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垛里的风筝 (小鹿幺幺)

　　程小东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后的记忆就是蔡大妮哭的都是泪的脸，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彻骨的凉意。
　　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炕上的桌子点着煤油灯，昏暗的光线，照着张文凤的脸，只是那双温柔的眼睛早已经红肿，再看看旁边，程前的手边，烟袋空空的，破盒子里全是抽完的卷烟梗。
　　“爸，妈。”
　　这一声，声音很弱，基本上就是没有，程小东再次提了口气，用尽力气喊着，这一下，干裂的嘴角被牵动，开始流血，传来阵阵刺痛感，可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张文凤猛地抬头，看着程小东睁开眼睛，嘴唇颤抖着，又惊又喜，一下扑到程小东的身上，接着就是号啕大哭。


第004章
　　程前掐着烟，就让它在那里燃着，不知是惦记程小东，还是抽的太多，半天不放进嘴里一口。
　　见到张文凤突然大哭，程前最开始被吓了一跳，借着昏暗的灯油光亮，双眼无神的朝着那边看去。
　　程小东这个时候抬抬手，拍着趴着胸口的张文凤，咳嗽了两声。
　　这时候的程前才反应过来，扔下烟顺着炕沿就爬到程小东的面前。
　　“儿子，儿子。”程前宽厚的手掌摸着程小东的的头，不停的摩挲他的头发，眼泪在眼中打转。
　　程小东听出来爸爸语气中的焦急和慌乱，咧了咧嘴角，由于嘴唇干裂，他也没敢咧太大。
　　“爸，妈，你们别哭，我没事。”程小东冲着她们，说话的声音虚弱无力。
　　“唉，爸知道，爸知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程前不停的点头，忍不住的侧过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换个姿势，跪在炕上，朝着窗外就磕了三个响头。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儿没事，我儿没事。”
　　张文凤在旁边，也是跟着程前一样，对着外面不停的叩拜。
　　程小东用手借力，慢慢的坐起来，张文凤生怕他倒下，赶紧挪过来一个枕头，让他靠在山墙上。
　　“妈，我饿。”
　　程小东摸着干瘪的肚子，不知道为啥，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饿，甚至觉得自己是被饿醒的。
　　“等着，妈这就去给你做，你等着。”
　　张文凤擦了擦眼泪，边说边下地穿鞋，从程小东身边弯腰拿鞋的时候，他才发现，张文凤的眼底黑了一圈，眼窝也凹陷进去不少，顿时抓紧被子心里一揪。
　　“爸，我妈看着好像很累，不然你就给我冲碗面糊糊，我将就吃一口。”
　　程小东想着刚才张文凤的面容，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在这深更半夜做饭，看着程前说着。
　　程前却摇了摇头，凑近摸了摸程小东的脑袋叹了口气。
　　“你妈高兴，现在拦着她，她肯定急，由着她给你做吧，至于累嘛，这也是难免的，你这昏迷三天，我和你妈都是三天没合眼啊。”
　　听到这儿，程小东皱了皱眉，虽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可还是抬起来自己的手，抓着程前的手。
　　“你胡大爷说的真准，三天之内必醒，真不知道，如果醒不来，我和你妈该怎么活啊。”
　　程前说的胡大爷，是邻村的赤脚大夫，医术算不上高超，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是可以治治的。
　　“我没事了，吃点东西，睡一觉，明天我就好了，爸，你放心吧，我可是你儿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趴下呢，这传出去，多丢人啊，我爸是谁啊，我爸是致富村的硬汉程前！”
　　程小东越说底气越足，到最后都眉飞色舞的竖起大拇指，本来还满心担忧的程前，一下子让程小东逗乐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你爸老了，快成老头喽。”
　　“谁说的，我爸年轻力壮，我程小东又是英雄少年，我们程家个个男子汉，没有怂包。”
　　程前摸着程小东的脑袋，嘴巴合不拢的笑着:“你这是都在哪看来得词啊？”
　　“书上啊，老师说的，我记住了。”
　　程小东满眼认真的说着，此时的程前想到赤脚大夫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后怕，可是看到这么活泼的儿子，也就没有管那么多。


第005章
　　第二天清晨，程小东觉得浑身是劲，身子好的差不多，就早早的起来，把院子里的鸡鸭喂了一遍，牵着老黄牛，就往后山坡走去。
　　四月份的清晨，不是很凉，山里空气清新，尤其是早晨这段时间，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找了个山草肥的地方，拴住黄牛，拿着镰刀朝着不远处走去，边走边四处看着，这个地方的猪草不是很多，完事割完满满背篓，得费些力气。
　　镰刀是爸爸前一夜磨好的，锋利的很，程小东一手抓着猪草，一手拿着镰刀，动作娴熟，割猪草这活，他都干了三年了，唯一的差别就是，他能背更大的背篓，装更多的猪草回去。
　　“东子，这么早就来山上割猪草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朝着程小东摆手，程小东也站起身，朝着他挥了挥手，晨雾不小，他也没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怎的，老黄牛突然间嚎叫一声，开始围着树转圈，看起来狂躁不已。
　　程小东收起镰刀，赶紧朝着老黄牛跑了过去，摸着牛的脖子安抚着，可是半点用都没有，老黄牛依旧是那个样子，不停的摆动牛头，似乎是要用牛角顶程小东。
　　程小东觉得事情不对，本想解开绳子的手突然停下来，愣愣的站在那里，拿着镰刀的手开始握紧。
　　此时老黄牛的脖子上慢慢爬上来一条黄纹路的蛇，也没有咬老黄牛，就是在慢慢的盘着，看不到尾巴，也不知道这条蛇从哪里来的。
　　蛇还是慢慢的盘着，老黄牛却直愣愣的站着，一动不动，程小东生怕自己家的老黄牛被蛇咬死，突然想到刚才跟自己说话的人，连忙回头，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山雾越来越大。
　　程小东揉了揉眼睛，四处环顾一圈，觉得除了老黄牛和蛇，其他的东西都是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真切。
　　“哞～”
　　老黄牛突然仰头大叫一声，把程小东吓得向后跳了一步，定眼一看，那条蛇的速度慢慢加快，老黄牛不停的摆头，看样子很痛苦。
　　四下无人帮忙，程小东看了一圈，最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吞了口口水，慢慢的举起来镰刀，虽然手微微发抖，可还是慢慢的朝着老黄牛走了过去。
　　老黄牛开始乱跳，摆动着脑袋，似乎想挣断绳子，看着它这般痛苦，程小东定了定神，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条蛇弄下去，不然老黄牛就会被盘死。
　　紧紧的盯着黄纹蛇，程小东举起来镰刀，屏住呼吸，心里暗暗的安慰自己不要怕，看准时机，就是一镰刀下去。
　　老黄牛嘶吼一声，温热的感觉扑面而来，程小东擦了擦脸，再看一眼手，鲜红的血液从牛的脖子处喷出来，而他的镰刀，就深深的插在牛脖子上。
　　程小东整个人害怕极了，围着牛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蛇的影子。
　　接着看到四周的雾气越来越大，整个人被包围里面，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家的老黄牛为什么会倒在地上，头剧烈的疼痛，整个人眼睛一黑，倒在地上。


第006章
　　隐隐约约的听到张文凤的哭声，却不是很清晰，总觉得头迷迷糊糊的，眼皮很沉，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却用不上力气。
　　程小东在恍惚间眉头一皱，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家的土木房顶，直愣愣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张文凤在旁边哭的声音沙哑，程前也是双眼无神，程小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动几下眼珠，看着他们两个。
　　“爸，你们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程小东坐起来，突然觉得头疼欲裂，手不由得放到太阳穴的位置。
　　程前看着程小东，猛地抽了一口烟，扔下烟头，凑过去拍了拍程小东的肩膀。
　　“东子，你睡醒了，我和你妈都等着你吃饭呢。”
　　程前这么一说，程小东看向格子窗户外面，天是擦黑的，也不知道是天还未亮还是快天黑了。
　　“我睡着了吗？”
　　程小东觉得奇怪，这个时间不应该啊，他不是去后山放牛了嘛，怎么能在睡觉。
　　张文凤看了眼程前，眼神复杂，转过来的时候，满眼笑意摸着程小东的头，微微浅笑：“是呀，东子，你这一觉真能睡呢，从下午两点睡到现在，饿了吧，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快起来洗洗脸，精神精神，吃饭。”
　　说着程前就把桌子端到炕上，张文凤也在端着粥菜，看着忙忙碌碌的两个人，程小东歪了歪脑袋，虽然心里有疑惑，还是下地去洗脸。
　　“今天吃肉啊？”
　　程小东坐到炕上，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肉汤，满脸惊讶的看着张文凤。
　　张文凤的嘴角抽动几下，僵硬的笑了笑，可她却不知道，她这个笑容有多勉强多尴尬。
　　程小东看着形色怪异的爸妈，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东子最近太瘦了，你妈说，给你做点肉汤补补营养，吃吧。”
　　程前把玉米馍馍递到程小东的面前，程小东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刚咬一口，突然想到那个事，放下玉米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