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看了会儿有打算了吗?”
被问的安静有些害羞,低头从包里取出那张对折的图纸,交给她看,小声道:“其实我开始是有规划的。”
女人拿起来看了会儿,最后笑吟吟揶揄句:“不错呀,真有野心。”
安静:“……”
是她太贪心吧。
“以前养过花么?”
“养过的,”她有些难以启齿,“不过那会儿有园丁帮我,我只是简单养养。”
“那介意我帮你微调一下吗?”
安静连连摇头,巴不得听听人家说什么,于是跟着女人坐进花圃旁的白色小屋里,听她的建议稍稍改了改花园的布局,又听了听她对花的品种建议,顺便和她谈妥了哪些花由自己培苗、哪些花直接买盆栽苗、花肥又该买哪些的问题,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从里面出来。
又进了隔壁一间房,房间里三面墙下都摆着格子柜,玻璃格里放着五彩的花盆,有大有小,材质样式都多种多样,余下一面墙下放着种花工具。
安静选了套白色的工具和一摞育苗杯,花盆暂时只选了几只小的,反正她还用不上大的,除这些外,似乎也没其它需要准备的工作了。
回到蕉绿色的花房里,安静结了账,女人整理着案上的资料,一边说:“我下午给你配营养土,最迟后天把东西送去你那儿。”
“嗯,我不着急。”
“对了,以后要是遇到花生病,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我没来傻瓜镇前还算是个‘植物医生’呢。”女人玩笑句,从木匣里取出张名片交给她。
安静接过,发现名片上的名字居然是——
白糖?
她脸上晃过一抹诧异,发觉忘了掩饰,赶紧找补装得严肃。
白女士看见她变脸全过程,被她逗笑:“没看错,我的确叫白糖,我先生姓石,叫石岩,岩石的岩。”
白糖和食盐……
嗯,很好记。
“好啦,回去吃午饭吧,我收拾收拾也该回了。”
“嗯。”
安静转头走到门边,这时白女士又叫了她一声:“对了安静——”
她过回头,发现女人笑得更加温柔。
“那天的小饼干很好吃,谢谢你。”
安静:“……”
看她满脸写着“怎么会被发现”几个字,白糖女士微笑道:“那个Hello Kitty一看就知道是你啊。”
安静憋不出话,随即又陷入没完没了的脸红之中。
她决定了,现在就去彩虹超市买黑猫警长的蛋糕盒,坚决不要什么粉红猫猫头!
***
最后,她是带着堆牛皮纸蛋糕盒回去的——因为彩虹超市没有黑猫警长。
回到木棉街,骑车经过木棉树后她就稍稍减速,缓慢骑上小拱桥顶端,然后放心大胆地向下溜。
没溜太尽兴,因为她迎面撞见了她的邻居,需要避让下。
他也骑车自行车,后座上横放着一个大大的画架,刚刚从她的花园前经过,她有些惊奇地看着那个画架,脑子里忽忽闪过好几个念头,最后定格在“他会是画家吗”这个问题上。
从见程风第一面起,她就觉得他像是个艺术家,并且在这个问题上莫名执着。
“吱——”
自行车猛然发出阵难听噪音,是程风那头传出的,安静眼见着他急刹下车,端起后座的画架,将背面对着她,也眼见着他挂在车把上的洗笔筒“哐铛”落地,溅开浑浊的彩色液体。
“……”
她抬眼看她,居然在他那张很少有波澜的脸上看见了浓浓的不自在,吃惊之际也顿悟了什么。
她明白了。
一定是他画得太丑怕她看见吧?
安静善解人意地露出个微笑,下车推着车走,到他面前时笑得温和:“你真厉害,居然还会画画。”
程风:“……”
可能是他看错了吧,她怎么会用慈爱的眼光看他呢?
他又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画架,将画的正面对着他的花园才松懈下,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还好,没什么厉害的。”
安静:“……”
还真不谦虚。
不过她并不会揭穿他,又笑了笑,礼貌道别后推着自行车回了花园。
程风僵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她进屋,传来关门声的瞬间才算长抒口气。
太阳即将走来头顶位置,程风被晒得有些热意,松缓须臾后又不安地躁动起来,皱眉看了眼脏兮兮的地,没心思管,只是端起画架往屋里搬,最后将它放去客厅的一扇窗前。
阳光射进窗内,飘浮的尘灰刚好驻足在画前十公分,拼命地想往画中闯,奈何画上是与这光明截然相反的黑夜——
浓黑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弯隐匿在灰色云层后的新月,浅淡得像是见不得人的吻痕。
微弱的月光下,一丛白色鸢尾花发着微光,乍看像是月光洒在上面,然而仔细看,便发现光是不均匀的,中间最亮,周围渐渐黯淡。
寻觅到光线最亮的一朵鸢尾上,会发现花心里趴着个小小的花仙,穿着与鸢尾花同色的裙子,后背有一对半透明的翅膀,薄薄的。
在她面前是本小书,她正托腮看着书,两条纤细的小腿向后翘起,虽然停在画中,却一看就知道是摇晃着的,极其悠闲自在。
她才是照亮这丛鸢尾的光。
第21章 电影 公车图纸与电影。
Chapter21. 电影
春天在傻瓜镇住了有段时间了, 在她的关照下,菜地里许多白菜都已经长成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相比之下, 14号地的白菜才刚刚出生, 近看是小不溜丢的杂草一样的嫩芽, 像一群正在聚会的绿色小人。
安静抱着膝盖蹲在白菜地面前,觉得地底下可能是埋了磁铁,充满了吸引力,盯得一群小芽快脸红变成红芽时她才挪了挪身,去旁边看辣椒与萝卜。
萝卜和白菜一样, 也已经冒出密密的小青芽。
辣椒的势头不比它们, 暂时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处发了芽, 其余的都还藏在地底, 与休息区右侧的番茄差不多状态。
菜地右侧, 与白菜地面对面的是豆角地,紧挨着它种下的是黄瓜,在黄瓜旁就是迷迭香与罗勒一类的香料,再往前则是她预留出的空地。
安静依次浇过水,再走到工具房右侧的空地前,淋湿整块地。
这原本是她预留出来的茄子地, 但最近并不是合适的茄子播种时间,于是她空了它一段时间, 直到今天——天气更加温暖宜人时, 她才种下西葫芦。
这样一来, 只有休息区对面还有块不小的空地,安静打算再研读研读她的《草莓种植大全》,之后再在这里种上草莓, 做全傻瓜镇最傻最简陋的草莓试验田。
结束浇水工作,安静又像前些天那样去休息区底下坐了坐,老实说,劳动过后坐来底下的确会让人开心,有种成就感。
她的休息区几乎可以说是照搬了程风的休息区,相同的位置,相似的桌椅,只不过把香蕉伞换成了淡黄色的,并且在桌上铺了张浅青色格纹桌布,更有田园风。
她没有撑开伞,合拢的伞像马尾那样垂在她斜后方,她支着半边脸,眼望着矮篱旁的奶油龙沙月季,心想果然很塑料花,今天也是开得完美的一天,完美到她总是想剪几朵带回家,插去餐桌上的花瓶里。
但这样的想法不论出现多少次都不会得以落实,不仅是因为这是别人的花,还是因为她压根不舍得辣手摧花,她以前每次插花都要抠抠搜搜选半天才剪出些花材。
她打消下过分的羡慕,只是欣赏会儿就离开菜地。
毕竟现在的她还不是闲人,还有花园在等着她。前天白糖女士已经开着她的青桔三轮车送来了她买的全部东西,最近几天她需要试着养花。
安静穿过菜园小径,走到公路旁,骑车回家。
路上,在熟悉的地段又被熟悉的东西晃了晃眼,最近每天路过那条长椅时,上面都会有一面镜子,她猜想镜子的主人是要送完多余的十二面镜子才肯罢休。
她抿出个笑,走开,将机会留给别人,走到蓝漆长椅前遇到个光头男人步行穿出,两人无意间对上目光,互相点了点头就擦肩而过,此后一路没再见到谁,直到回了奶酪小楼,才在院外看见她的邻居。
天气愈发暖和,白色葡萄架下的人已经换上白T,不像她,还套着薄外衣。
在他手边,有只小小的咖啡杯,咖啡杯旁摆着台薄薄的电脑,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可能是调成降噪模式,并没注意到她。
安静将自行车停在信箱旁,见状也没有硬打招呼,悄声回了花园。
程风则在她走过他后立即敲下暂停键,转头看她走进屋子里,端起咖啡杯浅尝一口——他早就看见她了,从她出现在路口的那个瞬间就发现了,并且将耳机调成通透模式,能清晰听见她传来的动静。
当安静再从屋里出来时,她身上已经系上了一件浅粉色的园艺裙。
尽管她只是播点种、浇点水,穿不穿园艺裙都无所谓,但是为了那份仪式感还是很有必要穿上的。
她压了压草帽,走到客厅外的走廊下,那里靠墙处有排工具柜,她从其中一个柜子里取出包营养土抱去小池塘边,池塘边有引水的水龙头,她将“育苗基地”暂时设在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