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闲一脸无辜的表情让虞歌胸口闷得难受。房间里的空气好像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她舒了口气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刚抬起脚就听到一声惊叫——
“小强!有小强啊啊啊——”詹清岩像触了电般,炸着毛缩到了盛景闲身后。吓得就差嘤嘤嘤起来。
小强是从抽屉里钻出来的,大概是被刚才那一下震的不得安生。
虞歌被吵得太阳穴突突跳,随手抄起一本书,咚咚几下干掉了敌军。
“能闭嘴了吗?”她磨牙。
詹清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发现小强全被歼灭后重重的吐出口气:“能了能了,感激不尽。”
虞歌用纸巾擦干净,包好小强扔进垃圾桶。整个过程面行云流水,面无表情的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盛景闲目光落在她背影上,眼里多了点意味不明的兴味。
虞歌洗了手回来,掏出几张红票子扔到茶几上,“花瓶钱和医药费。”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随着门哐当一声响,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这小妞儿有点性格啊!”詹清岩摸着下巴想,应该要个微信的。
“别想了,你镇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镇不住?”詹清岩不服,“万一她还就吃我这套呢!”
“她又不瞎。”盛景闲伸手抽出了夹在书里的信封,看也没看那些钱。
—
虞歌并没有走远。下楼后就冷静下来,这么远再跑一趟不值当,决定等他们离开再过去。
她依着记忆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到了才发现以前经常来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被甜品店取代。
虞歌在窗边落座,点了一块黑森林。吃完玩了一会游戏,输得意兴阑珊,开始翻看工作行程。
几天后要去上海给某个当红.歌手拍专封。短行程,两天就可以回来。
虞歌正想问助理机票有没有订好,那边恰巧发来信息。
肖雨:【虞老师,十二点五十的航班可以吗?】
虞歌回了一个“OK”的手势。
没多久,航班信息就进来了。
虞歌截图存到图库,退出时随意一扫,忽然发现里面多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双好看的眉眼。眉毛漆黑凌厉,下面的桃花眼形状微弯。清澈的眼底映着光,似含着温柔的笑意。
宛若冰冻的湖面融化后露出了它温和的那一面。
虞歌望着照片,心莫名一晃。刚才盛景闲明明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眼神。
这双眼曾经在看着她的时候温柔缱绻,璀璨得像有星河坠入。虞歌曾经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最幸福的人。
定了两秒,指尖长按照片选择了删除。
夕阳斜落,余晖穿透玻璃窗落在桌角。
虞歌敛神,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精致的女表,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买单离开。
.
回到小区楼下,虞歌向四周扫了扫,发现刚才停在这里的豪车已经不见了。
那两个人应该走了。
心里一松,利落的上了楼。
并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男人倚在大树旁,嘴里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幽深的望着这边。
盛景闲姿态懒散,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打火机。
火苗明灭交替,他眼中的光亮也忽明忽暗。
突兀的喇叭声响起。詹清岩从车窗里伸出手:“想什么呢?快上车!”
盛景闲回神,拿下嘴里的烟弹进垃圾桶,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詹清岩看着他系好安全带,随口问:“我摁了两声喇叭你都没听到,思春呢?”
盛景闲扭头看他,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过一天里连续遇到同个陌生人三次的情况吗?”
“我说……”詹清岩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刻意压低声音,“你不是有什么变态癖好吧?比如跟踪狂之类的。”
盛景闲:“……”
憨批。
第3章 03 看够了吗?
天色渐黑,路灯昏黄的光越过窗口落进来,随着车的移动忽明忽灭。
绿灯变红,詹清岩踩下刹车,忽然想起来后座上还放了样东西。
“看我这记性,黑胶唱片给你弄好了,今晚你就拿回去听,看看失眠有没有缓解。”
“谢了。”
詹清岩觉得自己这两年被严重PUA了。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居然让他体会到了满满的成就感。
“你以前住的地方可离市中心够远的。幸亏没白来,好歹知道你曾经有个女朋友。”
盛景闲懒散的撑着头,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那双水润的杏核眼。
笑时眼眸弯成一轮新月,像是淬了光,温柔又清澈。发脾气时又凌厉无比,宛若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随时准备伸出利爪挠人。
“不过她三年里都没联系过你一次……啧啧,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红灯结束,詹清岩重新发动车子。
盛景闲撩起眼皮睇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也可以做点对不起你的事。”
比如从这辆车上把你丢下去。
詹清岩头皮一紧,顿时收起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谁让他接下了特助的工作。
他忍。
“不仅是她,这三年里没有任何一个‘老朋友’联系过我。”盛景闲自嘲地扯扯嘴角,“这么说来,我对不起的可能是全世界。”
盛景闲平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很少展露情绪。此刻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无所谓,但细听却有那么点唏嘘的成分。
将心比心去想倒也是。记忆空白了三年,紧接着又回到了没什么感情的家里。饶是再没心没肺,偶尔也会感到迷茫吧。
詹清岩认真道:“对不起就对不起,那样的人就不能算朋友。”
某些原因导致盛景闲跟盛家一直有矛盾,是如非必要绝对不会踏进家门的地步。
事情的转机就发生在三年前。盛景闲出车祸抢救了一天一夜,等盛家接到消息时他已经住进了ICU。
后来盛景闲失忆,出院后顺势被接回盛家,等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又立刻被送出了国。
以前的事盛家人都三箴其口,再加上盛景闲也想不起来,就这么一直到了现在。
这样看来,盛家大概是有意让他跟以前的生活划清界限。
车子在独栋别墅前停下。下车前,盛景闲忽然递过来一样东西。
“看看能不能修好。”
手机屏幕碎成了蜘蛛网,机身到处都是擦伤的痕迹,不知道曾经遭遇过什么。詹清岩接过旧手机,试着摁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没看到。”
“在你对着蟑螂呜嗷乱叫的时候。”
詹清岩一噎。
他就这么点软肋好吧?
“我找个时间拿去修。”说着将手机放进了储物柜里。
盛景闲打开车门,想到什么转过头来:“联系房东,这房子不退。”
詹清岩一怔:“没必要吧?让人把有用的东西搬出来就行了。”
那么远谁有事没事经常跑过去啊。
“什么都不用动。”
盛景闲径自下了车。
詹清岩看着他劲瘦的背影,嘟囔到:“真是搞不懂在想什么……”
—
虞歌回到房子里随意转了一圈。
在衣柜里找到几件当年没带走的衣服,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
倒是盛景闲的东西收拾得很干净。如果不是书架上那几本金融书真实存在,他仿佛根本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虞歌随手抽出一个软皮笔记本,一张照片跟着掉了下来。
捡起一看,只有盛景闲的那一边。被剪掉的那部分不做他想,肯定是她自己。
虞歌看着手里的半张照片,忽然有些出神。
三年前的盛景闲留着毛寸头,穿着几十块钱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出众的气质。明亮的眼神和嘴角轻勾的笑容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轻狂。
那时的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冲劲儿,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张狂。
时过境迁,三年后的盛景闲处处内敛。虽然骨子里依旧桀骜,但已经懂得将锋芒隐藏在皮囊之下。
虞歌回神,将照片和笔记放了回去。
看到这个她想起来,当初离开时虽然留下了一些东西,但是和盛景闲有关的全都被她清理掉了。
这里承载着他们所有美好的记忆。可如今那些回忆就像打碎的花瓶碎片,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跑这一趟,明明也没什么可要的东西。她想,也许是因为当初没有好好的道别,如今,终于可以正式的为这一段时光画下句点。
虞歌拍掉手上的尘埃,决定打道回府。来到门前,余光瞥到鞋柜上多出个深蓝色的信封。
她一顿,又看向书架,那里果然没有了。
她眼眸轻垂,打开信封,里面装着几张红票子。数了数不多不少,正是她刚才留下的那五百块钱。
城府就是深。这是算准了她还会回来。
虞歌抿了抿唇,把钱装回去,想把信封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