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 (甄子姐姐)

　　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对面醉死过去的卫诚洲，说：“看窦小姐要不要过来，再决定要不要把人送去医院。”
　　听这话的意思，是真的。窦瑶拍桌而起：“沈岑！要是卫诚洲真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要为了他跟我拼命的意思？”沈岑挑唇笑，“好，你来。我等着。”
　　“人渣！”窦瑶气到想砸手机，咬牙忍耐了一下，说：“定位发我。”
　　**
　　窦瑶从车里出来，抬头看了眼急诊室门头。踩着细高跟，大步迈进门。
　　随行的保镖有序跟进跟出，推门、清道、按电梯。十来号人，皆是一身正装，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倚在过道的赵志雄听到了脚步声，转头望见地上的人影，很警惕地直起身。手伸至腰后，一脸防备地看向气势汹汹走来的那群人。
　　叼着棒棒糖的沈岑跟着往那侧看，看清了为首的那位。叫了声“志雄”，扬手示意他给人腾出道。
　　赵志雄得了指示，退行到一侧，看着径直从他身前走过的窦瑶，叫了声：“嫂子。”
　　窦瑶前行的步子稍滞，攥紧了手包。绷着嘴角视线没偏一寸，朝着沈岑坐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岑撑脸看她，见她站到了自己面前，对她露出个笑。回手按着后颈活动了一下筋骨，视线在她身后那群保镖身上短暂停留了数秒，懒洋洋站起：“窦小姐好大的阵仗，是打群架来了？”
　　“人呢？”窦瑶问。
　　沈岑吐掉了嘴里的棒棒糖，弯腰平视她，明知故问：“什么人？”
　　窦瑶直勾勾回视他漆黑的眼，语气很不友善：“你知道我问的是谁。别消磨我的耐心。”
　　沈岑似听了个笑话般：“窦小姐是这么没耐心的人吗？我怎么记得，之前的窦小姐可不是这样的，又乖巧又听话，对我还特别……”
　　他话没能说完，被脖间的凉意斩了话音。很熟悉，是刀尖抵住脖子的触感。
　　赵志雄下意识往他那侧迈了一步，挺紧张地叫了他一声：“老大！”
　　还真是来找他拼命的。沈岑抬手示意赵志雄停在原地，低下头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架在自己脖子里的那把刀。
　　他像是在有意激怒她。即使明知他是有意为之，窦瑶还是成功被激怒了。
　　拿出了藏在手包里的那把刀，握紧刀柄，抵住了他的脖子。近距离逼视他的眼睛，重复着又问了一遍：“人呢？”
　　“对嘛，这才是你。”沈岑满意道。
　　他料定她会这么做，半点没躲，抬指挑着她手中的刀片往上挪了挪，提醒她：“这个位置才是要害，记住了？”
　　“回答我的问题。”窦瑶握刀的手控制不住地在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其他情绪作祟，声都跟着颤了：“卫诚洲，他人呢？”
　　她虽在极力掩饰，但沈岑依旧清晰捕捉到了她眼中异样的情绪。堵在胸口一直顺不下去的那股气刹那间就这么顺下去了。
　　只是这么看着她，都觉得心情出奇得好。即便是此刻，她正拿刀尖对着自己。
　　他可能是真的疯了吧。他这么想着。
　　“是要杀了我吗？”沈岑挑衅道。抬指捏住了刀背，刀从脖子里挪开。低下的视线细细擦过刀锋，笑了：“不过你这刀……是拿来绣花的？”
　　她的力气太小，沈岑很轻易就抽走了她手里的那把刀。丢开。
　　而后不紧不慢地回手抽出随身带着的那把刀，推了一下滑扭，溢着寒光的刀片瞬间弹了出来。
　　窦瑶身后那群随行的保镖迅速围拢过来。
　　沈岑转头往四面看了一圈，露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抛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反手握住了刀尖，把刀柄递向了她：“换我的。”
　　窦瑶不清楚他这是又打算耍什么花样，没动，静默地看着他。
　　不接，那就只能帮她一把了。
　　沈岑强行抓住了她想要躲开的手，手把手带着她拿好了刀。抓着她发颤的手往上抬，刀尖抵住了喉。
　　“microtechultratech(ut6)de，双锋直出刀。”沈岑看着她，手下力道加重，脖子被刀锋擦破，渗出了血。
　　她看着那一抹猩红，骤然后缩。
　　沈岑深望着她的眼，窥见了她眼中再也掩饰不住的慌乱感。嘴角勾起笑意，低着声问：“给你准备的。喜欢吗？”


第59章 ：是我错了。……
　　“动手啊。不是要杀了我吗？”沈岑松开了她的手, 头往后仰了仰，脖线拉长。
　　见她往后退，他故意慢慢顺着她退开的方向往她面前走, 把脖子给她送了过去。看着她握着刀不断回缩的手，笑问：“怎么还不动手？舍不得了？”
　　“沈岑！”窦瑶想要喝止住他。两手握住了刀子, 可握刀的手仍是止不住发颤。边惊慌后退, 边出声警告：“你别逼我！”
　　“嗯。”沈岑很听话地停了下来, 低着眼瞧她：“不逼你。”
　　完全就是一副得胜者的傲慢之态！
　　窦瑶被他这副嚣张到极致的模样气到了，握刀的手紧了几分力。盯着他流血的脖子看了会儿, 还是没能狠下心。
　　眼前的局势于她不利。毕竟是她有求于他, 对他下不去手, 便不得不妥协。
　　握刀的手无力垂下。
　　“卫诚洲呢？”窦瑶的话音不自觉低了下去，“你只要告诉我，他现在情况是好还是不好。这总可以吧？”
　　沈岑嘴角的笑意淡去，问：“你就那么在意他？”
　　窦瑶点头，肯定道：“是。”
　　“来见我, 也只是为了他？”沈岑又问。
　　“是。”窦瑶毫不犹豫地接了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看到他眼中的光一点一点黯了下去。
　　颓然往后退了两步，沈岑靠在了墙上。头低下, 坠下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看不见他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半晌, 他抬手朝斜对面的门指了一下：“他在里面。”
　　窦瑶顺着他的指向转头看，快行了几步, 走去那扇门前，隔着玻璃望见了躺在病床上正输着液的卫诚洲。
　　她不由松了口气，抓着门把正要进去，听到身后的沈岑似讨饶般说了一句：“是我错了。”
　　话音很低，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是我错了。”沈岑看着她，“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这应该是她第二次见他这样的眼神，满是无助。再没了从前那般野性难收的嚣张之态，像街边被遗弃的流浪狗，看着有些可怜。
　　窦瑶无声回视他，慢半拍意识到自己好像开始心软了。
　　忘了第一次见他这样是怎样的情境下了？
　　她差点就死在了他手里！
　　到底是有多不清醒，才会生出了这样诡异的情绪？
　　窦瑶很快醒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刀子，转瞬抬起眼，看着他手腕上箍着的那根黑色小皮筋。
　　沈岑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手往身后藏。
　　窦瑶松开了门把，回过身，朝他走了过去。
　　站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抓住了他藏至身后的那只手。扯住他腕上那根让她格外在意的小皮筋，一刀子划过，皮筋顷刻断裂。
　　“是把好刀。”她看着断裂落地的小皮筋，略勾了嘴角。抬起头，看着他：“要我原谅你也简单。”
　　“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她咬字加重，如是道。
　　皮筋割裂，切肤之痛不过微末。他怔在原地，想说点什么挽留她，可出口的话却异常苍白：“瑶瑶……别这样。”
　　“还有，你别误会。我不想伤你，是因为我不想把自己搭进去。毕竟……”她话音顿住，将手中那柄带血的刀子放回了他的手里，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为个人渣，太不划算。”
　　**
　　吴小棠给窦瑶发了消息，说是给她设计了一款纹身，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她的工作室看一下。
　　窦瑶正巧开完会，距下一个行程隔了约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虽对纹身的兴趣不是很大，但忙碌了这么些天，有些日子没见吴小棠了。
　　没怎么犹豫，回了个：“好。”
　　吴小棠的工作室位置比较偏，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开不进去。
　　窦瑶在巷子口下了车，带上两个随行的保镖，踩着青砖小径慢慢往前行。
　　近工作室门前，窦瑶隔着方格玻璃看到里头有两个晃动的影子，猜测吴小棠之前收的那个学徒应该也在。
　　敲了敲门，挂在门上的铃铛“叮铃叮铃——”撞出了声。
　　“请进。”吴小棠在门内喊话。
　　窦瑶回头示意跟着她的两个保镖在外头等着，推开门，进了工作室。
　　冯沃霖也在，见她进门，冲她笑。
　　窦瑶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止步。
　　他的脸上挂了彩，额角贴着OK绷，左手打着石膏。看样子伤得不轻，也不知在哪受了这样的伤。
　　冯沃霖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起身主动与她打招呼：“窦小姐，好久不见。”
　　窦瑶略颔首，礼貌应了声：“好久不见，冯医生。”
　　她很快反应过来，吴小棠叫她过来，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瑶瑶来啦！”吴小棠从柜台后冒出了头，笑着招呼她：“你杵门口站着干什么？当门神吗？进屋里坐，我给你倒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