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杖 (甄子姐姐)

　　窦瑶臊红了脸，更为肯定地回应道：“不是啊！”
　　“不是？”吴小棠纳闷嘀咕了句。视线低了下去，看着她脖子里那个开始结痂的牙印，仍是有点猜疑：“不对啊。那你脖子里的那个牙印是怎么回事？”
　　窦瑶根本就不想回忆前一晚发生的那一幕，但又有些担心自己不解释清楚吴小棠真会一时冲动报了警。稍作思考，简单回应：“我先咬的他。”
　　“你咬他了？”吴小棠记起那扇无辜受累的房门，问：“对了，那门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椅子，怎么稀巴烂了？”
　　“我那不是听你之前聊起的那些八卦有点害怕嘛。”窦瑶如实道，“再说这沈小康突然没了，我这心里总觉得没着没落的。越想越觉得怕，这不就锁了门，顺带着用椅子撑一下，也算是……心理安慰？我哪儿知道他会生那么大的气，算我倒霉。”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好呢，还是该说你蠢。你说你平时挺精明的，怎么那会儿头脑反而简单了呢？你真以为一扇破门，一把破椅子就能挡住他了？”吴小棠说。
　　“天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我自己也想不明白。”窦瑶说。
　　“怪不得了……是他能干出的事。”吴小棠听她这么一说，总算回过了味：“不过你也不该主动激怒他，他多疯你不知道？”
　　窦瑶摸了摸还发疼的脖子，心有余悸道：“我那也是吓的，谁知道他会那么疯？”
　　“行了，你这也算得了回教训，姑且算是涨经验值了。”吴小棠看她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总算松了口气。
　　按灭手机屏幕，埋怨道：“你说你，怎么问你都不说，哭成那个鬼样子我能不乱想吗？这幸好是没出什么大事，我要真这么不清不楚地跑沈岑面前闹去，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差点被你害死。”
　　窦瑶忆起之前吴小棠像是要找人拼命的气愤模样，心底莫名觉得踏实。前一夜经了那般折磨，这会儿竟还有些想笑，问：“要是沈岑真做了那样的事，你是真打算替我出头吗？”
　　“那当然……”吴小棠话音一顿，注意到她像是在憋笑的微妙表情，不接她这茬：“你这问题，怎么像是女人在考验情人的话啊？”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窦瑶说。
　　“刚刚我那是一时冲动，没想好。”吴小棠下巴一抬，挺傲地说：“要换成现在，我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吴小棠。”窦瑶叫了她一声。
　　突然被叫了全名，吴小棠还有些不太习惯，愣了一下：“干嘛？”
　　窦瑶朝她伸手，认真道：“交个朋友，不玩虚的那种。”
　　吴小棠看着她主动朝自己伸来的那只手，嘴角翘了翘。轻咳一声掩饰笑意，回握住她伸来的手，说：“你一看就是没什么朋友的类型。算了，看在你这么求我的份上，我就勉强同意一下好了。”
　　“我可没求你。”窦瑶被逗笑了，“嘴硬这一点，你倒是跟沈岑挺像。”
　　“又提沈岑？不怕他了？”吴小棠问。
　　窦瑶嘴角刚起的笑意瞬间僵住，猛摇了摇头：“怕。”
　　**
　　吴小棠走后，窦瑶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事，终于冷静下来。
　　她恢复了从前的作息，该吃吃该睡睡。睡醒后跟哑嫂打听了一下沈岑归家的大致时间。临晚饭的点，她跟往常一样等在饭桌边，没动筷。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昏昏欲睡之际，终于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她一瞬清醒过来。猜到是那位回来了，不由有点紧张，撑在膝上的手指下意识攥紧。
　　那阵脚步声停在了她身侧，接着是椅子被拉开的动静。
　　他叫了声“哑嫂”，让哑嫂替自己盛碗饭。
　　哑嫂得了吩咐，几乎是小跑着去了厨房。
　　哑嫂一出去，这个空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了。
　　前一夜发生的一幕幕在窦瑶脑中来回翻滚，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好化解这凝重到几乎让人窒息的尴尬气氛，可张了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抿紧了唇，大气都不敢出。
　　“让哑嫂找吴小棠来帮忙，是你的主意？”沈岑问。
　　他主动起了话头，窦瑶也只能顺着话说。气势上起码不能输的太明显，斟酌了一下，才大着胆子道：“你没为难哑嫂，不也证明你是默认允许这么做的吗？”
　　话头一抛一接间哑嫂盛了饭折了回来，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挺忐忑地走去沈岑身边。
　　双手捧着碗边，恭恭敬敬把饭放到他面前。
　　沈岑饿了，都没顾上看惊惶的哑嫂一眼，直接端起碗扒了两口饭。
　　咽下嘴里的饭粒，注意到身侧还没走开的身影。视线在那道影子上短暂定格了两秒，伸筷夹菜：“主意倒是挺多。”
　　简短一句，算是承认了窦瑶的这一说法。
　　哑嫂不由松了口气。见他对自己扬了一下手，略欠了欠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窦瑶拿起筷子正要进食，听他接了话，有点惊讶。前伸的筷子回缩，捏着筷柄戳了戳碗里的饭粒，迟疑道：“你……是愿意跟我说话了吗？”
　　沈岑没搭腔，闷声进食。
　　“还在生气？”窦瑶又试探着问了一嘴。
　　还是没能等来回应。就好像前一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成了前些日子沉闷相处的状态。
　　窦瑶忽然之间有些沮丧，瘪了瘪嘴，小声嘀咕：“别扭精。”
　　这话沈岑听清了，挺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她：“什么？”
　　窦瑶猜到他是听到自己说什么了，不然也不会改主意回应她。继续戳着碗里的饭粒，改口道：“我是想问你的耳朵需不需要去医院挂个号，好像不怎么能听到声。”
　　“……”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沈岑反应了会儿，气笑了。
　　“沈小康是在医院吧？”窦瑶问。竖起耳朵等了会儿，她挺丧气地鼓起了腮帮子：“又不说话了。”
　　沈岑吃完了，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是愿意理她的意思，窦瑶听明白了，赶紧接着话继续问：“等沈小康恢复了，你会把它再接回来吗？”
　　沈岑没急着离桌，划开手机屏幕往后靠了靠，“嗯”了一声。
　　得了准话，窦瑶终于松了口气，暂忘了前一夜的不快，叹了声：“还好。”
　　“还好？”沈岑猜到了点什么，转头看她。
　　“其实之前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把猫给……”窦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忙捂了一下嘴，止了话音。
　　“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沈岑皱眉道。
　　默了会儿，窦瑶出声补救：“我的意思是，我应该相信你的。”
　　“是吗？”沈岑说。
　　语带讽意，显然不信她这话。
　　窦瑶哽了一下，颇有些不服气地说：“可我之前明明有问过你沈小康的去向，是你不愿意多说，我才有了猜疑。造成这样的误会，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责任在我？”沈岑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钻牛角尖。”窦瑶说，“至少……你哪怕多句解释，我也不会这么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
　　“我解释你就会信？”沈岑又问。
　　“当然！”窦瑶肯定道，“解释清楚，总好过放任别人猜疑误会。”
　　“你这话回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沈岑说。
　　“什么意思？”窦瑶听出了点话外音，没能理解。
　　“那我换句话问你。如果沈小康真遭了不测，我跟你解释说沈小康死了，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会信？”沈岑问。
　　这话窦瑶没敢接，她有些担心他这不是测试，会真这么做。毕竟前一夜的经历，她是真真切切见识过了他疯狂的另一面。
　　“不说话？”沈岑没什么意义地笑了一声，“是没话说，还是不敢说？”
　　这种情况下窦瑶根本不可能有胆说实话，担心自己再次激怒他，也只能点了头：“我信。”
　　他突然没了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于安静了。窦瑶等了会儿，越琢磨越觉得胆寒。
　　“沈岑？”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出声之际她的手腕被抓住，外力一带，很轻易就被他带入了怀。
　　“知道你身上最让人讨厌的一点是什么吗？”沈岑贴耳问她。
　　窦瑶受惊挣扎，拼命推扯他：“你干什么？放手！你放开我！”
　　沈岑偏不依她的。死死抓住她，低着眼看她白嫩手腕上掐出了血印子。
　　头又往下低了几分，唇凑到她耳边，非要说与她听。
　　“是虚伪。”


第32章 ：你们在背着我偷……
　　冯沃霖理好随身带来的医药箱, 拎着药箱站起身。
　　“今天的检查到这就差不多了。外伤基本痊愈，就是眼科手术的安排还需要一点时间。”他看了眼把药收进柜的哑嫂，拂了拂衣袖上沾到的药粉, 道：“后期另加的新药我也都给哑嫂交代清楚了。其他的，有任何需要, 窦小姐可以直接跟小棠说。”
　　翻来覆去总这么几句话, 医治眼睛还需要时间。具体还需要多少时间, 他从没给过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