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可还有什么吩咐?”萧佑旭对于言蓁除了孺慕之情之外,还有的是钦佩和敬畏她的智慧和勇敢。
言蓁看着眉眼如画的长子,一派温润如玉的模样,像极了当年那个有着清明理想的祁王,她对这个孩子的期望远远超过其他的孩子,可最心疼的也是他。
“你也十五岁了,也该定亲了。”言蓁淡淡地说出这一句话,她看见这个荣辱不惊低眉浅笑的孩子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些微澜,“你可有喜欢的?”
萧佑旭被言蓁这么直白的一问,脸有些发红,他想起了那个梅花丛里明媚娇俏的小姑娘,他轻咳了一声,有些违心地说:“母后决定就好。”
“重点是要看你自己喜欢,什么本宫做决定就好?”言蓁嗔了他一句,试探地问,“梅蕖怎么样?她从小是你看着长大的,家世与你也匹配。你意下如何?”
萧佑旭被言蓁言中意中人,到底是如玉的少年郎,脸皮还有些薄,小声地回道:“孩儿觉得,阿蕖挺好。”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很羡慕父皇与母后,他们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他从小就渴望能像父皇一样找到一个心仪之人,相互扶持走完一生,可萧佑旭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实在太难找了。
幸好,他有阿蕖。
在这条帝王道上,他不会成为一个孤寡之人。
番外 花开荼蘼
言蓁嫁给靖王的第一年,靖王府的日子可谓是在金陵举步维艰。
萧景琰又要出征东海,这又何尝不是他的自我放逐,言蓁入宫自请同去,梁帝因为情丝绕之事,心中有愧,只能应允。
言蓁请旨之后,回到靖王府。
萧景琰站在廊下,一身玄衣铠甲,束发而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红衣爱笑的少年,然而,他今年才刚刚弱冠。
言蓁走到他身边,他转过身看着她,才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回来啦。”
言蓁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是啊,你好不容易才同意让我跟着,我可得赶快,免得你到时候后悔。”
他张开一臂搂过她,她才及笄不久,身量尚小才到他的胸前,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细腻的头发,语气淡淡地带着欢喜和忧伤:“你啊,真真是拿你没办法的。”
他搂着她的手下意识地去摩挲着她的脖子,初夏了她还是穿着遮挡脖子的冬衫,他的动作惹得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萧景琰伸出另一只手安抚住言蓁:“别动,让我摸摸好的如何了,不会弄痛你的。”
言蓁在他怀里不动了,他的指尖带着颤抖隔着衣衫摩索着那条狰狞的伤口,那是言蓁第一尝到背叛的滋味,他摸到了那短小的伤口,虽然不大,却足以触目惊心。
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言蓁淡淡地说道:“都过去了,玳瑁都和我再三保证过,不会留疤的。”
萧景琰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抱着她站在廊下,看着那盏八角宫灯,半晌才道:“你跟我,以后是要吃苦的。”
“吃苦?你真的放心,我一人在金陵吗?”言蓁如是地问他。
萧景琰哑然不语,言蓁安然地靠在他的怀里,他可是她等了这么多年的人,她实在不愿再经历一次又一次分离。
再者,金陵再从祁王死后已经被各方势力盘踞,他们若是想要在最后杀出一条血路来,不得不放弃这里,这个生于斯长于斯,将来也要埋于此的地方。
东海和青州不远,她已经和梁帝做了交易,青州的税供将来都会进入他的私库,她说的隐晦,梁帝的态度却表达的很明确。
想到这里,言蓁不由的勾唇露出一个嘲讽地笑容。
不过,这样一来,她这个青宁郡主也算是名副其实地掌握了自己其中的一个封地,至于这封地上能弄出什么了,她也自然有办法让悬镜司无法察觉。
“景琰,”言蓁淡淡地叫着他的名字,“无论到了何种境地,我陪着你。”
萧景琰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薄唇抿了抿,看着这个显得清冷的靖王府,有了他的小姑娘之后,总算是像一个家了。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纵使花开到荼蘼,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漫长的坚守才刚刚开始,他的身边有着挚爱的妻子,再苦的境地,他也要熬过去。
为了死去的兄长、好友,也要为了活下来的人,好好地活着,他相信总有一天,那些清明的理想会回来的。
番外 寤寐思服
祁王十六岁那一年封王开府,那时他带着年幼的七弟萧景琰和淘气的表弟林殊一同到他的府上做客,彼时他还未曾娶妻,府里上下由他自己亲自打点。
八岁的萧景琰一板一眼地跟着在祁王的身后,一双鹿眼忍不住地好奇四处打量着祁王府邸;六岁的林殊已经初露了他欢脱的性格,他就像是脱缰的野马,眼中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那日,梨花开的正好,萧景琰陪着祁王坐在凉亭之中,林殊则在花园里乱跑,却从不离开祁王的视线。
萧景琰看着雪白的梨花攒在树梢,想起了言蓁闭上缠着的白纱和她微微发红的双眼,不由地抿了抿唇,掰着手指算起他们也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可是他却觉得好久好久。
祁王素来细心,他看着林殊的同时又看见自己的七弟掰着手指在算什么,就问:“怎么了,景琰?”
萧景琰数日子的模样被祁王看到,他顿时就有些脸红,嗫嚅半天都没有一句话,林殊恰好听见,就说道:“他一定在想言伯伯家的阿蓁妹妹,阿蓁妹妹好久没来呢,我也很想她。祁王哥哥,我们可以去找她吗?”
祁王闻言看了萧景琰一眼,发现他也睁着一双鹿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他忍不住地摸了摸他们的头,说道:“阿蓁的母亲过世了,她在热孝,我们是不已登门的。”
“过世?”几个孩子都明白过世的意思,只是到了现在他们身边却从来没有失去过什么至亲之人。
萧景琰垂下头,嗫嚅:“那,皇兄,我们可以偷偷地去吗?”
祁王一时无语,见幼弟呐呐不言,一副不怎么开怀的样子,全然不见了与林殊嬉笑时的活泼开朗,他摸了摸萧景琰的头说道:“罢了,我带你去,但你和小殊可要乖乖的。”
“嗯。”萧景琰乖乖巧巧地点头。
祁王让人先去送了帖子,便收拾了一下才去言府。
自从言侯传出了要为其妻守孝一年之后,就闭门不理俗事,整个言府由言老太师打理。
祁王去时言府的门客还算少,老太师亲自出来迎接,祁王与老太师说话,让下人把萧景琰和林殊带去言蓁那里去。
就算是守孝,言蓁和言豫津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太清苦,毕竟年幼,别大的走了,小的也熬不住了。
萧景琰和林殊到的时候,小言蓁正抱着怀里才几个月大的言豫津哄着睡,言豫津的事,她还少交给陪人,即便是奶娘在旁边,她也是亲力亲为。
“阿蓁。”萧景琰看着瘦了一圈个子也小小的言蓁,原本莹润的小脸也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言蓁没有想到会在自己的家里见到萧景琰和林殊,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祖父也日夜忙累,懂事的言蓁不敢打扰。
此时见到她的景琰哥哥,几个月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奶娘在一旁看见言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的样子,她接过她手里的言豫津道一句:“小姐,我送少爷去安睡。”
奶娘退出之后,萧景琰和林殊连忙围上去,一个递手帕一个擦眼泪,言蓁抱着萧景琰嚎啕大哭,急的萧景琰想好好看看她却不敢把她往外推,心中顿时有些钝钝的痛截住他的心。
林殊急的围着她团团转,一边还说着:“阿蓁妹妹不哭啊,不哭啊,哥哥给你表演翻跟头。”
萧景琰学自己伤心之后被母亲抱在怀里给他拍背时一样,笨拙着拍着言蓁的背:“阿蓁不哭,景琰哥哥在这里。不要怕,有景琰哥哥在呢。”
在你我都还未及总角之年时,她不是窈窕淑女,他却总为她思服寤寐;他还未懂誓言承诺,只能用我在这里来安抚她失孤的惶恐。
缘分就像是他们手掌心中长出来的细密纹路,在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早早地纠缠在了一块儿。
情愫,在他们还懵懂无知,不知情为何物的时候,早就在一次哭泣,一次拥抱,一句话语,落在了他们彼此都幼小的心间,发芽长大盘根错节。
番外 情丝绕情
赤焰覆灭那一年,言蓁还未曾及笄,她联合天机老人门下和父亲旧友合力从梅岭救回一千多名包括林殊在内的赤焰将士。
可言蓁的心情为此而雀跃,因为还有一件事让她苦恼万分,就是萧景琰回来了。
依照他的性子,他的处境会在金陵城里越来越困难。
“小姐。”珠玑快步小走穿过庭院,神色凝重地来到言蓁的身旁。
言蓁眉骨一跳,抿了抿唇:“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宫中的线人传来消息。”珠玑说道这里顿了顿,仔细地捡着措辞,“我们的人看见,皇后身边的大侍女莺蕊去了太后的宫殿,找了太后身边的吴嬷嬷要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