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书房,发现这俩人不过是好好的跪在地上,雪茹先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先落了一半儿,跳到嗓子眼儿的心暂时回到了食道,嗯,还没重新落回肚子里。富察皓祯更是一个健步上前,把跪在地上装可怜的雪梅一把拉倒身后,护的严严实实,至于跪在地上的小霜,那还真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不过小霜倒是乖觉,自己站了起来,跑到雪梅身边,不断的安抚她,当一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丫头。
“你们两个,大晚上不休息,为了两个奴婢闹到本王的书房来,这成何体统!”硕王觉着他很没面子,他在退休之后几乎已经不管事了,这回好不容易想要找回一点一家之主的感觉,居然被老婆儿子接连阻挡,火气蹭蹭的就往上冒。
“胡闹!福晋,你什么意思,这个家里,本王现在连个奴婢都处理不得了吗?”说罢,扫落了桌子上的茶杯,那杯子落在地上,摔了个响儿脆。更年期妇女不好惹,更年期妇男也是挺不好惹的。
“父王,雪梅不是奴婢,她是我最爱的人。”皓祯又开始了他的真爱论调:“父王,我和雪梅相识于微末之中(是她的微末之中),彼此一见倾心(你倾色,她倾钱),我们真心相爱,日久生情(日,久生情),你们光凭外力是不能将我们分开的!”
皓祯表白了一通,又跟着他爹开始灌心灵鸡汤:“父王,虽说婚姻都要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这样却使得多少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古有焦仲卿与刘兰芝,今有我和雪梅啊!父王,您也年轻过,这么些年,您与额娘鹣鲽情深,您一定会明白我的感受的对吧?”对个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你爹你妈鹣鲽情深了?早二十年也许有,如今,呵呵……你爹倒是有个情深的对象,可惜是个同性。话说,富察皓祯,你要是再说下去,你爹也为爱冲昏头脑了,弄不好,你会多个爹哦~
“王爷!”小霜这会儿跪下了,双手递上了一个令福晋魂飞魄散的东西:“王爷,我家小姐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您看这缎子,绝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上的!我家小姐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是被人偷了出来才流落在外,若是能为我家小姐找到亲生父母,王爷,我家小姐是不是就能和皓祯少爷终成眷属了?”
雪茹是要了雪梅的襁褓来看,但是小霜以给小姐留个念想为理由又把那襁褓要了回来。齐嬷嬷倒是想要找个机会把这襁褓偷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处理掉,可是总没能得手,谁能想到一个丫鬟会随身携带这个东西呢?
那毕竟是贡缎,确实不是谁家都用的起的。宫里赐下的东西,多是有记录的,做了什么,做了多少,剩下多少,怎么用的一清二楚。硕王作为一个大老爷们,估计也不记得自家孩子当年是用什么做的襁褓,可是架不住他查啊!更何况,这个石榴百子的大红贡缎当年可是各家福晋争相跪求的好东西,赐出宫外的一共就三匹。自家就有一匹!这三查两查就能查到自己的头上,不过,事情也过了二十多年了,应该……不那么容易查到吧?雪茹福晋脸色忽青忽白,看的小霜这叫一个痛快:你当年换孩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那么多呢!
“拿来我看!”虽然时隔多年,但是这襁褓依然光泽如新,硕王就知道这襁褓绝对不是凡品。若这雪梅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弄不好就是后宅斗争的牺牲品。不若先去打听一下这雪梅的身份来历,若是真有什么出处,那给皓祯当个侧妃之类的,应该也算是给他添了一份助力。若是来头真的很大也不要紧,这雪梅明显和皓祯就是生死相许了,不怕那家人不把女儿嫁过来!
硕王这边正在闹腾,那边儿就有人在硕王府外头砸门,说是有要事禀告王爷,事关他的亲生女儿。硕王倒是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嫁出去的某个女儿出了事,让人赶紧把人带了过来。来人也不怯场,进了屋就跪在了硕王面前,行了大礼,说道:“启禀王爷,老奴的一家有罪啊……但是罪不至死啊……可怜我一家十五口,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硕王听的糊里糊涂,倒是齐嬷嬷脸色煞白,马上要晕死过去了。
“回王爷,这事情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当年福晋有孕,因已经有三位格格了,所以担心肚里还是个格格……”这老头话没说完,就被雪茹打断:“你胡说八道!来人,把这个疯子的嘴给我堵上,拖出去!”
“慢着!让他给我说!”硕王这会儿也反应过味儿来了,看着雪茹同齐嬷嬷明显不同的态度,瞬间一串的阴谋就已经出来了,但是却也没往狸猫换太子的地方上想。随手指了两个人,控制住了雪茹主仆二人,听着那来人继续说。
“福晋的心腹齐嬷嬷就托我家老婆子在外打探有没有差不多月份的产妇,养在庄子上。等着福晋生产的日子,若是男孩还则罢了,若是个女儿,就让人把男婴送进来调换……当年……福晋……生了个女儿!”老头子下了大决心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按着约定,我们把孩子送了进来,把小格格抱出去丢掉。可是路过的一家人因为没有孩子,就跟我们要了格格去当闺女……我们也是心疼格格,就把格格给了出去。事后,齐嬷嬷给了我们一笔银子,用了借口把我们一家子远远的打发了。本来这些年也相安无事……可是,前阵子,不知道拿来的一伙儿人,把我们一家子屠了个干净!因着我去邻居家串儿门,才躲过一劫啊!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我们家连五个月的小孙子都没能活下来啊!在废墟里,我捡到了一块王府的腰牌……”老头子说到这儿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王爷啊!您可要为我一家十五口做主啊!哪怕是我们有罪,但罪不至死啊!我们就是一个下人啊!福晋叫我们往东,我们不能往西……王爷,我愿意戴罪立功,帮您把格格寻回来!”
老头哭够了,还继续剖白:“格格的肩膀上有一个梅花印记,是用福晋最喜欢的簪子烙上去的,老奴记得清清楚楚,那家人是来京城探亲的,带着格格去了一个小城……”
也不知是那老头子说的内容太有震撼力,还是雪茹被硕王指过去的侍卫彻底的控制住了,总之,这老头是顺顺利利交待了来龙去脉,也没被打断过。
弘昼趴在房顶,摸着下巴,虽然没能看到我想看的,但是,这也不虚此行啊……不错,不错,明儿个有好戏了……噗吼吼吼吼~~~~~~
第105章 梅干烙
这老头子口齿伶俐,虽有些紧张,却完全不影响事情过程的表达和事件的完整性,甚至和雪梅给福晋编造的身世都完全吻合,更神奇的是,他竟然真的就是当初帮齐嬷嬷处理换子后续事宜的婆子的丈夫!咳咳,有这等能耐做到这个地步的,自然就是隐藏在背后的粘杆处在编人员,或者说皇帝大人啦!
皇帝想要粘杆处迅速的处理这件事,恰巧就赶上齐嬷嬷派人去解决这一家子。粘杆处的人当然不能看着重要证人就这样挂掉,于是救了这老头的儿子还有孙子,以及他正在怀孕的儿媳妇,剩下的,抢救的不怎么及时,挂掉了。
为了给家人报仇,也为了确保粘杆处救下来的人质们的安全,这老头自然就是按着剧本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啊!
弘昼从爬房顶的过程中得到了第二天上折子弹劾硕王的主要内容,富察岳礼在老头的叙述中得到了雪梅竟然就是自己亲生女儿的震撼事实。硕王福晋雪茹和她的心腹嬷嬷早就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嘎——的一声,抽过去了。
面对在自家上演的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硕王接受不能。他倒是没说出什么:“我养了他二十年,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这样的话来,但是面对自己疼宠了二十来年的富察皓祯,他确实也是说不出狠话来。转头再看看自己因为打击过大而摇摇欲坠的“亲生女儿”,岳礼真是头痛不已。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干脆,就把人都锁了起来。
雪如福晋和悉知内情的齐嬷嬷被一起锁在了福晋的房间,富察皓祯被捆回了自己的院子,雪梅也被捆去了客房,唯有小霜,作为全程围观又没有什么背景的仆人,直接被锁去了柴房,甚至还吩咐不许给水和饭食,这是要将她活生生饿死的节奏啊!
第二天一早,弘昼拿了润色过的,十八给写好的折子,胸有成竹的上朝去了。弘历则在听到弘昼弹劾硕王:治家不严,福晋混淆宗室血统(硕王一家不管姓不姓爱新觉罗,也都归着宗人府管),为人私德有亏,与身边侍卫有染……话说到这里,众人的眼光都奇异的戳向弘昼,如果硕王还在上朝的话,其实他们实在是想戳硕王的。不过,和亲王喂,您确定,硕王是和他身边的侍卫有染,而不是侍女?!
还有什么:攀扯皇室公主,败坏皇室女眷名声啊;礼数不严罔顾人伦,企图染指亲生女儿啊(硕王无辜:我没有!);拉帮结派,串连大臣啊……(除了福伦,他还串联了别人?)总之,不管有的没的,折子写了能有两寸厚,皇帝一边听,一边还点头,分明是要惩处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