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尽 (边卡不知道)

　　周至楷最信任的秘书李先律先前不知道她要来，但是却在她走进的第一刻就了解到情况，把她走进办公楼之后的活动安排的明明当当。
　　“夫人，周总他现在正在楼上开会，大概十五分钟之后结束，您在这里先等一下。”
　　按照资历和能力来说，怎么也不该是李先律给她倒茶。钟灵毓于是婉拒了他递过来的茶杯，温声道：“不用了。我来这里也是因为有事，你先去忙工作吧。”
　　李先律求之不得，步伐很快的离开了房间。
　　他直接带她来的是周至楷平时办公的地方。很大，几乎是一个平层的面积，办公桌和休息用的沙发放在里面竟然都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钟灵毓转到周至楷的桌前，看见她和他的一张合照被放在桌子上。
　　不是他们的结婚照。是他们高中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一张照片。那个时候他们还有钟嘉泽在一起玩，从来都不会提到股票期权之类的事情，就只是单纯的玩。
　　“灵毓。”
　　她还沉湎在自己以前的青春少艾里，周至楷就不知道什么散了会，来到她的身边，像以前一样喊她的名字。
　　钟灵毓如梦初醒，抬头望向他。
　　“灵毓，”他又低低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这还是你第一次来公司。”
　　“对，”她想了一下，“还真是的。不过我去过恒立很多很多次，从小的时候就去过了。”
　　他的眼神越发柔和：“那是你家的公司，你当然去过很多次。”
　　“对。”她煞有介事的认同，随意坐到办公桌前的办公椅上。
　　阳光倾泻，空气静谧。
　　周至楷突然说：“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吗？你在前一天的时候离家出走，然后又突然回来，眼泪糊了一脸。”
　　“很难看吧。”钟灵毓说，和盘托出一件陈年往事，“他们都说我逃婚是为了找当时的男朋友，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更别提男朋友了。”
　　“我知道。你好像从来都不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生有过特别的地方。”
　　“可能吧，”她不禁微微一笑，“那个时候逃婚，只不过是因为我很害怕，还很绝望。因为我知道我一旦和你结婚，肯定没办法再进恒立做事了。”
　　“但是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想的太多又太少了。你说，就算我进不了恒立又怎么样？为什么当时的我不能进一家其他的公司，从头做起，抛开以前的一切呢？”
　　好几年的婚姻生活居然让周至楷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的话，脸色变得铁青，试图平静道：“灵毓，你先回家吧，我要工作了。”
　　“我就几句话，你听我讲完好不好。”
　　她的话内容是请求，语调却柔中带刚。周至楷听着，突然想起他们从认识熟悉到现在，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 * 认识这么多年过，不过事实证明，步伐不一致的两个人，即使待在一起再久，也没办法更进一步。
　　钟灵毓说：“之前我刚结婚的时候，老是有人对我特别羡慕，说我嫁的很好。”
　　“可是我听了之后从来都不高兴，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是钟嘉泽，钟嘉泽是我，他们不会用嫁的好不好来衡量我，而钟嘉泽也早就没办法留在恒立的管理层这么多年。”
　　“我们结婚多久了？五年？六年？七年？其实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会过的很顺利，人生很好很让人羡慕。周至楷，你说是不是？”
　　周至楷不看她，也不回答。
　　“但是我不想过这么不错的人生了。我是个女人这一点没错，可我的价值不在于嫁的人是好是坏。”
　　“我们离婚吧。”
　　……
　　钟灵毓走出办公室，和门口的李先律微笑着颔首打声招呼。她在等电梯的间隙拿出手机，解开锁之后的界面是新闻app的一条新闻，万成入股恒立的事情不到一个上午便人尽皆知，谁都不例外。
　　程至对着这条新闻看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文件，先是把自己用过的所有文件夹和办公用品放在左边，然后把私人用品挑出来放进纸袋子里。
　　“你要辞职了？”程家身着西装西裤，站在她的办公桌前。
　　“对呀。”她随口答一句。
　　程家还在不依不挠道：“有下家了？”
　　“还真有。”她说，“叫上九，听说过没有？”
　　他诚实的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就对了。”
　　程至对他打了个响指，却没料到他突然说：“季子柠怀孕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笑着说一句最平常的话，“恭喜。”
　　“恭喜什么？”程家苦笑，“你倒是可以一走了之，我就得开始考虑孩子以后该怎么办的事情了。”
　　他还是微笑的样子，但是显然步履沉重，背着些心事的走开。
　　程家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拎起袋子往楼上走。她走的是楼梯，一阶一阶地踩上去。楼梯间空荡荡的，二十八层的楼高里回声阵阵。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的书架办公桌位里该搬的东西都早已被挪空。钟尽生以刚刚和她相同的姿势站在里面慢吞吞的收拾着最后的东西，头也不用抬就注意到程至进来的步伐，忍不住偷偷的笑了一下：“你是自己辞职。不像我，被辞退的，真是颜面尽失。”
　　“你在这里的事情做完了？”程至没有理会他的自嘲，反而不相干的问道。
　　“做完了，怎么，你有好去处？”他用懒洋洋地语调问。
　　“好去处谈不上，但倒是有你感兴趣的。”
　　“什么？”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做互联网吗？”
　　“做什么你想好了吗？”他问。
　　“没有。”
　　“那好吧，我们走吧。”
　　毫不犹豫的。
　　“你不觉得这是胡闹？”
　　“不觉得。”
　　“你不担心？”
　　“不 * 担心。”钟尽生轻松道，“一来，失败了我也没什么损失。二来，我觉得你不会让我失望。三来，最后总之大不了就各回各家嘛。”
　　他们彼此间的笑意渐深。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当然，我们走吧。”
　　“……”
　　“哦，不对。”他轻快的纠正，“是我跟你走吧。”
　　【上部完】
　　36. 序 青城大学校园的操场上，一百多家企……
　　青城大学校园的操场上, 一百多家企业在秋招的季节进驻校园，一排一排的临时帐篷搭建起来，入口处是一块巨大的LED屏幕，企业的名字在屏幕上面上下滚动着。
　　张钊寒和舍友李敞走到电子屏幕下面, 两个人把上方滚动着的名字仔细的看一遍。
　　“恒立地产。”李敞指着此刻正在滚动的名字, 对他道, “我们学校不是有很多学长学姐都进到里头工作了吗？有一个现在都是董事长的秘书了。”
　　“名字叫石棠？”张钊寒说, 看见舍友点头称是，“万成也在今天的名单里，难怪今天来操场的人比昨天多多了。”
　　青城大学像今天这样的大型招聘会一般会持续两天左右的时间。昨天已经举办过一次，中小型企业居多，今天的阵容比昨天要好, 恒立和万成这两家本地的房企都专门过来, 投递简历的人也多了不少。
　　“你比较好，直接保研了。”李敞长叹一声，“我还得去挤秋招。恒立和万成，我肯定要去投一次的, 你得陪我啊。”
　　张钊寒敷衍的点一点头，眼睛却还在不住的盯着屏幕。不是他在愣神，只是偶然间瞥见了一个企业的名字，孤零零的在最下方的位置，很可怜的样子。
　　上九。
　　他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 指给李敞看：“你听过这个企业吗？”
　　今天来的都是规模比较大的企业, 他不应该连听都没有听过。
　　李敞同样的摇头：“你别琢磨了。我看万成的帐篷前面投简历的人都排成队伍了，赶紧走吧。”
　　他们朝操场里走，人格外的多。每家企业里，又数万成和恒立前面的人最多。
　　本来这两家企业在青城来说可以是旗鼓相当, 但前年的时候恒立的总经理钟嘉泽刚刚上任，扩张的声势太大以至于资金链出现问题，财报不太好看。最后是万成出面投资，解决了问题，同时也给了自己这位竞争对手迎头痛击，以至于现在恒立还稍稍缓和过来。
　　李敞对比了下自己手里万成和恒立的介绍单页，遗憾道：“今天他们两家怎么才招几个计算机专业的应届生啊，光我们学校投递这个岗位简历的人就得有几百号吧。”
　　张钊寒这回彻底的走了神，心思跑偏到这一排里最无人问津的企业。他刚才走过去，清清楚楚的看见上面写了“上九”的两个字，让他的好奇心又在蠢蠢欲动起来。
　　“你先去排队吧。”
　　他对舍友说，心里想的 * 什么，就立刻朝那里走过去。
　　那儿角落里的帐篷里只坐了一个人，女生，还留着又厚又齐的刘海，看上去稚气未脱，像和他一届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