷嬷在一边侍候着,看莅阳神态优雅的穿针引线,绣架上撑起的绣布上已隐约可见百鸟朝凤的雏形。
“那我这段时间就好好练练,说不定母后一开心,就能解了我的宫禁呢!”莅阳微微一笑,颊边漾起的酒窝显示出她是真的挺开心的。
织造坊送上来的上好彩线都是新纺好的,所以是成把成把的,用起来自然很不方便。所以轻柳和飞絮就负责把那些一把一把的彩线缠到线轴上,然后分门别类插在莅阳旁边那座如同层层叠叠的大算盘一样的架子上。
“殿下这回可真有些不一样啊!”跪在一边绕线的飞絮很是好奇道。
“有何不一样?”莅阳撇了撇嘴道。
“奴婢也这么觉得呢!”飞絮忍不住插话道。
“您看,连飞絮都这么认为呢!”轻柳转过身将缠好的线轴插.到架子上,拿起一个新的线轴放在旁边,一边拆着飞絮刚绷开的一卷红线找着头。“要是放在以往,太后禁了您的足,您哪里能这么沉得住气?”
“轻柳!”边上的齐嬷嬷微微冷下了脸,瞪了她一眼。轻柳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下去了。
“嬷嬷,你就放心好了,难道你以为这丫头说两句就能把我的野性子给激起来吗?”莅阳却是淡淡一笑道:“我这回呀,是认真的!”
她已经跟宇文霖约好了,等寻着机会就与他一起逃。最好的时机就是六月下旬的太后寿诞,这些年梁帝和太上皇的关系一直很尴尬,全靠太后一力维持。所以梁帝对太后也是极尽孝道,丝毫不逊于对深居简出的太皇太后。
所以,太后每年的寿诞也都是基金热闹繁华。那时候宫中不仅张灯结彩,还会在宫中举办很多节目,像年轻人参加的马球赛、文臣雅士参加的围棋赛、还有司乐坊举办的各种乐舞盛会,可谓是年度最热闹的时候!到了那几日,宫中自然也就人多眼杂,办什么事都比较容易点。
或许是下定了决心要走,所以这段时间她心里忽然生出不舍和依恋,不忍再忤逆太后,想要在这年的寿诞送给她一份最用心的礼物。心静了下来,当然不会再向以往那般烦躁。
这段时间,谢玉也没有闲着。他被调到赤焰军之后,官职虽然比以前高了几级,但说实话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地。谢玉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毕竟出身世家,混迹官场也有几年了,所以应付目前的差事也是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