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条路近。”陆清说道。
霍朝阳笨拙地拿起镰刀隔断前面的草，他问：“你感觉我拿镰刀像不像死神？”
“你再偷懒, 我会拿着镰刀送你去见死神。”陆清冷声说道。
霍朝阳盯着松树上的松鼠, 惊讶地说道：“没想到还有野生松鼠。”
终于走到田坎, 没有野草，走起来也方便许多。
“那个张奶奶是谁？”霍朝阳问道。
“一个亲戚。”陆清说道。
霍朝阳一只手提着牛奶, 一只手拿着镰刀, 遥望远处的田野，似乎没有一家人的踪迹。
很快，陆清指着西边, 说道：“快到了。”
霍朝阳点点头，“好吧, 相信你。”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直到遇到一座小木屋。
陆清站在远处，木屋旁种植着几棵松树, 周边种着一些绿色的蔬菜, 她放下自己的书包, 珍重地拿出一张折叠的纸。
“张奶奶！”陆清鼓起勇气，欢快地叫着老人的名字。
老人面露惊喜，那双手就像院子松树皮一样, 枯黄苍老。
霍朝阳也跟着陆清一起跑过去。
老人许久没见到陆清, 她伸出自己的手，“你回来了？”
“对。”陆清把怀里的水果拿出来，“这是给您买的。”
陆清看见她的灰黑色的眼瞳没有光彩, 眼眶流着泪水，语无伦次，又急切地拉着陆清的手。
霍朝阳发现老人的目光没有聚焦，灰色的眼瞳没有神，看来已经瞎了……
早晨的薄雾渐渐散去，蝉鸣再几人的耳旁伴奏，老人的那双手满是岁月无情的痕迹，她微笑着那么温和，陆清微微低头拿出信封，“刘大哥写的信……”她转头看向霍朝阳，“你读吧。”
张奶奶笑着，“他写信给我了？”
“嗯嗯。”陆清把信递到霍朝阳面前，“念吧。”
霍朝阳诧异地看着陆清，别人的信给我干什么？
陆清那双漆黑的双眸盯着霍朝阳，继续说道：“开始念吧。”
张奶奶以为陆清在对她说话，微笑着点头：“好。”
霍朝阳顶着压力，接过陆清手中的信封，慢慢地拆开……
陆清则默默地退到远处，平静地看着半蹲在张奶奶面前的霍朝阳，示意他快点读信。
霍朝阳不情愿地打开信封，别人的信让我念……猛然，他瞪大眼睛，转头看向淡定的陆清。
这信！这上面的字迹化成灰他都认识！这明明就是陆清自己写的信！
“陆清……”张奶奶疑惑陆清怎么还没有念……
陆清淡定地看着霍朝阳，示意他快点念信。
霍朝阳顶着压力，开始断断续续地念着那封信：“奶奶，最近好吗？我……我最近过得很好。我在大城市里找了一份有钱的工作，我一直在努力生活，不负你的期望……”他断断续续地念着这封信，面对老人，他心底满是紧张，特别是面前的老人泣不成声……
老人抓住霍朝阳的手，“娃娃，我的娃娃……”
霍朝阳不知所措地看向陆清，这封信没有写完，他该怎么念下去？
陆清看着霍朝阳迷茫的样子，又示意他继续读下去。
“奶奶，请你放心，我在外面的世界很好，我希望你能在家乡过得如意……”霍朝阳温柔地说道，尽管他还是磕磕巴巴地说着自己心里的话。
信念完后，老人拍了拍霍朝阳的头，“好娃娃……”
陆清走上前，把另一厚厚的信封放在老人手中，“奶奶，这是刘大哥寄给你的钱，是拿来孝敬你的。”
老人开心地收着钱，并问道：“这是谁啊？”
“霍朝阳，你应该认识他。”
老人点点头，“认识……认识……”
“这是给你的水果、牛奶、大米、油……”陆清继续说道。
老人不断地感谢陆清……
直到走时，霍朝阳也迷迷糊糊，凝望着孤独的老人，她坐在院子的木椅上，孤零零地等待自己的孙子，蝉鸣没让她的木屋热闹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陆清走在小路。
“那封信是你写的吧？”霍朝阳问道。
“对。”陆清盯着路上的野花，继续说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伪造信件？”霍朝阳问道。
两人正往大路的方向走去，来的路上，那条小路实在难走。
“张奶奶盼望着她的孙子，我写信也是为了让她有一个心安。”陆清说道。
“那真正的刘大哥呢？”
“他啊……”陆清思索几番，才说道：“不知道，好几年没回来了，差不多快有六年了……”
“什么？”霍朝阳惊讶地看着陆清，“他一直没有回来？”
“对啊。”陆清颇为无奈地看着大惊失色的霍朝阳。
“为什么？”
陆清看着四周的大山和田野，“能出去的人，不会想回到这里的。”
“可这里有他的奶奶啊。”霍朝阳疑惑不解，他不明白怎么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奶奶，永远不回自己的家乡。
陆清则嘲讽地笑着：“他比较喜欢繁华吧。”
霍朝阳则一脸不乐，那么好的奶奶怎么可以抛弃？
“我的奶奶还活着的话，一定把她当最爱的人。”霍朝阳认真地说道。
陆清颇为赞赏地看着霍朝阳，“看来你还是大孝子啊……”
“我们去哪里？”霍朝阳觉得两人的方向走错了。
“去镇上。”陆清说道。
太阳渐渐升起来，驱散冷意的薄雾，蝉鸣声更加猖狂，太阳让他浑身有了暖意。
陆清把自己的镰刀扔在了草地，“拿着麻烦，你也放在那儿吧。”
“有人偷了怎么办？”
“两把破镰刀，谁会偷？”
霍朝阳乖乖地把镰刀藏在草堆里，两人继续走在大路上，有时能看见田野上耕作的人，陆清会和他们打招呼，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
陆清瞄了一眼霍朝阳，他正看着自己，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走到镇上，两人来到一家面馆。
街道外的人比往常多，大多数人都是穿着朴素的外套，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有时停下来遇见熟人，吹两句话，又高高兴兴地去采购物品回家。
陆清一直看着街外聚集一起的不良少年，他们手中的烟飘散到四周，街道外的垃圾堆在一起，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盯着碗里的面条，对霍朝阳说道：“快点吃。”
“我吃得比你快。”霍朝阳说道。
陆清不再说话，专注地盯着碗里的面条，见到霍朝阳吃得如此幸福，感叹一句：“吃的真香……”
外面的那群人看见店内的陆清，讥讽地笑着，嘻嘻哈哈的声音引来路边人的围观。
这群人不好惹，聚众打架样样精通。
霍朝阳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陆清说道：“看什么看，快点吃。”
“怎么我一吃饭，你就喜欢说快吃？”霍朝阳疑惑地说道。
陆清说：“怕你饿了。”
霍朝阳轻轻一笑，“我身体健朗得很，打群架都没问题。”
陆清听到他说打群架，眼皮跳得飞快，厉声说道：“打群架？你还敢打群架？想死？”
“你脾气怎么突然这么暴躁了？”霍朝阳微微眯着眼睛，观察着陆清的表情。
陆清说：“没有。”
“你有事？”
“没有。”
“啧啧……”霍朝阳开始发挥自己的智慧，“你看见谁了？”
陆清生无可恋地看着霍朝阳，无奈道：“你的脑子能不能不要整天乱想？”
霍朝阳转头看向身后，疑惑道：“也没什么啊……”
陆清默默地吃完面条，两人收拾好东西后离开面馆。
那一群人坐在茶馆旁边，手里的烟还没有熄灭，周围弥漫着一股烟味，穿着灰灰脏脏的衣服。
“那好像是陆清？”
“老同学了。”
“以前初中不得了啊。”
几人讽刺地说着话，面色越发阴冷。
“她拽得很啊。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的，一看就是垃圾。”
“要不要教训她一下？”有人提议道。
“这傻逼特别会拼命，万一搞死她了，怎么办？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男的。”
“那男的看起来挺弱鸡的，我们欺负陆清，他都不敢反抗。”
“走啊，一雪前耻，让这个傻逼跪下来叫爸爸。”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手臂上的纹身让人不敢靠近，几人商量着，慢慢往陆清的方向走去。
“我们买什么？”霍朝阳问道。
“盐巴，香油，打火机……”陆清拿出购物清单，说道。
“哦哦。”霍朝阳点点头。
两人到超市门口，超市不大，有一个男人在抽烟，里面的孩子比较多，选了一些零食来结账。
陆清说道：“你在外面等我，里面人挺多的。”
霍朝阳站在门口，看着陆清走进超市，他望向远处，看见那群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霍朝阳仿佛没看见他们似的，一脸悠闲地坐在超市门口，吹起口哨。
“喂，你谁啊，挡着我们的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