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漓也是一时得意忘形,自己得不到的,自然也不希望顾明潇轻而易举的得到。可听程昔如此说,脸面上也不好看,只道:“表妹向来同大姐姐亲厚,明明我们姐妹几个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你次次替她说话?难不成就因为大姐姐是嫡出,你就这么上杆子巴结着她?”
程昔道:“我为何要巴结大表姐?难道我自己不是嫡出么?我是程家嫡出的女儿。我爹也是朝中二品官员,我乃忠臣之后,需要去巴结谁?我说话做事从来唯心而已,二表姐这话当着我的面说便罢了。你若是当着外祖母和舅母的面说,看他们怎么打你嘴巴!”
“你!”顾明漓气得咬紧一口银牙,怒道:“表妹太放肆了!我怎么说也是你二表姐,你怎的可以这么跟我说话?难不成你们程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简直没有规矩!”
“你说谁没有规矩?”
顾轻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吓得顾明漓浑身一个哆嗦,赶紧扶着碧桃的手要走。
“站住!你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我说话你没听见?”
顾明漓咬紧唇,赶紧转过身来,对着顾轻言微微一福身,小声道:“大哥哥熄怒,明漓就是跟表妹说着玩儿的。都是明漓失了礼数,是明漓的不是。请大哥哥看在明漓是妹妹的份上,不要跟明漓一般见识。”
顾轻言摆手,似乎很是不喜欢顾明漓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样子。他伸手一指程昔,也不多废话,同顾明漓道:“给你表妹赔礼道歉。”
顾明漓哪里敢不从,顾轻言在顾家可是长房长子,全家对他都娇宠得不行。他自己又是武将出身,真发起火来,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眼眶立马就含了泪,对着程昔福下身去,“请表妹见谅,都是我的不是,表妹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遭罢。”
程昔抿了抿唇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顾轻言伸手将她轻轻一拦。程昔就顺势站在了顾轻言的身后。
“表妹心地善良,心肠又软,她肯饶你,可我却是不行的。”顾轻言凑近顾明漓身前,微垂着头,冷眼盯着她,嗤笑道:“顾明漓,你现在本事大得狠啊。想必白姨娘对你费了很多心血,只可惜庶出就是庶出,纵然我爹疼宠你们,又怎么样。难不成你就是嫡出了?嗯?”
“大哥哥,你怎么责骂我都可以,可你不能这么辱没我娘啊,她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顾明漓用手帕擦拭眼泪,可怜兮兮道。
“长辈?你见过哪个勋贵人家,把姨娘当长辈的?”顾轻言可谓是毫不客气,毫不留情。专门挑顾明漓的弱点戳,每一句都戳她痛点。
可偏生没有一句不对,无论怎么样都挑不出毛病来。
顾明漓又羞又愤,眼泪落得就更凶了,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顾轻言也懒得同她一般见识,可又实在厌烦顾明漓和白姨娘两个人给秦氏添堵,遂道:“再让我知道你陷害我的明潇,看我怎么治你。滚!”
顾明漓这才又福了个身,扶着碧桃的手回了菡萏院。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了。顾轻言转过身来,稍一犹豫,似乎是觉得自己在程昔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又不想多解释什么,顾明潇是他的底线,谁都不能欺负了他顾轻言的妹妹。
许久,顾轻言才对紫晴道:“将表小姐好生带回去,日后府上再有人敢欺负她,直接来告诉我。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紫晴福下身来应是,这才搀扶着程昔回了墨兰院。走路上才小声同程昔道:“大公子也真是的,方才为何在顾二小姐的面前,拦了姑娘的话?这样一来,顾二小姐岂不是要暗暗埋怨姑娘了?”
程昔叹气,紫晴长得聪明伶俐,可看问题还不够透彻。只好解释道:“大表哥这样才是为了我好。”
紫晴疑惑道:“怎么说?奴婢不太明白。”
程昔道:“方才二表姐向我赔礼致歉,心里定然是不情不愿的。可又不敢驳了大表哥的话。只好依言照做。二表姐算准了我性子软,好拿捏,遂知我定然不会为难她的。”
紫晴听了就更加疑惑了,又问道:“可小姐并非是性子软和好欺负的主儿。若是当时并不饶顾二小姐呢?”
程昔淡淡笑道,侧首瞧了紫晴一眼,“这才是大表哥聪明的地方。他既知我在顾府与人为善,从不开罪别人。又知我真实性情并非表现出来的这么软弱。遂直接堵了我的话。这样一来,二表姐非但不会埋怨我,反而会暗暗感激我没有在大表哥的面前胡说。”
紫晴恍然大悟,感叹道:“真瞧不出来,看大公子平时一副轻狂样子,竟然不曾想心思居然这般多,真是瞧不出来。”
程昔又道:“还不止呢,我什么都未说,二表姐也猜不定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日后怕是还得多敬着我点。”
“大公子对姑娘可真好,从前奴婢还以为他只是爱作弄姑娘呢!想不到还会主动维护姑娘,真让奴婢惊讶。”
程昔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深府出来的公子,谁会真的没有半点城府。再者说了,顾轻言如果真的是有勇无谋,如何能年纪轻轻就当了昭勇将军。旁人看他们这些勋贵人家出生的公子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生活过得有多艰难。
府上那么多人,谁知道到底哪一个人心思肮脏。纵是年少轻狂的顾轻言也有许多难言之隐,可见在勋贵人家出生,也不见得有多令人称羡。
好在,程家就只出了程昔这一个姑娘,自己爹娘又是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府里才不会有这么多腌臜事。不过是瞅着旁人家这种事情出的多,一来二去也就明白了。
待回了墨兰院,已经灯火阑珊。守门的丫鬟一见程昔回来,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对着程昔福了身,这才冲着院子里喊。
墨兰院的丫鬟婆子们大多都是才从外头买来的,都知道只有伺候好了表小姐,自个儿的日子才能好过。遂一个个都打着一百二十个小心伺候着,生怕惹得表小姐不高兴。
程昔在外头玩了一天,身上也有些疲累。紫晴素来心细,赶忙让婆子们抬了热水进来。这才半跪下来替程昔脱掉鞋袜。
她们家姑娘生得极好,性子又软又温和,待下人们也都很和气。紫晴又是从小伺候程昔长大,说句不知分寸的话,就是把程昔当自己亲妹子照顾的。生怕旁人碰程昔一根头发丝。
“姑娘快别睡,待奴婢把姑娘头发擦干再睡吧,省得明个儿头疼。”紫晴从旁温声道。
程昔现在满脑子就是一个困字,胡乱地点了点头眼皮耷拉着,单手支着额头,没多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转眼到了第二日。
果不其然,顾家老太太得知沈青舟居然想毁婚,当场气得一拍桌案,吓得秦氏和蒋氏纷纷上前安抚。
蒋氏劝慰道:“老太太快别动怒,咱们明潇性子又好,长得又美。放眼整个京城,家世可是一等一的。沈家如今没落了,咱们家看上沈青舟,还不是看在两家从前的情份上。既然他不知好歹,那又何可强求的,总不好教明潇受了这委屈罢。”
蒋氏虽是二房主母,可又不执掌中馈,秦氏又是个很能容人,又十分有气量的当家主母。遂待蒋氏以及二房的两个孩子都很好。因此,关系到顾明潇的婚事,二房的人也比较上心。
秦氏也道:“是啊,母亲。咱们明潇虽说不是什么公主郡主,可在咱们顾家都是娇宠着长大。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种委屈。沈家既然不喜欢我们明潇,那婚事不提也罢。横竖还没订下来,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以后只远着沈家便是。”
老夫人捶胸叹气道:“咱们顾家从前受过沈家恩惠,原是在梦晚那一辈,就该结个亲家的。可梦晚偏偏瞧上了程知敬。我也是把她宠坏了,又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跟程家的亲事。只盼着下一代能跟沈家结个亲家,谁曾想青舟这孩子素日里看着稳重老实,怎么在这种事上这般糊涂啊!”
顾沈两家关系亲厚,顾家又受过沈家恩惠,想结个亲家也无可厚非。顾轻言素来在顾家都是雷厉风行,旁人也说不动他。再者还隔着个嘉清郡主。谁敢让顾轻言迎娶沈青莲,嘉清郡主还不得闹翻了天。如此,便只有顾明潇和沈青舟最是般配了。
谁曾想居然会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出来,怎么不让顾老太太心里烦闷。
白姨娘轻呷了口茶,右手捏着兰花指,闻言,从旁笑道:“咱们顾家又不是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这不是还有明涟和明漓?既然大小姐不讨沈家公子的喜欢,那指不定就是缘份未到,这又能怪得了谁。”
秦氏最是厌烦这个白姨娘,偏偏顾斐又喜欢她,平时不与她一般见识罢了。不曾想一个小小的姨娘居然敢如此放肆,当下就冷下脸来,毫不客气道:“沈青舟也是沈家嫡出长子,是勋贵人家出身,又是朝廷新贵。纵然和明潇没那缘份,可若是论般配也是轮到明涟。断然不会让家里庶出的女儿和沈青舟订亲。”
白姨娘脸色一白,咬紧了一口银牙,缓了许久才缓过气来,勉强笑道:“妾身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缘份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再说了,大小姐性情高傲,经过这事之后定然再不肯同沈家订亲了。如此,家里不就只剩下了明漓和明涟,总不好将表小姐订给沈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