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教你做操。”
阮蔓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把这事放在心上,两秒过后:“好。”
几句话的功夫,刘睿阳从屋里出来,见门口两人隔得老远站着,像在说话,但又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他奇怪地扫了两人一眼。
“阮蔓,走了啊。”他锁好门,和阮蔓打了个招呼。
阮蔓点头,转身进了自己家。
门外很快没了声响,空荡的楼道响起了远去的脚步声。
“嗞——”手机在桌上震了震,阮蔓走过去拿起瞧了一眼。
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两条短信。
【明天下午两点,学校门口见。】
【我是孟野,号码存一下】
像是怕阮蔓不知道是他一样,孟野反倒先自报了姓名。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号码的。
刘睿阳发现,今天的孟野倒是看手机看的很频繁,从家出来到巷口,两三分钟的时间孟野就看了不下十次手机,像是在等谁的消息。
“怎么,有情况?”
孟野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阮蔓还没有回复他。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孟野扯了扯嘴角,没接刘睿阳的话,他哪知道有没有,八字没一撇的事。
在巷口和刘睿阳分开后,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孟野感觉到放着手机的那个口袋轻微地震了震。
阮蔓回复了。
【知道了。】
有风从巷口吹过,带过了街边桂花树的香味。
——
阮蔓到校门口时,比约定好的时间提早了十分钟。
但她没想到,孟野来的更早。
她刚从街边的那条路拐进巷子口,远远地就看见孟野站在学校对面的一棵老槐树下,他站的那块儿是荫凉处,他的周遭全是阳光。
像一道分界线一样,把树荫和烈日割成了两半。
他在树荫下,她在阳光里。
因为是周末,两人都没穿校服,都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孟野好像独爱黑T,很少看到他穿别的颜色的T恤。
阮蔓小跑着钻进树荫下,同他一块站在荫凉处。这两天的天气快要赶上夏季最热的那几天了,从空调房出来没走两步,额前就能渗出细密的汗珠。
孟野见她来了,把拿在手里把玩的手机揣回兜里,从身后的架子上拎出一杯加了冰块的奶茶。
塑料杯上的logo是出了这条巷口左拐第一家奶茶店的logo。
那家奶茶店叫“一段”,有一个漂亮的女老板。
阮蔓第一次听付曦提起那家奶茶店的店名时就喜欢上了。
那儿可以是一段故事,
也可以是一段过去。
突然开始,却又戛然而止的才能被称作一段。
那年还没有连锁的大型奶茶店,街边的大多数奶茶店规模都不算很大。
“一段”算是当年在一中这块儿小有名气的奶茶店。
奶茶店里有免费的空调吹,也有座位坐。很多时候一中的学生放了学,不愿意回家的,总会三五好友聚在“一段”里,吹着空调喝着奶茶聊着天。当然也有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在那儿一坐就是一下午。
男生怎么会注意到奶茶店。
他应该也陪齐佳去过吧,或者是别的女生。
“谢谢。”阮蔓接过奶茶。
没来得及细想孟野是怎么知道这家奶茶店的,阮蔓就注意到了孟野的后四个手指关节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再抬头看向他的脸,右边的额头上有一处已经结了血壳子,嘴角附近也被人打破了。
明明昨晚一起吃面时,他还是好好的。
阮蔓皱了皱眉头,昨晚他又打架了?
“孟野,你的伤?”
“嗯?”孟野侧了侧脸,没将那些伤正对着阮蔓,“没大事。”
阮蔓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昨晚怎么了”压回到了肚子里,她挪了挪脚步,走到孟野的正前方,看着他脸上的那些伤口。
她不该多问他的私事,但她莫名的有些怕,怕孟野的结局和之前她见过的那人的结局一样。
“你清理过了吗?”
“没。”
“找个地方,我帮你处理一下。”
她做不到对这些伤口视若无睹。
“嗯。”
孟野对这片熟,附近有个公园,他带着阮蔓朝那边走去。
这个点,人们都在家吹空调,直到傍晚气温稍稍降了些,人们才出来。
散步的散步,跳舞的跳舞。
公园这时候的确没什么人,他们找到一个亭子,那儿不算晒。
阮蔓把手中的奶茶和刚刚途径药店买的一袋子消毒用品搁在长椅上,她从袋子里拿出棉签,先用它沾了沾酒精。
酒精的味道有些刺鼻,孟野皱了皱眉,但还是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等阮蔓给他清理伤口。
额头上的血壳子一碰就掉了,伤口又重新渗出血珠。
血珠不算大,就是伤口那块碰到棉签上的酒精时会有些疼,阮蔓边擦边吹,试图减轻些疼。
孟野见她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地样子,有些想笑,但嘴角刚随着面部肌肉扯一扯,疼的他“嘶——”了一声。
脸上的伤倒不是很疼,最疼的在身上。
昨晚他一个人回家的路上,被上次六中那些人埋伏了。六个打一个,两边都挂了彩,谁也没讨到甜头。
好在他还想起今天要和阮蔓见面,尽可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脸,让他看起来稍微好一些。
没想到脸上的伤到底还是吓住了她。
“手上处理完了。”阮蔓把用过的棉签用纸包了起来,“剩下的东西你带回去吗?”
“不用,家里有。”
孟野低头瞧着自己的指关节那儿,已经被碘酒染成了棕红色。
“奶茶还不喝么?”
阮蔓这才想起奶茶,她把奶茶拿过来,坐在了孟野身边。
放的时间有些久了,里面的冰块已经划掉了,冲淡了奶茶本身的甜味。
杯壁上渗出的小水珠一点一点往下滑着,阮蔓用纸巾把它们擦干,没过一会儿,又重新冒出一轮小水珠。
像极了刚刚孟野额头上渗出的血珠。
“好喝吗?”孟野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阮蔓。
那年的奶茶甚至都不是奶和茶的结合体,都是用各种口味的奶茶粉冲剂出来的,和后来的连锁奶茶店做出来的奶茶比,说不上有多好喝。
但那个时候阮蔓觉得,没有比这更好喝的东西了。
孟野买的这一杯是椰奶味,没有很甜,时不时的还能吸上来几颗椰果。
阮蔓点头:“好喝。”
亭子外有小孩跑过的嬉笑声,还有野猫发出的喵喵叫声。
阮蔓咬着吸管,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嗯..孟野,昨晚你赢了吗?”
阮蔓的声音轻轻细细的,语调中带着一股子柔软劲,特别是叫他名字时。明明是一个有野性的名字,愣是被她叫出了软绵绵的感觉。
“算赢?”孟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阮蔓解释他一打六的事。
“噢,赢了就好。”
这是什么逻辑?
不问他和谁打,为什么打,在哪儿打,几个人和他打。
反而关心最后的输赢。
孟野甚至有些怀疑刚刚在阮蔓脸上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心疼的表情,是他眼睛花了。
好在孟野想起来了下午的正事。
“开始吧,教你做操。”他从长椅上站起来。
“你身体没问题吗?”阮蔓虽然质疑着他,但还是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我又不是断胳膊断腿了。”
“孟野。”
阮蔓停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孟野比她高出不少距离,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刚刚到他肩膀底下那块。
是心脏的位置。
“昨晚,你不怕他们带刀吗?”
孟野也愣了愣。
“怎么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
“我没想过。”
“如果他们带了呢?”
“我不知道。”
“你不怕死吗?”
孟野看着面前眼里满满执着的女生,他发现了。
阮蔓在这个问题上极度较真。
“如果你不怕,当我没说。”
两人面对面站着,孟野在等阮蔓的下一句话。
等了好一会儿,阮蔓低下了头。
“怎么不说,如果我怕呢?”
他清晰地看到阮蔓整个人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们学广播体操吧。”
她选择岔开了话题,语气平淡地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孟野是真的会做广播体操,桥城所有小学、初高中的广播体操都用的是一套。这套操从他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没有换过,他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一套广播体操有九节,两个小时的时间阮蔓学会了一半。
她的接收能力向来不错,无论是对于新鲜事物还是新鲜环境。
“今天到这吧。”孟野看了眼手机,五点多了,差不多要到饭点了。
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经过的下班族,也有一些老大爷搬出了棋盘,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