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努力地去工作,我想给她一个美好的明天,不让她受到任何的苦楚。”他抬着头,眼神落在窗外的夜景,像是看着自己的未来那样,无限神往。
我不忍心打破他神往时的安静,于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却感慨着:杨姗姗,你比我幸运,所以你注定了要比我幸福。
后来,他长长地吸了口气,眼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从他眼珠里看到类似光芒的东西在闪烁着,他朝我笑笑,“唐齐铭也不错呢……”
未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噢,对了,有个问题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他收缩住了笑容,“什么问题?”
“奶茶店的经营出现了状况,特别是最近三四天,顾客少的可怜,饮品的制作流程没有任何的问题,口感如常。所以,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很正常。”他认真地说,“每个人都会出现厌倦期,不管是饮品还是感情,都是如此。所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他们想念某种感觉或者味道的时候自然便会回来了。”他拍拍我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起身要送他的时候他把我拦在了店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江蕙,如果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哪里的话,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提携,我指不定还站在哪个吵杂的商场发传单或者推销商品来着呢。我能有今天,多亏是因为你。”我说的是心里话,当初面试那天,如果不是何大为多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也未必会被录取。或许,我依旧过着某种窘迫的日子,看人眼色、受尽苦楚。
他不再说话,只是干咧咧地冲我笑笑,然后一头扎进了朦胧的夜色。这样的夜晚很寂静,或者说,这个世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该是如此的寂静,躁动不安的只是我们自己本身。
我走回店里处理当日的账目,这是我每日必修的功课。因为没有什么顾客,我便让员工提前下班回去休息。空荡荡的奶茶店变得寂静冷清,我不喜欢这样的冷清,于是便开了音响放刘若英的歌。她的歌总会让我觉得安宁,我说不出来为什么。我敲着键盘核对营业状况,依旧是个“损兵折将”的惨记。我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给刘姐发邮件向她交代。就在这个时候,有阴影落了下来,遮住了我面前的光线。我心头一惊,猛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张鬼脸,吓得我心惊肉跳。
“有病啊你!”我张口就骂。
唐齐铭只顾着笑,“我就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谁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小。”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恬不知耻吗?”一想到那个王小姐泼在我脸上的咖啡,我所有的安宁都没了。
“我不就跟你扮了个鬼脸吗,怎么就恬不知耻了?”他辩解。
“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我没理会他,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暴跳如雷。
“我不清楚,我一点都不清楚。”他跟我较起了真。
“你现在何止是恬不知耻,更是厚颜无耻。”
“你这人真是……”他皱着眉头,看着我,“真是狗咬吕洞宾。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好心出来找你,你倒好,见我便骂。我哪里得罪了你?”
“唐齐铭,你不用对我虚情假意。你也用不着这样,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给颗糖就哄好了。”我的语气很平和,甚至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嘴角还是带着笑意的,暴风雨前的天空都这样,平静的很。
“江蕙!”
“好,既然你那么健忘,那么我就来告诉你。反正这场游戏我也玩够了,我们也该结束了。”
“你说什么?”他打断我,“什么叫游戏,什么叫我们也该结束了?”
“我们所谓的结婚证,我们所谓的婚姻,都该结束了,你该回到你的世界里,我也该过我自己的日子,就像我们根本就不认识那样,各自为生。”
“江蕙,你疯了吗?”
我笑,“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何必呢,都这个时候了,你没必要在我面前伪装了。”
他很沮丧地看着我,眼神让我琢磨不透。其实我也懒得琢磨,总是琢磨别人的心思我累了,我也倦了,这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所以,我索性就什么都不去想,坦然面对就是了。
“江蕙,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对我说,我真没有想到。”他苦笑着摇摇头。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明明是受够了我,你还不愿意当面说出来,却让你的老相好出面来解决。唐齐铭,我看错你了,你真虚伪。”
“随便你怎么说,我问心无愧。”
“你当然会问心无愧了,因为这都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怎么会问心有愧呢?你的出发点、你的立场都是从你自身出发,你认定了某个结果,自然会不顾一切、在所不惜。所以这本身就不存在什么有愧无愧了。”
“江蕙……”他暴跳如雷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瞪着我说,“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的依据,我不想糊里糊涂地被你冤枉。”
他的脸涨得通红,我被他的样子吓住了,他从未在我面前这样过,他一直都是那个安静的男生。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自己的判断了,可是,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呢?还能有谁知道我和他的“结婚证”呢?没有人了,这个人也只能是他了。
“王小姐你认识吗?”
“王小姐?你说的是谁?王馨蕊?”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看来我判断的并不错,不然他怎么能那么迅速地反应过来?我忽然就觉得心口有股气压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于是我转过身子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地喝着。唐齐铭也不说话了,他垂下了脸,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是等我喝完了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走,我们回家。”
我放下杯子不愿再说话,事实摆在我面前,再多的争论也不过是徒劳无益。所以,我慢慢在心里说服了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原本就是卑贱的命运,比不得别人的娇贵和蛮横。这些年生活教会我最多的便是低头,在江采文面前低头,在被人辱骂的时候低头,在承受生命的重量的时候低头……我力量微博,无力抵抗,只能学会低头。这样的悲哀我能独自吞噬。
从奶茶店回到租来的“家”里,我们谁也没再说话。我换完鞋子便钻进了卧室,反锁住了门,我不想面对他,也不想与他争论。总是这样,在承受某种重量的时候我习惯了默默地躲在黑暗里。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我的凄惨和眼泪,那些都是我苟延喘息的证据,我不愿意把它们公布在别人的眼里,我更不祈求别人的同情。没有人会感同身受地为你想,他们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大发感慨、悲天悯人,可实际上,他们是因为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苦楚。能说的出来的苦楚算得上什么苦楚?
整个屋子很安静,只有卫生间里传来流水的声响,断断续续的。不用想我就知道,是唐齐铭在洗澡。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感情是很微妙的。这种微妙最大的传输纽带还是声音。当初我和江采文住在一起也是如此,每天我都能听到她制造出来的琐碎的声响,后来我也渐渐习惯了这些声响的陪伴,在寂寥的夜晚也不再觉得孤单。
流水声响了很久。在我的记忆中,这该是他洗澡花费最长的时间。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忘记了关掉了淋浴。若是以前,我肯定会敲门提醒他不要浪费水资源,只是今晚上,我没有力气和心情,只是苟延喘息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又过了一段时间,流水声终于停下了下来,客厅里传来走动的声响,几秒之后,是沉重的关门声,再以后,我什么都听不到了。也正因为如此,我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我开始努力回忆点什么。人总是这样,习惯用回忆来填补某种空白,不管这回忆或长或短,都能找到短暂的归宿。归宿这东西很模糊,它不是具体的一套房子、一个目的地,而是某种依靠。至少当初我和唐齐铭办下“结婚证”的目的便是如此,我太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一个归宿,让我脱离苦海,让我重新过活。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就错在我把“归宿”这东西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到头来,我依旧没有归宿,依旧没有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是杨姗姗的电话把我吵醒的。我睡意朦胧,意犹未尽,连说话的声音都无比疲惫。可是杨姗姗不同,她的声音都是欢快的。
“江蕙,你可真够懒的,都十点钟了你还睡!”
我抱着电话,神志不清地说:“嗯。”
“今天上午你来不来学校?”
“嗯。”
“你‘嗯’什么‘嗯’,到底来不来啊?”她显然是意识到我的困意阑珊。
“杨姗姗,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好吗,我现在只想睡觉。”我的嗓音沙哑。
“再晚就没机会了。”她说,“有家银行要来我们院里招两名实习生,你知道的,这是个好机会。所以,你最好赶紧过来,咱俩一起去试试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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