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在意他。
朴孝言忿忿地站起身,大有一走了之的架势,却听权至龙说:“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她瞪着他,尖讽地质问:“你以什么立场这样命令我?”
权至龙端端正正地坐着,目光落在桌面上,沉静地开口:“我以,托遍关系把你酒吧里带出来的立场;以,为了救你被劫持的父亲,不惜敲折韩东宇的腿,以,为了保住你的秘密,甘愿顶包,充当你的男人反而遭报复的立场;以,担保你今后安危与鼎力相助的立场,让你坐下来,让你们闭嘴,听我把话说完,你们,谁有意见?”
他静静地环视着两个脸色各异的人,然后盯住满是震惊的朴孝言,轻轻一笑,“讲实话,我对我的女人都没有这么鞠躬尽瘁,却为了你们的感情绞尽脑汁,我讲真,这些坏死的脑细胞足够我再出两张专辑!我不是抱怨,我是甘心情愿的做这些,因为我兄弟,从不向我张口的兄弟却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我帮忙,他在乎你,他在乎,我就在乎,我不图回报,但起码,别让我寒心,别让我看你那忘恩负义而永不满足的嘴脸,别让我总是听到:孝言心情不好,孝言不太开心的话!你有什么糟心事?嗯?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干什么一天天摆张臭脸,我权至龙不是上门乞讨,我到兄弟家吃顿饭,还要看你脸色么?”
刻薄而犀利的指责,直指女人的病痛,可是,她还沉浸在那句“为了救你被劫持的父亲,不惜敲折韩东宇的腿”的话语中,惊疑满腹。尽管心有不服,但最后,她还是沉下气,选择坐下来,并解释:“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欢迎......”
“不用解释,”权至龙一摆手,又指着欲言的崔圣贤,警告:“别插嘴,听我说完。她要是真的爱你,就该分得清我的善恶之意。如果不爱,你怎么拟合也没用!”
权至龙早就受够了,受够了崔圣贤那总是忧郁的、忍痛的、亦喜亦悲,幻灭而又为难的神情。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这操蛋的爱情一步步蜕变,变得懦弱又窝囊,他就觉得自己喉咙里卡着一口老血,不吐不快!
今天算是他赶上了,他认为他必须要说点什么,这两人,一个为爱忍气吞声,一个干脆就不懂什么是爱,胡作乱闹,无法无天!作为他们情感中的“军师”,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得在他们翻进“阴沟”之前,好好点醒一番。如果再是顽固不化,就算他白忙一场吧!
不过,权至龙轻易不说重话,这么直白地去谴责一个女人,更是少之又少。他拿起香槟,倒入她面前的杯子里,刻意把语气缓下来,“其实按礼数,我该叫你声嫂子,不是叫不出口,是叫出来,怕你不肯答应,而且我认为,这嫂子,叫出来就是一辈子,分量不轻,也不是儿戏。我相信你不是为了一时新鲜而接受圣贤的追求,接受他,需要很大的勇气,这种勇气是爱的力量,并非见不得人,不要把别人的祝福误以为是恶意的讽刺。你选的路,没人逼你走,但你决定走,这条路,无论是荆棘还是沟沟坎坎,都会有人为你铺平。不自信的时候,给自己提把气,心里不痛快,就跟圣贤说说,他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担当,事实上,能为你抗下的,他都义不容辞。你只是看到他的不足,不断扩大他的缺憾,却有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他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又为他做过什么?你的世界全是真善美,但那些龌蹉的、肮脏的、黑暗的手段,都是这个男人为你默默扛着,为你遮风挡雨。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在享受安逸时,险险避过了多少灾祸,甚至没有想过,每次遇见麻烦和危险时,为什么他总能及时赶到?这不是幸运,也不是巧合,更不是磁场作用!他心里有你,惦记你,才会为你赴汤蹈火,但是你,可能会因为他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而将他全盘否定,你认为,这公平么?人要学会感恩,不要把别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也别把感谢挂在嘴边,却又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样更使人寒心。所以,有一个人爱着自己,固然是好的,但这不是你持宠而娇的资本,持宠而娇也要有个度,娇过头了,就是作,作到头了,就是......”他看一眼崔圣贤,没有往下说,他还是顾忌兄弟情面的,讲话也变得委婉了些,“你的资本,只在于你是崔圣贤的人,我才坐在这里和你讲这些,话是难听点,但你更应该知道我要向你表达什么,珍惜眼前人吧!这话,对于我们三个都很重要,在现今这冷漠的社会里,有个能为自己甘心付出,能为自己豁出性命去守护的人,应该珍惜,如果不爱,就别伤他太深,就像你不想伤害你的闺蜜一样,我也心疼我兄弟。”
餐座上归为静寂,女人垂着眼,一言不发,她没什么表情,却可以看出她收起了那副抵触的僵硬,不再倔强冷然。
权至龙浅浅一笑,“抱歉,话题让我搞得有些沉重,听起来,好像我在为我的兄弟表功一样。但我说实话,我今天一进这屋子就不舒服,这里的硝烟浓度,好像划根火柴就能爆炸。相爱的两个人干嘛要弄得两败俱伤,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要死要活?我本意不想偏袒谁,但你的状态,让我不得不为兄弟叫屈。但同时我也感谢你,能在情绪矛盾时,给他,也算给了我们一个面子,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尽管,这是我几年内吃的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嗯,我很想知道你们的矛盾点在哪儿,可你显然是不愿意与我分享,不过,你把眼睛哭得那么肿,却没有选择离开,或是马上把这家伙踹掉,我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不可原谅的错误吧?既然如此,那就放过他吧!两个人好好的,圣贤做错的,我相信他会弥补,而你做错的,也要自己反思,一个巴掌拍不响嘛!而我,也在这里给你表个态,只要你一天是崔圣贤的人,无论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权至龙绝不推辞。圣贤能为你做的,他不会吝啬,他做不到的,还有我,我担着,只要你们相安无事。明天我们出国,别影响他的工作状态,还有,吵架不算什么,夫妻和情侣都会闹矛盾,但我必须请求你一件事,手下留情,你怨他、恼他,怎样发泄都可以,可以用一切利器往他身上打,但千万别让他的伤痕暴露在外,说句难听话,他是靠脸吃饭的,家丑不外扬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懂!”
桌上的饭菜早已冷掉,崔圣贤至始至终靠坐在圆凳里,沉眉静思,没有表现出认同,也没有替女人辩驳什么。权至龙瞥他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吁出来,“好了,不用你赶我,我也得走了~!”说着,他起了身,又看一眼僵着脸的朴孝言,扯出一抹调皮的笑,“不要在背后挑拨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哦,我的作用,可比你想象的强大很多。”然后,他端详着她的脸,嘱咐崔圣贤:“用鸡蛋和冰块给她敷一敷,你也是个糟心货,啧,真特么让我上火!”
客厅里,随着权至龙的离开,归为安静。
崔圣贤抬手搓了搓浓眉,低声说:“上楼休息吧,这里我收拾。”
朴孝言没有动,垂着眼问:“我爸爸被劫持是怎么回事?韩东宇的腿,是你们弄的?”
崔圣贤坦然点头,“是的,当时伯父走失,去了国立医院,被韩东宇带到郊外......”
他平静地陈述着,朴孝言安静地听着,听着自己的父亲是怎样层层度过险关,想象那对持的场景该有多激烈。脑海中,不由浮出病床上的韩东宇的样子,他满身钝伤,对她目光闪躲,而圣贤为什么出现在他的病房里,两人间的气氛又为什么那么古怪......似乎,一切都已是真相大白!
然而,还有。
“如果我没有猜错,在酒吧给你下药的那群人,应该也是韩东宇指使的......”
告诉她吧!她有权知道这些,藏着掖着只会让她善恶难分,倒不如早一点让她认清韩东宇的真面目。崔圣贤瞅瞅脸色略显苍白的女人,说道:“韩东宇的父亲雇人砸了至龙的车,就算至龙在某些方面对你含有怨怼,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毕竟他为了我们,付出了不少。我不在国内的日子,你也要多加提防,韩东宇,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恶劣。”
现在对于朴孝言来说,权至龙的话已经不重要了,最大的冲击莫过于她相恋了四年的男人,居然会对她做出这些匪夷所思的行为,她震惊、愤怒,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之前的很多感受与某些暗示,被她大意的忽略了。如今,心底只剩一片寒意,她,到底在哪儿招来这么一匹狼?!
望着孝言有些飘忽的状态,崔圣贤显出担忧,“不要为他浪费心思,能做的,我都会替你做,我保证不会让韩东宇得以善终,你放心。”
朴孝言摇摇头,态度意味不明。只是问:“你也认为,我今天没给你面子,让你在兄弟面前难堪了么?”
“没有,你不要有这方面的负担,他们也不会介意这些的。”盯着女人不大寻常的神色,崔圣贤仍是不放心地问:“孝言,你没事吧?有什么话,你可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