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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垛里的风筝 (小鹿幺幺)


  盖棺,钉钉,出殡时辰是下午四点,还有三个小时,陈莲花坐在灵棚里,陪着蔡大妮哪里都没去。
  蔡建国虽然也想陪着,可是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办,无奈之下,他只能让锁柱媳妇陪着陈莲花,自己去北山坡,看着蔡大妮的墓葬坑。
  “程前,文凤,我把大妮放在你们身边,到了那边,你们替我好好的照顾她,不然等我死了,见到大妮过的不好,我一定不愿。”
  蔡建国看着程前夫妻俩的墓碑,苦笑着说着,曾经是多么反感鬼神,现在就多迫切希望有鬼神,多么可笑啊!
  出殡的时候,程小东并没有跟着去,他受不了把蔡大妮放进土里的场面,手里握着蔡大妮的珍藏的盒子,里面都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注定,曾经蔡大妮就跟着程小东开过玩笑,如果有一天,她不能再保管这些盒子了,就让程小东替她保管。
  程小东想到这儿,长叹一口气,慢慢打开盒子,那几块石头还有她平时收集的花布,还有几张是她自己美术课上的作业,这几张都被老师当众表扬过,她把它们视作宝贝一样。
  压在最底下,还有一封信,这封信程小东从来没见过,他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接着就把信纸拿起来,封皮上写着我和东子的飞天梦。
  和我的飞天梦?
  程小东看了眼封面,犹豫了半天,还是想看看大妮写的什么东西,慢慢打开信纸,上面的字迹虽说不算清秀,倒也是工整。
  开头三个字:一封信。
  倒也是简单,是她的风格。
  看到这三个字,程小东不由得笑了起来,继续往下面看着。
  这封信我不知道我是写给谁的,就是想把心里话偷偷写下来,今天是个很不幸的一天,东子的爸爸妈妈去世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难过,东子哭了,爸妈哭了,我也哭了。
  刚读了几句,程小东就停下来了,眼角湿润,抹了抹眼睛。
  蔡大妮滑稽幼稚的文笔,说着让他心酸的事情,想着写信的人现在也长眠于地下,他的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我不知道东子怎么了,自从他爸妈没了,住进我们家,他再也没有跟我们去茅草垛那里放风筝,也没有跟我们躺在茅草垛上看飞机,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他不想飞天了。
  程小东放下信纸,坐在炕边,靠在墙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愣愣的出神。
  是呀,他不想飞天了,爸爸死的时候,他就不想再飞天了。
  大妮猜对了。
  以前都是程前跟程小东说的那么多关于飞机的事,那个时候,程小东也对飞机抱着幻想,那个时候成日围着程前问东问西。
  可如今程前不在,程小东想到这个事儿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下。


第160章
  想到这儿,程小东起身捏起信纸,继续往下看着。
  我知道东子不想飞天,可是我想,当他跟我说飞机的时候,我也好想去飞机上面看看,就算是他不想飞天,那我就努力,我开飞机来看东子他们。
  本来程小东的心情沉闷,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开飞机来看我们,这个大妮!
  程小东看着信纸,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信纸,哭笑不得的。
  笑着笑着,程小东的脸色就沉下来,大妮心里有这个想法,可是她却再也上不了飞机。
  听着北山坡上的阵阵哀乐声,程小东猛地站起身,紧紧的捏着信纸,眼神越来越坚定。
  大妮,你放心,你会看到飞机的,一定会的!
  把信纸装进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柜子底下的角落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长长的舒一口气,走出了屋子。
  远远的看着北山坡,送殡的队伍往回走,魂幡和花圈留在那儿,在父母旁边,多了一座新坟。
  大妮,你放心吧,你一定能看到飞机的,我带你去。
  程小东看着蔡大妮的魂幡,心里的想法重新点燃。
  “东子,东子,你站在门槛上干啥呢?”
  正当程小东出神的时候,周至武和马成名两个人跑进来,等到程小东身边的时候,俩人弯腰拄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
  程小东知道他们两个去送殡了,可能是着急回来,就没等着村里人,两个人率先跑了回来。
  “这么急呲火燎的干啥,看看你俩,大妮在的话,肯定得说你俩。”
  程小东看着他们两个,撇了撇嘴。
  “跟你说个事!”
  “我说!”
  周至武的话还没等说完,马成名就抢过话茬,俩人没说上两句就吵了起来。
  程小东看着两个人吵吵闹闹的,眉头皱了皱。
  “有话就说,不说就滚出去,别在这儿吵!”
  程小东看着两个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冲着他们两个喊了一嗓子,程小东平日不爱说话,这么动怒的样子,更是少见?
  马成名和周至武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你说!”
  程小东指着周至武,看着他俩推推搡搡的谦让起来,实在是没办法了。
  周至武看了眼马成名,眼神中透着得意,走到程小东的身边,看着程小东小心翼翼的说道:“蓝田田也去送殡了。”
  “蓝田田?”
  程小东微微一愣,都好久没有听到她这个名字了,之前她神神叨叨的,三天两头跑,闹的村里人心惶惶的,后来也不知怎的,猫在家里不再出来,也没了啥事。
  “没想到吧,她竟然去送殡了,看着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还哭了。”
  马成名在旁边补充着。
  程小东听得稀里糊涂的,这蓝田田跟蔡大妮关系最不好,最近神神叨叨的,跟着蔡大妮更没有什么焦急,这送殡还哭了,真是让人费解,一点都没想到。
  “真是太奇怪了,我还以为蓝田田的心是石头做的呢!”
  马成名撇了撇嘴说着,一副全然没想到的表情。


第162章
  程小东没有多说别的,看着村里人陆陆续续的进院子,带着周至武和马成名也就进了屋。
  陈莲花被人扶着回来的,眼睛哭的都睁不开了,蔡建国一言不发,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抽闷烟。
  村里人知道他心情不好,都主动上前帮忙拆着灵棚,谁也没去打搅他,也没有多说半个字。
  当天夜里,陈莲花和蔡建国衣不解带,两个人坐了一夜,一想到自己的闺女,孤零零的躺在地下,陈莲花就泣不成声。
  蔡建国抽了整整一夜的烟,虽然没有落泪,可是第二天早上,眼圈也是红红的。
  开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半仙儿强往这边走,看到蔡建国,半仙儿强加快了步子。
  “大国哥,昨天出殡没赶上,真是不好意思,家里实在是离不开人,老爷子一夜没醒,我守了一夜。”
  半仙儿强的脸上也算是倦态,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现在咋样?”
  蔡建国忙了一天,也没顾得上张老,看到半仙儿强才想起来,这才问了一嘴。
  “醒了,刚吃了点东西,这不是抽空,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还是没赶上出殡。”
  半仙儿强坐在蔡建国的旁边,看了眼北山坡飘荡的魂幡,叹了口气,递了一颗烟给蔡建国。
  “只要张老好好的比啥都强,这边的墓坑你也给选好了,出殡这事儿,来不来无妨。”
  “墓坑这事儿你放心,风水这块肯定没有问题,是个好地方,孩子下辈子能享点福。”
  半仙儿强最后这句话是出于安慰,看着蔡建国说着。
  蔡大妮死的凄惨,断臂算不得全尸,在所有死相里,算是横死了。
  在半仙儿强他们这个层面中,对于这种死法的人,都会选择较偏僻的地段,不会选择上好的风水宝穴,可是蔡大妮不同,在半仙儿强的心中,他就是亲侄女一样,生前疼爱有加,死后更是要多用点心思。
  “我信得住你。”
  蔡建国拍了拍半仙儿强的肩膀,多余的话没有说。
  两个人抽了一阵子烟,谁也没有说话,半仙儿强陪着蔡建国坐着,也许这沉默是最好的陪伴方式,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
  对于蔡建国来说,没有什么比作为父母失去孩子的痛更痛的事情了,什么劝慰的话,说着都是苍白无力的。
  “张老那儿你就用点心,我有空就过去,家里这么多事还没处理完,实在是过不去,还有张葵的事儿,你告诉他,让他宽心,毕竟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别太执着。”
  蔡建国知道张葵不是张老带大的,就算是他心里恨不得把张葵剁八段,也不关张老的事,他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现在就盼着派出所同志抓到人,还有就是那个孩子安然无恙的回来。”
  “是呀。”
  两个人的语气都沉重,看见了张葵的心狠手辣,两个人都开始替那个孩子担心。
  如果真的可以,他真的希望,世间的不幸就这一桩,别再有孩子遇难了。


第163章
  “出事了,大国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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