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
我被撞了!
妈妈--!!!
呜呜呜呜--
“你怎么样?”辜沉沉声询问。没看见血肉模糊的场景,算是万幸。见她人还算清醒,身上除了擦伤,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对劲,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松开一些。
冷萤愣愣的,眼眶鼻头都红了,惊慌失措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腿,呜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辜沉见这哭声底气十足,猜测应该是没有内脏问题。
冷萤眼泪哗哗,抽着气,哽咽着拼出一句话:“我、我没有残疾吧?”
“应该没有。”
“那、为什么我的腿这么疼?还有我的胳膊,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
冷萤眼泪婆娑地瞅着他,身子哭得一抽一抽,委委屈屈地说:“我得去医院……”
“救护车就来了!就来了!”司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也急哭了,边哭边大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我开得很慢的!真的很慢的呀!我家里还有个读大学的女儿!还有个八十岁的老母亲!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冷萤被这喊叫弄傻了,眼泪也暂时吓停了。她皱皱眉,拽拽辜沉,有气无力地对他说:“你让她闭嘴好不好?”
辜沉无能为力,他制止不了一个惊慌失措的中年妇女。
幸好救护车来得快,这场马路上的“惨剧”才得以收场。
一阵兵荒马乱,各种急诊检测过后,冷萤的伤势有了结果。
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左臂尺骨跟左腿胫骨骨裂,好在没有别的内伤,脑袋也没有震荡。就是胳膊跟脚都要包上石膏,让她看起来有些凄惨。
辜沉处理完肇事者之后,来到病房看她。
冷萤坐在床上,神情略微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辜沉进来,她稍稍回神,转而开始盯着他看。
辜沉:“怎么了?”
冷萤突然很凝重,“那个人要是再开快点,说不定我就死了。”说着,她两眼一红,带着哭腔:“那我爸爸妈妈怎么办啊?他们会很伤心的!”
辜沉叹了口气,“你没事。以后注意点就行。”
“……嗯。”冷萤点着头,心有余悸。抬起手背想擦泪,脸颊却碰到左手上的擦伤,她“嘶”地倒吸口气,吸着吸着,突然就低下头不吭声了。
她本来就瘦,现在又包着胳膊包着腿,小脸一垮,小头一低,看上去就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怪可怜的。
“别哭了。”
“我没哭。”
“晚上想住医院?”
“……不想。”
“那走吧。”
走?怎么走?走去哪儿?
冷萤缓缓地抬起头,见辜沉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个轮椅,推到她跟前,下巴一抬,示意她入座。
“哦,回酒店是吗?”她点点头,反正不要住院。
辜沉靠过去,弯腰,绕开冷萤受伤的那只胳膊,使力的同时,低低地来了一句:“不是。”
不是?
冷萤后知后觉地被放到轮椅上,懵懵的,“不去酒店去哪儿啊?”
第11章 你家好大
凌晨一点半,冷萤坐在沙发上半梦半醒。
身上是肾上腺素下降之后的各种疼痛,脑子里是来到申城之后各种见鬼的遭遇。生理跟心理各忙各的,让小公主看起来有些呆滞。
好在舒适的周遭环境带来了一些安慰,不然说不定又想哭鼻子了。
“你家好大。”她呆了半天之后,第一句就是这个。
辜沉端着杯温水过来,把医生开的止痛药放到她面前,没搭腔,直接告诉她:“吃了早点睡觉。”
“谢谢。”冷萤用浑身仅剩的、没有擦伤的三根好手指接过玻璃杯,不是很情愿的把药放进嘴里,飞速灌下两口水后,艰难地吐槽:“药片做得也太大了,差一点就能噎死人。”
辜沉看了她一眼,接过杯子放到茶几上。
“唉……你家好舒服啊。”冷萤用后背不怎么疼的地方倚在沙发上头,脑袋微微歪着,眼皮看上去要开始打架了,嘴里的话依旧不少:“好暖和啊……你家有暖气诶。真好……”
辜沉:“一点半了。”
“哦,那我该睡了。”话这么说,人却一点儿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
小公主困得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依旧硬撑着表达心意:“我真得特别感谢你,真的。如果没有你在,我一定会更惨的。你对我很照顾,我都知道的。”
“……”
“谢谢!其实吧……我一开始觉得你挺无聊的。人有点闷。”冷萤说着,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跟着立刻补充道:“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你是真正的好人!新时代的好男人!”
“行了。”听着像醉话。
“夸张了吗?”她想了想,“确实有点,不过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你知道吗?”
“嗯。”
冷萤点点头,人轻轻趴到靠背上,小声咕哝:“那就好,我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算将来咱们处对象失败,我也会永远记得你这份情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这也不是一滴水。是吧?”
“回屋睡去。”辜沉头大。
冷萤感觉他语气中所剩的耐心不多了,立刻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呢……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好不好?”
“好了。”辜沉上前扶她。
冷萤配合地站起来,被送进轮椅的同时,突然想起件事情,一把抓住辜沉的胳膊,仰脸道:“千万不要跟我妈妈说我出车祸了!谁都不要说,我怕他们担心。”
辜沉点了下头,眼尾扫了下她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
“哇,你好暖和啊。”冷萤本能地感慨。感慨完,又突然一愣。
屋里热,辜沉穿着短袖,她这么一抓,直接摸到了人家手臂上。热乎乎的。她慢半拍地意识到这是肌肤接触啊,于是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冲人家抱歉地笑了笑。
辜沉直起腰,推她去客房。
“我明天九点出门,有阿姨会来照顾你。”他说。
“好。”冷萤点点头,扭头往后看,露出非常感激的笑容:“谢谢你。”
白吃白住,还白白得到一个看护。真是理亏啊,不对人好点儿,态度不再诚恳一点,实在是说不过去的。小公主生平头一次体会到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感觉。心好虚。
她收回视线,又低低地吐露心声:“虽然你在车上说,因为咱们这是在处对象,所以应该由你照顾我。但是吧,我还是觉得自己脸皮好厚啊。明明认识你也没多久,就这么占你的便宜。”
辜沉打开客房门,把人推进去,转过轮椅跟她对视:“你对朋友也这么客气?”
“那、那倒也不是。”冷萤有点捏不准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看着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不痛快,她下意识地摸摸后脖颈,说:“关键不是认识你的时间比较短嘛……”
辜沉收回目光,来了句:“那就快点习惯。”
“?”
“习惯处对象这事儿。”说完,似乎也不打算听回应,径直把冷萤推到洗手间,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套洗漱用品放到洗水台上,转身问她:“自己能搞定么?”
“当然了。”冷萤笑。洗个脸刷个牙而已,又不是真残疾了。不过,刚才他说让我快点习惯处对象这个事,是不耐烦我老一直说谢谢?还是别的意思?
“那行。”辜沉点点头,扶她站起来后,把轮椅推出洗手间腾出空间。
“早点睡。”他回头对冷萤说。
冷萤含糊地“哦”了一声,专心调整着站姿,等走路声传进耳朵,这才扭头喊了一句:“明天见。”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沉的“嗯”。
冷萤扭回身子,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受力点站稳妥,低头看向台面上的洗漱用品。
……嗯。
都是新的,封都没拆。
有点……难办啊。
她不是残疾,但一只胳膊包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手背上都有伤,手指虽然是好的,但靠它独立完成撕包装、拆牙刷,开牙膏、挤牙膏的动作,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她用手指捏起纸盒,对准封口处,头探了两次,嘴巴张了两回,都没能成功下口。
小公主是有洁癖的。
但这洁癖非常独特。基本原理是:外头的一切都是脏的,自己的怎么样都干净。
没有被她当做自己人的外人,不能摸她的任何东西。不能坐她的床,不能吃她的食物,动了就得洗,吃了就要扔。自己用得再脏,那也是自己的。别人就是不能乱碰。
简言之,我有我的一套法则,你一来添乱就糟。
所以面对包装盒,想到生产和销售的过程中有无数人触碰过,嘴就怎么也下不去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不下嘴,它就撕不开啊!
她做了点心理建设,还是准备咬下去,牙齿都碰到盒子了,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当当当,还伴随着辜沉的声音:“能进来么?”
“嗯!”冷萤松开口:“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