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老杨以前的学生来看他,顺势就被带到我们班上来做了个分享会。
学姐在读研二,本科是个985后来放弃保研,又考去了别的城市。
她讲了很多,什么学习经验啦,大学社团啦,各种晚会啦,公费比赛出游啦……我只记住了出游。
她说:“我在省会读大学的时候,会跟室友一起出去逛街,看到街上热热闹闹的人就觉得自己留下来工作也很不错。后来我在上海读研,又觉得这个城市真美,但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想要活着也很不容易。再后来我去到扬州,那是一个非常适合养老的城市,有漂亮的苏式园林还有精致的茶社,呆在那里你的生活就好像被按下了0.5倍速,光是走着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你们现在呆在这里,觉得眼前看见的就是自己可以得到的最好的。其实不是的,你越长大就越会发现,世界的美妙在于,你每努力一点往前进一步,它就越迷人。这种迷人和幸福是得过且过地上一个一般般的学校,变成一个庸庸碌碌的人所体会不到的。”
“趁着现在去看看别的地方吧,不要把自己禁锢在这里,在十八岁的年纪守在潞州考虑八十岁死后葬在哪里,这样的生活真的非常无趣。”
班会结束以后,大家学习激情被全面点燃,小贾甚至主动做了两张数学卷子,当然这股学习浪潮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被大家忘掉了。
而我一直在想,省会能有多热闹?上海能有多大?扬州能有多慢?
想要出去看看的情绪迅速发酵,我没办法光等大学这个契机了。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博得家长同意呢?应该没有比突飞猛进的成绩更好的筹码了吧。
回首这段时间的勤奋,我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赵喻津,真是太辛苦了。
许嘉允转头看我,“现在?”
“当然不是。”我摇摇头,这过年的边上去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回来赶上春运,票都抢不着,“我想暑假去。”
现在的年级三十,只是我提前埋下的包袱,给我爸妈打上一针强心剂,顺带着表表决心,只等我用下一个学期冲进二十来证明我可以。
“想去哪里?”
我又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没有想好,我想出省,但也不能太远。”
选出游城市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虽然我无比想要出去,但是一想到出去要解决住宿出行等等等问题头就大了。至于我爸妈,他们就算跟我一起,也一定就是去几个景区带我欣赏一下人山人海,然后说些诸如“都说了没什么好玩的吧”之类的丧气话。
现在的我好比一架飞机,机长准备就绪,起飞时间已定,可惜燃料未满,航线待批,目的地依旧成谜,“没关系,可以慢慢想。”
我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担心三十名?”
我摇摇头,其实我担心的是我爸妈没时间陪我去。
我是独生女,从小到大就没跟家里分开过。唯一一次高中军训住了七天的宿舍,我爸妈还每天晚上都从洛镇骑车赶来看我,就怕我一个人出点啥事儿。而后我走读,每天起早贪黑的,午休时间紧的要死也还是必须赶回家吃饭。
我爸妈是绝对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出去玩的,尽管我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但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儿,而且傻得可以,是人贩子最容易盯上的那种。
所以我的出游计划非常有可能陷入困境:他们陪我,玩不尽兴;他们不陪,我出不去。
但这些我并不打算告诉许嘉允,因为我知道,一旦说了,他一定会说陪我,我不想这样。
不是不想跟他一起出门,是不想他因为我抱怨了才说陪我,我希望他是因为想和我一起才说陪我。
许嘉允曾经告诉过我,想要什么就说,不要等别人去猜,你说出来最坏就是挨一顿骂,不会什么损失,更何况还有一半的机率可以得偿所愿。
这些年在他面前,我一直把这条法则融会贯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我就是难以启齿。
我想,可能是长大了,所以开始不好意思了吧。
不对,这话说的,我以前也没有不要脸好吧。
这厢我还在思索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化,外面喻女士“邦邦邦”地敲着门,嗓门扯的老大,“你们两个出来歇歇吧。”
我和许嘉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些欣慰。
一般情况下叫我们出去喻女士会胡乱敲几下门,然后直接扭门探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会省略敲门这一步骤,长驱直入顺便勘查我开小差没有。(不勘查许嘉允,因为没必要。)如今,她声音虽然依旧如雷贯耳,但是里面的喜悦也是藏不住的。
这就意味着,期末考试,本人发挥的应该相当不错。
饭桌上,我爸跟许叔叔抵在一起,一样一样分析完我们的期末成绩,开始了总结陈词。
许叔叔:“津津这次一下进步了七八名,真不错。”
我摇摇头,客气道:“哪里哪里。”
老赵:“还是嘉允厉害,这么多回都是第一。”
许嘉允不好意思地笑笑:“过奖过奖。”
“嗐,他就是运气好。”许叔叔挥挥手仿佛不值一提。
老赵:“可不能这么说,嘉允是既努力又聪明。”
“不不不,津津也是聪明又机灵。”
我默默扒饭,此情此景我只想给在做的两位爹点播一首蓝精灵。
小时候,我和许嘉允一度怀疑过我们俩是被抱错了。然后两家人怕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开始楼上楼下一起生活,绞尽脑汁偏心亲生孩子。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因为我俩年龄不一样被无情推翻。
但这也能窥见我们父母之间的奇妙关系。我早说过,虽然没认成许阿姨这个干妈,但是我们两家的关系比真正的干亲都要再亲一点。
我爸这个人不抽烟不好酒,就爱没事下下棋钓钓鱼;许叔叔医院工作,烟酒也是两不沾,最近几年轻松些也开始跟着我爸一起到处找塘钓。所以吹捧完对方的孩子以后,很快他们的话题就从期末成绩转换到了“杨墩和陈湾哪个塘的鱼好吃些”。
许嘉允把碗里剥好的虾分了我一半,顺带着从我刚舀的汤里夹走了一块猪肝。
我这个人不怎么挑食,但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忌口,比如喜欢吃草莓但对草莓的一切周边敬而远之,爱喝猪肝青菜汤却从来不吃猪肝(猪肝的口感实在是太奇怪了)。
喻女士觉得我是穷讲究,哪里惯着我这些,她说只要我舀到碗里了,就算是生的也得咽下去。
每次我都小心再小心,生怕给弄碗里了。但是难免会有那么一两次,那就是我发挥自己手速的时候,要趁着喻女士不注意,快速甩到老赵或者许嘉允碗里。
但人有失足,我也有不小心把猪肝递到嘴里咬下去才知道不妙的时候。彼时吐也不能吐,嚼得我整个人都打颤,只能孤注一掷直接咽下。
那就是我人生的一大酷刑,比长冻疮搽辣椒水更甚。毕竟后者只是生理不适,前者确是生理心理的双重降维打击。
我朝救我狗命的许嘉允投去感激的眼神,紧接着瞥见旁边的许阿姨老神在在地似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冲我眨眨眼笑而不语。
第24章 不要第一,就要你
我还没有来得及趁着热闹的档口提一提出游的事情,就险些被我妈带来的一个惊天消息掀翻在地。
“陪读?”我音调不自觉提的老高,“大哥,你认真的吗?”
“谁是你大哥?”喻女士翻了个白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陪读怎么了?你不乐意?”
她那脸上明晃晃写着“老娘赶到一中给你洗衣做饭,你说不行试试”。
“那倒不是。”我干巴巴地笑,头皮发麻,“只是一中那房租价格贵的要死,咱们家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喻女士眉毛一挑,明明十分得意又硬要按下装作寻常,“你姨妈的职工寝室分下来了,三间宿舍房,你和许嘉允一人一间,剩下一间租出去。”
我姨夫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师,三十几年前在一中任职,教出了许多的大学生。那时候一中的升学率完全就是靠着他撑起来的,可惜后来他生病去世只留下我姨妈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长大。当时的校领导是我姨夫的学生,惦念着这份师恩也知道我姨妈不容易,一直将她划在学校家属的名额里,这么些年了依然给她留着教职工的房子。
前年一中翻新,拆掉了很多平房其中就包括我姨妈的那套,姨妈现在不住那里了,学校就跟她打了个商量,新房子捱了一段时间这才分下来。
我撇了撇嘴,“姨妈愿意?”
一中陪读房租都可贵了,姨妈的房子还在学校围墙里面,这可比外面小区更加值钱啊。原本能收三份房租,现在只能拿到一份,这亏死人的买卖,姨妈又不傻。
喻女士满不在乎,“不愿意也没用。”
得,姨妈再抠,也捱不过我妈耍赖皮。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就属我妈战斗力最强。
可惜啊,这身战斗力我没能继承,不然那天一定让张大嘴气的灵魂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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