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被送进了抢救室。
另外两个受伤虽然也有点严重,但好歹人是清醒着的。
季佪和文松赶来医院的时候,陆琛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撞到他车的人是杜小钊,还有当时坐在副驾驶座的苏曼琳。
时间不过短短一月,苏曼琳却再无之前刚来苏黎时的光彩,她眼睛凹陷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排椅上,季佪走过去,杜小钊当时便吓得跪在了地上。
杜小钊说:“都是这婊.子和我抢方向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求求你绕过我这一回。”
他吓得浑身战栗不止。
苏曼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唇干裂苍白。
“季少爷。”
文松拿来了出事之前,陆琛所用的那部手机。
手机屏幕碎裂了,但似乎还能开机。季佪不知道密码,他胡乱试了好几次。
文松在旁提醒他说:“不知道季少爷知不知道林小姐的生日,要是记得的话,兴许可以试一下。”
可这季佪哪知道。
在气氛静默的须臾里,苏曼琳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她抬眼看季佪,眼神再无当初的光彩自信:“那个……我……我知道。”
按照苏曼琳给出的年月信息,他们最后成功地解开了陆琛的手机锁。
当时破碎地屏幕一划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陆琛手机里最后一条的通话记录。
是林娇。
一直到这时,季佪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琛从出事到现在,小可爱一直都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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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琛是在车祸后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的。
当时病房里空荡荡的一片,刺眼的日光从窗户照进来,他微微眯了眯眼。
“小琛!”
高修女手里的瓷碗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陆琛的视线巡着声音看了过去,接着又移开,看了别处,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高修女的眼泪止不住地落出来,她知道陆琛在找什么,所以才心痛得更加无以复加。
“林、娇呢?”
他努力使自己发出声音,却尝到了从喉咙里传来的一股子血腥味。
高修女偷偷抹眼泪。
季佪推门进来,声线有些犹豫:“她走了。”
陆琛当下手背的青筋便鼓了起来,他试图想翻身下床,但结果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护士从外面进来劝说道:“你才刚动完手术,不能这样子大动的!万一再大出血了怎么办。”
“是啊,护士说得对。”高修女握着陆琛的手在床沿边坐下。
季佪想点烟,后来想到陆琛为了林娇连烟都戒了,便就没点。
护士给陆琛换完点滴瓶,顺便交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就走了。
季佪在床边坐下来。
高修女给陆琛喂水,陆琛不喝,喂吃的和水果,陆琛依旧不张嘴。季佪深深吐口气后,忽然开腔:“陆哥,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我早说过的,像小可爱那样的女孩子,有更远更高的梦,我们是追不到的。”
“凡人怎么能摘得到月亮呢。”
“我们都离得太过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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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苏黎岛冬天,比往年的任何一年都要冷。
春节的时候,林妈妈亲自去超市买了菜。
林爸爸被病魔带走后,林家所有的重担便落在了林妈妈一个人身上。
到底还是没有见到林爸爸最后一面。林娇抵达班城的时候,林爸爸的尸体早就被放置到了冷冻室。
林爸爸出殡那一天,恰逢大雪。
班城万里孤寂。
而边涵宇,在有了陆琛的前车之鉴后,他便放弃了追求林娇。今年春节,听说他和新结交的女朋友见了双方父母,婚期也定了。
“乖宝,快出来吃饭啦。”
林妈妈在外面喊她。
林娇在自己房间,看着外面夜空绽放的绚烂烟火失神。
后来房门响起,林娇才恍惚回神。
“在做什么呢。”
“没什么,”悄悄藏住眼尾的泪光,林娇笑起来往客厅走,“都做了什么好吃的,闻起来好香啊。”
“……”林妈妈沉默了一瞬,她其实心里都明白。女儿是想爸爸了。
之前的每一年,他们都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年夜饭,唯独今年,便只剩下了她们母女二人。
林娇在窗户边坐下后,窗户外面的夜空,依然不停地被五颜六色的烟火依次点亮。
那光亮照在她的侧脸,她托着腮。
在这偌大繁华的班城,在今天,每家每户,所有人,都在这个全家团圆的特殊时刻,其乐融融地围着一张桌子吃年夜饭。
而同一时候,远在中国海域之外的苏黎……
陆琛独自坐在没有开灯的落地窗前,他清醒地看着外面熙攘热闹的街道,然他身后,却是完全与之不同的静谧与孤寂。
“必须要好好做康复训练,以及休息,这样恢复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医生的话像是恶魔的低语,每天每夜,都不受控制地在他耳边呢喃。
他再没有她的消息。
一切好像又都恢复到了五年前,他刚来苏黎的时候。在这种静谧的无尽孤独里,他仿佛无时不刻都在被渐渐吞噬。
轮椅的扶手上,男人的五指渐渐收拢成拳,他的手背青筋爆起,眼眸越发冰冷骇人。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空间安静,只听得旁边挂钟上的钟摆一直不停地摆动。
后来,坐在窗户边上的人影终于动了动,他转过轮椅,速度不疾不徐地往门口驶去。途中经过露出一截在外面的史努比玩偶,陆琛的胳膊碰到了,那只史努比玩偶便掉到了地上。
而同时掉到地上的,还有一只粉粉的迷你小熊挂件。
在背着光的那一面,陆琛的瞳孔在看到这个迷你小熊挂件之后便急剧收缩。
他弯身从地上将那个挂件捡了起来。
从外表上看,这个挂件有些陈旧了,像是用了许多年,主人都没舍得换。上面细细的绒毛秃了一些,陆琛修长的手指在那块斑秃的地方摩挲了两下。
他看着这个小熊挂件,脑海中不经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巷口,少女将他误当成了收保护费的坏学生。
她被人起哄拥来,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物都塞到了他手里。
后来的晚上,他原数反还,收到了她的谢礼,也就是那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糖。
林娇走后,他再也没有吃过糖。他很努力的试过了,她不在的时候,就连糖都是苦的。
至于……
如今映进他眼底的这只小熊挂件,在无意掀起陆琛的情感波澜之后,陆琛抬手便打算将它丢进垃圾桶。
而手机屏幕的光亮,便就是在他即将要松手,要把那只充满回忆地小熊挂件投进垃圾桶时的瞬间,亮了起来。
他下意识低眸,看到她发来的那句:[新年快乐]。
他便就又犹豫了。
他今晚一直在等,微信开着,聊天页面的顶端也是她的名字。
然而喜悦总是那么的短暂,他很快就明白了林娇发出的这条信息,应该是群发的。
城堡外面的街道又开始下雪了。
鹅毛大的雪花从天幕坠落,密密麻麻,纷纷扬扬,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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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不久,本是学校开学的日子。
但这一天,林娇没有去学校报到。
最近林家的公司不景气,先是有人撤股,接着又有本是谈拢的单子,但还没来得及签合同的客户悔约,林妈妈每天为了这些事情,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这一天……
林妈妈早前就要家里的佣人送去了胃药,其次又听说,今天林妈妈要约谈的这个客户名声十分不好,林娇不放心,害怕妈妈受到欺负却求救无门。
徐图图打来电话说自己在老地方等她,林娇回了她,让她先去学校报到。
家里的司机开车带着林娇去了一家星级酒楼,林娇记得,林妈妈最近就是在这里约谈那些悔约客户的。
班城的气温不及苏黎低,林娇只穿了薄薄地两件,中长款地羊毛开衫外套,内搭一条藕粉色的过膝长裙。她扎着高马尾,青春洋溢,行人都纷纷忍不住为她侧目,被她惊艳。
年过了之后,她便是19岁了。
这个年纪,刚好稚气未脱,却又初初散发着让人为之神魂颠倒的欲。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站在酒楼门口的门童热情的上来迎接。
林娇报了自己妈妈的名字。
核对之后,酒楼立马便有专人领着林娇去了酒楼的第七层,临进门前,酒楼的工作人员说:“就是这里了。”
林娇对工作人员说了谢谢。
因为林妈妈是在谈生意,所以林娇并没有冒失地擅自闯进去。她先是给林妈妈打了电话,电话通了,铃声响了很久,但一直没人接听。
在反复在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电话的时候,林娇无意路过同一条走廊的另一间包房门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电话打通的瞬间,她好像听到了那个刚刚路过的包间门口,传来了熟悉的手机来电铃声。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林娇又退了回去,在虚掩的包间门口往里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