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不太好,嘴唇有些没有血色,不知道是因为姨妈还没走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孟野,让他来教自己广播体操。
回到教室后,班上的人基本上已经都回来了,教室里闹哄哄地。
见阮蔓头发上还挂着水珠,付曦递过去一包纸巾:“蔓蔓,你去干嘛啦?”
“去卫生间了,洗了把脸。”阮蔓接过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来擦着额前拧在一起的碎发,“刚刚有点困,去醒醒神。”
进门的时候,阮蔓往孟野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没人。
阮蔓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更不可思议的是,孟野竟然会做广播体操?
“蔓蔓,你身份证照片好漂亮啊。”
付曦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阮蔓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依旧是披着头发照的,和证件照上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阮蔓笑了笑,没阻止付曦看她的身份证,倒是后桌的刘睿阳好奇了起来,把脑袋凑上前和付曦挤在一起看。
“我的身份证照片为什么就那么丑!”付曦羡慕地摸了摸阮蔓身份证上的照片,但她很快又被阮蔓的生日吸引了,“蔓蔓,你生日是9月22?那不是很快就要到了?”
“啊,是啊。”
如果不是付曦提这一嘴,阮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快到了这件事。
父母离婚前,每个生日她都很幸福。
但父母离婚后,她就不再怎么过生日了。
即使是生日那天,不出意外她也还是一个人,渐渐的那天也就不再显得那么特别了。
“那我要开始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付曦把身份证放回到阮蔓手上,开始自顾自的思考该给阮蔓送些什么礼物。
“其实我不过生日”这句话哽在阮蔓的喉咙里,没说出来。
她有些不忍心打断付曦。
——
可能是因为和孟野之间突然多出来了一个约定,阮蔓开始有意识无意识地注意孟野有没有来上学。
一个星期五天课,孟野分别逃了周一下午和周四上午的课。
阮蔓用手撑着头,手里的黑笔不自觉地在草稿纸上画下一道痕迹。
“阮蔓,你来黑板上解一下这道题。”
突然被点到名,使得阮蔓浑身一个激灵,她抬眼看了看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快速地起身往讲台上走去。
黑板上的题目是一道函数题,不算太难。阮蔓大致扫了一眼,这种题型她已经做过很多了,基本上扫一眼题目思路就出来了。
几分钟的时间,答案连带着过程就呈现在了黑板上。
“好,下去吧。”
付曦递过来一张纸条:【蔓蔓,你真是太‘幸运’了,成为老虎这学期第一个点上讲台做题的人。】
这里的幸运是贬义词。
老虎是她们的数学老师,因为嗓门大所以学生私下都叫他老虎。数学课上大家都不太敢开小差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通常老虎一抓一个准,二话不说就叫人上黑板做题。
“黑板上的答案对不对?”
“对——”
“阮蔓过程写的很详细,答案也是对的,不错。”老虎难得夸人。
想必是刚刚出神,回想了一下孟野什么时候逃了课时,被老虎看到了。
阮蔓拿起笔,在纸条上给付曦回话:【吓死我了。】
周五的下午孟野才拎着书包姗姗来迟,他来的时候大家正趴在桌上午休,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从后门进来。
丁航被他往抽屉里塞书包的动作惊醒,揉着他那头不情不愿才去染黑的头发望着孟野:“来了?”
“嗯。”
孟野把书包里给丁航带的瓜子拿出来,扔到了他的桌上。
“上课别磕。”
“卧槽,野哥你啥时候改邪归正了?”丁航就差没伸出手接住自己掉下来的下巴以表示自己的惊讶。
“吵我睡觉。”说完,便把校服揉成一团垫到了自己的脑袋下当作枕头。
阮蔓是在第二节 课下课,被付曦拉去小卖部回来时才注意到,孟野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蒙着头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被吵闹的班级影响到,自顾自得睡着。
教室头顶的风扇吱嘎吱嘎地转着,看似是在运转,实则并没有多大的风吹下来,但班上的同学秉着“开着总比不开好”的想法,就这么任由它自行旋转。
虽然过不了多久就要立秋了,但桥城的秋老虎也不是吃素着,这段时间的天气一直反反复复,有时候气温甚至比夏天的还要高。
阮蔓瞧着孟野把整个头都钻进了校服外套里,一瞬间有那么些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闷死。
短暂的担心过后,她起身走到教室的最前排,默默地把风扇的开关拧大了两档。
风扇旋转的速度明显比刚刚快了些,很快地,两片扇叶旋转成了一个圆形的白。
她再往孟野那瞧,那人动了动,但没醒。
虽然不比空调带来的凉意,但至少应该不会热晕吧。
——
周五放学回家,阮蔓没再走那条巷子,她对那条巷子心有余悸。
刘姨今晚夜班,不在家。
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那会儿,阮蔓才想起来这茬。她把刚插进钥匙孔的钥匙抽出来,捏在手心里转身往楼下走去。
刚下到二楼,她就在转角处碰到了正在上楼的刘睿阳。
两人差点撞一块儿,惊的阮蔓连连后退,胳膊肘蹭上了旁边的墙壁,沾上了不少的灰。
刘睿阳虽然也被惊了一下,但反应确没阮蔓那么大。
“你急匆匆地去干嘛?”他把落在地上的书包拎了起来,掸了掸灰。
“我才想起刘姨今晚不在家,下去买饭来着。”
刘睿阳瞥了一眼阮蔓手肘处,刚刚蹭到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一片红,在她本身就白的皮肤上稍显的有些刺眼。
“来我家一起吃。”他抬起脚就往楼上走,走了几步见阮蔓没跟上来,又回头补了一句:“我还是会下面条的。”
阮蔓跟在刘睿阳身后上了楼。
她用水冲着胳膊肘,灰被冲干净了,只是有些泛红,并不碍事。
刘姨家的厨房在自家屋子外面,邻着阮蔓家的厨房。两家门口共用着一个不是露天的小空地,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刘姨会把自家的被褥拿到空地上搭着的竹竿上晾晒。
这两天刘姨家客厅的灯泡总是忽闪忽闪的,所以她们这两天基本上都是把客厅的桌子给挪到空地上来,借着五六点钟的光线吃的饭。
“阮蔓,帮我把客厅的小桌子拖外面来。”
“噢,好。”
桌子不算重,阮蔓连搬带拖的挪了出来,刘睿阳从厨房端出来三碗面,每碗上面都铺着一个金黄的煎蛋,再加上一旁青菜的点缀,看起来卖相还不错。
“三碗?”
“嗯,待会孟野也来。”
阮蔓又从屋里搬了三把板凳出来,坐下低头吃面。
面汤的味道很鲜,加上面底下还窝着几块腊肉片,咸鲜咸鲜的。很家常的一碗面,她却很久都没吃过了。
“挺好吃的。”
“还凑合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阮蔓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他头顶那乌黑发亮的头发问:“你们怎么会想到去染那么艳丽的头发?”
“丁航那事精想染,非要拉一个人去,我就去了。”
“既然染了就得染点引人注目的颜色不是?”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骄傲,引得阮蔓又看了一眼他。
他们几个长的都不赖,不是那种泯然众人矣的男生,各自有着各自的特点,只是孟野无论哪哪方面都更为出挑些。
阮蔓把碗里的面消灭了一半,孟野才匆匆赶来。
给他准备的那碗面已经坨掉了,面的表面浮着一层油。
刘睿阳:“要不要给你回锅热热?”
“不用。”
他一眼就瞧到了坐在桌子一边安安静静低头吃面的阮蔓,她吃完剩下半碗面的速度,孟野刚好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那碗。
刘睿阳自觉地把碗端去厨房清洗,把桌子挪回到客厅这事就交给了阮蔓。
孟野则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抽着烟,神色在飘散的烟雾中忽隐忽现。风把烟雾重新卷回到他的脸上,呛的他眯起了眼睛。
阮蔓从屋子里出来的那刻,看到了月色错落在他的肩头。
孟野这会儿没穿校服,估计是回家换了件衣服,身上的黑T背后印着一排字母。
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我是世界之王。
阮蔓莫名地觉得这串字母配上孟野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从和他在操场上对视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
只要他想,
他就是世界之王。
第10章 春 你不怕死吗
“孟野,走了。”
刘睿阳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
“嗯。”
孟野回头那一瞬,阮蔓把视线收了回来。
借着刘睿阳进屋换衣服的空隙,孟野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阮蔓。廊灯是圆环形状,打下来的白色的光在她身上照出了一圈光晕。
“明天下午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