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疏订的是一间民宿,距离海边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她曾经在海里出过事,来调查的那段时间也在港口附近徘徊,现在要是再住去那附近,很难预估看不见的危险系数。
乔柚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比较在意的是:“咱们又不是来旅游的,你订个这么好的民宿干什么?”
江见疏无比自然地说:“顺便约个会吧。”
乔柚:“你进度跳得有点快。”
江见疏:“你要是愿意,我们回去就领证也不是不可以。”
乔柚不跟他辩了。
一路辗转到住处,时间已经不早了,乔柚先洗了澡,等到江见疏洗的时候,问题又来了——得帮他脱衣服。
看着男人一脸“我也不想的”无奈神情,虽然大部分可能是装出来的,乔柚也只能认输。
比起昨天,这次她自然很多,尽管中途还是没忍住多摸了两把江见疏的腹肌。
企图偷偷摸第三下的时候,手腕被他捉住了。
“学妹,事不过三,”他说,“虽然我不介意发生点儿什么,但你不是说禁止‘成年人活动’吗?”
乔柚一哽,略带遗憾地默默收回手。
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亏,临走前往他下巴飞快吧唧一口:“那我解个馋。”
说完就跑了。
江见疏一顿,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轻轻笑了两声。
-
翌日一早,乔柚带着她的挂件前往兆溪公安局。
她见到了警方抓获的一批涉案人员,都是在这条产业链里有各自的职责,当中包括负责出海打捞的渔民、海产品经营公司的人以及负责运输物流的相关人员等等,多数都是产业链里的小虾米,当中唯一一条大鱼,就是海产品经营公司的人。
乔柚看见两个熟面孔。
这两人是在她照片里出现过的矮个男人,而年纪稍大的那个,在她坠海当天也在船上。
她指认出这两个人,警察说:“这两人是父子,靠打渔为生,儿子先接触到这条产业链,因为来钱多和快,紧接着就把他爸也拉进来了,父子俩一起干了有大半年了。”
这点和乔柚当初调查到的信息差不多。
警察这次叫她来,主要也是知道她恢复记忆了,想向她询问更多坠海当天的细节。
乔柚也是为了这个来的。
她将自己打点渔民到最后坠海的过程说得很详细,那天上船后并无异常,那艘船和普通的渔船一样,直到那个寸头男人发现她的异常。
乔柚头上的伤是争执过程中被他拽着头发将脑袋磕到渔船栏杆上导致的。他本来想趁她意识模糊的时候夺走手机,但乔柚仍然咬着牙死死护住了。
“后来呢,是他把你推下海的吗?”警察问。
乔柚摇摇头:“不,是我自己往下跳的。”
一旁的江见疏顿了顿,侧眸定定地望着她。
警察也有些惊讶:“你自己跳的?为什么?”
“因为想保住证据,”乔柚说,“如果手机落到他们手里,证据会被销毁,我自己的性命也很难保住,对方的凶狠程度当时短暂争执中我就能感受出来。”
“你怎么能保证你跳进海里就能保命呢?当时周围还有什么别的异常吗?”
“有,在这之前我看见远处有一艘正在往回驶的渔船。然后没过两分钟,争执就发生了。”
那艘渔船上的,就是后来把乔柚救下来的那对夫妻。
这点警方也确认过了,那对夫妻说回程途中确实和一艘中型渔船打过照面,后来就在一块礁石上发现了昏迷的乔柚。只是他们没有把乔柚跟那艘渔船联系起来,因为那艘船上的人他们也都认识,在他们印象里,对方都是亲切善良的老乡。
警察一一询问完,结束的时候不由感叹道:“你胆子是真的很大。你有没有想过当时如果没有人发现你,或者你没找到那块礁石,先一步体力透支昏迷过去了怎么办?”
“跳海的时候没想过,在海里的时候倒是想了,”乔柚半开玩笑道,“要真是那样,那也没办法,运气不够,只能自认倒霉了。”
五指被人用力扣住。
乔柚转头,对上江见疏漆黑的眼。
他看上去不太高兴。
离开前警察说:“对了,那天对你动手的,我们查到他叫何霆彦,听到风声后逃了,目前下落不明,我们也还在奋力搜寻中。这人从小在社会上混,以前就犯事进过少管所,行事比较凶狠。很难说他知不知道你还活着,如果知道的话,我们推测有可能会找你进行报复。这段时间你还是注意点,如果有什么发现,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将近晌午。
今天是12月31号,阳历的跨年日,尽管不是传统的春节,但街上仍是增添了不少欢庆的喜气。
乔柚呼出一口白气,接着围巾就被江见疏往上扯了扯,遮住半张脸。
暖意也跟着涌上来。
而后手又被他扣住,两秒后,他干脆抓着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
乔柚说:“我戴了手套的。”
江见疏:“我没戴,借你的暖暖。”
她吸吸鼻子,问他:“学长,你不高兴啊?”
“看得出来?”
“我又不瞎。”
江见疏说:“是有点。”
乔柚心说你抓着我手的这个力道可不是“有点”。
“为什么啊?”她问。
江见疏良久不语,最终轻叹一声,说:“不光是生气。除了气你把自己的性命说得太玩笑,也很后怕。”
他在说她主动跳海的那件事。
乔柚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江见疏也知道,当时的那种情况,无论跳不跳,对她来说都是凶险万分。不跳,对峙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跳了,也只有缥缈的一线生机。
她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投身向大海。
江见疏原本以为她的坠海也是凶手推的,但是听见她平静而无畏地说出“是我自己往下跳的”,他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无边无际的后怕把他往下拽,却又因她这份勇敢……心生骄傲。
江见疏握紧了口袋里她的手。
乔柚有所感觉,看着他,明亮的眼眨了眨。
“回来就好。”他又一次如此说道。
-
吃过午饭,两人去买了点礼品,然后拜访了当时救起乔柚的那对夫妻。
夫妻俩对乔柚的到来很惊讶,也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其实我们也就是举手之劳,”妻子说,“倒是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父母也放心啊?”
提到父母,乔柚短暂沉默了一下,笑说:“没事的,他们都支持我的事业。”
江见疏闻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正好,我们昨天打的鱼自己留了一些,特别新鲜,你们就先别走了,在这吃完晚饭再走吧,不都说今天跨年夜吗,咱四个人热闹热闹!”
夫妻俩实在热情,乔柚推脱不掉,只好应下。
夫妻俩没有要孩子,两人打了大半辈子渔,别的不敢说,这捞鱼钓鱼和做鱼的技巧称得上一绝。
江见疏对这家里摆放的钓鱼器具很感兴趣,丈夫一看也来劲儿了,扯着江见疏在一边传授自己的钓鱼技术。
“别管他,他一向就爱跟人吹嘘这些,”妻子说着,拉着乔柚给她看自己闲暇时做的一些毛毡小玩偶,都是各式各样的鱼类,“我闲着没事就爱捣鼓这些玩意儿,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送你几个,回头挂手机上啊背包上啊,都好看。”
乔柚不好意思:“我们本来就是上门道谢的,都厚着脸皮蹭饭了,哪儿还有反向收礼的道理啊。”
“这有什么,”女人笑,“也就是我跟我老公没要孩子,要是当初要了孩子,估计现在也跟你差不多大了。”
“您和叔叔为什么没要小孩呢?”
“也没什么,当时穷,俩人过得都费劲,再来个孩子,这个家吃不消是一回事,我们也不愿让好好一个孩子跟着我们吃苦。后来家里经济宽松些了,我的年纪也不适合生育了,他担心我身体,不让我生,说两个人日子过了这么些年了不也挺好。”
乔柚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出神地想,谭冬现在应该也是这样了吧?
同样的年纪,为什么没有孩子的人,反而比养育了孩子的人更像个母亲呢?
愣神间,乔柚听见妻子在叫她。
“你手机在响,是不是有要紧事?”
乔柚拿起手机看了眼,忍不住怔忪。
僵硬几秒后,她问:“抱歉,可以借用一下房间吗?”
“可以可以,你用吧。”
乔柚进了卧室,把门关上。
手机屏幕上,“爸”这个字陌生又刺目。
乔柚看了许久,对方都没有挂电话的迹象。她深深吸一口气,接起:“……喂?”
对方或许也没想到她会接,好一会儿才出声:“乔乔?我是爸。”
这个很久没听过的称呼让乔柚不自觉有些出神,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我知道。”
“你……还存着我的号码?”
“……忘了删而已,”乔柚说,“你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