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抱着电话说。
“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不想去,我只想睡觉。”
“没救了。睡死吧。”杨姗姗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翻了个身,可是睡意瞬间都没有了。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唐齐铭不在家。
这是我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没有看到唐齐铭的身影还有热气腾腾的早餐,我想我得习惯这样的日子,就像习惯寂寞那样。
第13章 13.你的不辞而别,我的落荒而逃
唐齐铭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跟我说。我知道,这是他一贯的风格。只是,我不喜欢,不喜欢他强迫性地让我接受他这种做事风格。但是,我又无可奈何,他的电话打不通,我除了默默地承受,别无他法。
屋子里空的厉害,每天晚上我都希望能听见流水声、走动声,甚至是关门声,但是,等待我的只是空荡的寂静。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把屋子的灯全开了。白花花的灯光让我忘记了该节省用电。
屋子里乱糟糟的。茶几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食品包装袋,有些袋子凌乱地掉在了地板上,我也懒得拾起来丢在垃圾桶里,我没有力气。只是窝在沙发上,似睡非睡。大多的时候我都是清醒着的,这种状态很不好,因为我总是想起很多的事情,比如小时候因为切土豆割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液留在白色的案板上,我心里慌得厉害,却忍着疼痛摸索着去找创可贴,我不敢告诉江采文,我怕她骂我笨;再比如,小学的时候我因为不愿意加入某种小队伍的活动而被奚落和耻笑,这种带有围攻性的奚落渐渐演变成了拳头,直到今日,我依然记得三五个拳头齐齐地落在我后背心的那种惨烈的剧痛,整颗心都像是被穿透了一般,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蹲在地上哭。于是,更多的人围观我、耻笑我,没有人会站出来,除了萧嘉懿。他像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一般扔掉肩膀上的书包,一把推倒我身边的坏孩子,然后随手就抓住其中一个人往死里打。他打架的样子很蛮横,青筋暴跳,脸被血液涨得很红,所以,很多孩子都落荒而逃。最后,他扶起我,帮我抹掉眼泪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手臂在流血,鲜红的血液顺着臂弯长驱直入,一直流进了我心底,这么多年,我怎么都忘不掉。
有的时候我想累了就倒在沙发上睡觉。这时候连睡觉都是恐慌的,我总会梦见小时候的疼痛和眼泪,于是我在梦里哭,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我的手腕上。我从睡梦中惊醒,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只是无力地盯着墙壁上的钟表,秒钟一圈又一圈地晃荡,时光变得如此漫长。
唐齐铭是个好人。我总会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念叨着这句话。我并不需要听众,或者说,我的听众其实就是我自己。我把自己的故事说给自己听,像是患有失忆症那样絮絮叨叨。后来我问自己:“你爱他吗?”
不爱。这是内心深处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声音。我想,这也是我的答案。我并不爱他,我所爱的是萧嘉懿。而唐齐铭,只是个好人,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带给我某种温暖。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良心不安。我想,王馨蕊说的不错,他是个好人,好人理所当然的应该幸福,而我,不能毁掉他的幸福。
就是这样。
于是我勉强地支撑起身体,想要把唐齐铭的东西打包。如果他还回来的话就可以直接带走了,免得他到时候忙活起来手忙脚乱落下些许东西。我还没刚从沙发上站起来,有平缓的敲门声打破了我的计划。我转身开门,接着,我看见了江采文。
我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我住在这里,我从来都没有告诉她在外面租着房子。我自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告诉她。
还没等我开口要问,巴掌声已经在空荡的楼梯响起,火辣的疼痛从我的脸庞蔓延开来,我侧过脸看她,她的眼睛里像是燃烧起来一般,这把火在她的眼睛里烧了很多年。我不知道是否有那么一天,它会自动熄灭。
“下贱的胚子,你还活着?”她依旧像我小时候那样张口便骂、伸手便打,在她面前,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让她觉得心疼的孩子,而是一个实施暴力的工具。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谩骂和巴掌,这些东西填充了我年幼时所有的记忆,以至于我时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存在着某种心理缺陷,也正是因为这种缺陷,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掉进某个深渊,除了垂死挣扎,别无他法。
她踏进屋子,像个租客那样看了一遍房子,然后坐在沙发上,“家里有地方你不住,你在外面租房子住。房租不要钱还是怎么回事?”
我倚着门槛,提醒她,“那是你的家,我没有家。”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在窗帘紧闭的客厅里,形如鬼魅。我只是觉得她的眼神一点点地垂了下去,落在布满了垃圾袋的茶几上。她伸出手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垃圾袋捡到了一起,装在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而那个塑料袋也是她从地板上捡起来的。屋子里寂静得只有塑料袋挤压在一起所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后来这声音消失了下去,她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桌角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一起提了起来。
我拉住了她,“不用麻烦你,我自己会收拾。”
她并没有丢下那些垃圾,反而将它们抓的更紧了。她抬起了头,发出重重的叹息,然后走出了我的屋子。
我甚至不知道她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给我一巴掌将我大骂一顿还是要帮我收拾垃圾?我不知道。
反正我也习惯了她的莫名其妙。小时候她便是如此,莫名其妙地打我,以至于我总会在未消的疼痛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于是我变得越来越小心起来,甚至每天都是恐慌地过活,即便如此,巴掌依旧会落在我的脸上。
后来,我才明白,她打我单单是为了发泄她心底的苦楚。因为我经常听见她在夜深人静时发出的叹息,每次我听到那沉重如石的叹息都会觉得幸灾乐祸,是那种带着报复心理的幸灾乐祸。
“你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杨姗姗坐在我身边。她来得很巧,江采文刚离开一会儿,她便踏进了我的屋子。那时候我正窝在沙发上发呆,连门都忘记关。这样的好处是,我不用起身为杨姗姗开门,我没有力气了。
“昨天上课的时候戴老师还问你,你怎么没去上课。”她兀自地说,声音平静如水,“江蕙,你已经三天没有上课了。这样不好。”
我没有回答她。我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说话,没有力气伪装,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所幸的是,在杨姗姗面前,我可以由着自己,不用伪装。
“你有没有吃饭?饿不饿?”她问我,“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正好今天凉爽。”
我摇头,我说:“杨姗姗,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什么?”
“是不是?”我没有抬头,保持固有的姿势问她。
“江蕙,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告诉谁?戴老师吗?”
“江采文。”我打住了她,后来我意识到她可能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于是我补充说:“就是你刚刚上楼遇到的那个中年女人,她的手里还提了两塑料袋的垃圾。”
“噢,怎么了?”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是遇见了她,你跟她长得很像。”
“是不是你告诉她我住在这里的?”我忽略了她后面的一句话,我也懒得理会。
“没有的事情。”她辩解,只不过她的脸开始微微发红。
我没有说话,只是窝在沙发里。脸庞上的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早已消逝,剩下的只是久久的宁静。杨姗姗站了起来,摸着杯子要给我倒水喝,可是当她转身走到厨房的时候我听见了她的叫声,“江蕙,玻璃杯子里的水都发绿了。”她拿着空荡荡的杯子站在厨房门口,“饮水机也空了,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唐齐铭呢?他怎么不换水呢?”
“他走了。”我说。
“去哪里了?”她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然后将头埋在了沙发里。
杨姗姗也没有再追问,她放下玻璃杯子,转身走进了厨房。很快,我便听见流水洗刷东西的声音。那种声响很熟悉,绵绵不断的。再后来,我听见火苗跳跃的声音,“刺啦刺啦”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
我又在这种微弱的声响里找到了某种安宁,身体渐渐变得轻盈,像是漂浮在云端一样。很快,我便在沙发上昏昏睡去。睡眠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它存在的意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弥补现实里的悲伤和遥远,也只有在睡梦里,很多的人和事才不会变得那么遥不可及,才会变得不离不弃、地老天荒。
我真希望自己能一直这么睡下去,不要醒来,不要面对,不要悲伤,单单只是这么睡着,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睡着,就好。
于是,我又在睡梦里找回了萧嘉懿,找回了那些曾经离我而去的时光,他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朝我挥手跟我说话,我只会傻笑,早晨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箔,闪闪发光。自行车一直保持固有的速度往前滑行,不紧不慢。他伸出手来拉我,可是不管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近在眼前的小手掌。距离被拉得很长,漫过了时光,在晨曦的衬托下,变得越来越远。后来我哭了,我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可是,萧嘉懿听不见,他已经坐在渐行渐远的小汽车里,他看不见我有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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