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你可以去试试,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家伙了。没准你还能把他带回家,今晚有福气了。”中年人半开玩笑。
萨文 走了过去,那少年似乎在饶有兴趣地看舞池里的华尔兹,一脸稚气、模样却是极为俊俏的,带了几分青涩的纯真。
在各色人物混杂的gay吧里,少年如莲花似清雅,已经有不少人在暗自打他的主意,少年却似乎浑然不知。
少年身边的桌子上,正搁置着一杯鲜红的、喝了一半的365鸡尾酒。
萨文在少年对面坐下,摇摇杯子里的加冰威士忌,眼眸犀利打量着那人。
萨文说:“你好,第一次来这里?”
少年回过头,似乎被吓了一跳,俏脸浮上羞涩:“我、我刚出柜,想出来看看...”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目光在空气里平静且随和地交汇在一起,周围的音乐渐渐已经听闻不见、悄无声息。
萨文眼眸落在少年的右手衣袖上,说:“要跟我回去吗?我家的床,一定很适合你。”
少年答:“好。”
第55章 杀手的心事2
出了繁华的城区,渐渐靠西走,是破旧的老公路、一大片一大片相连接的贫民窟。
拥有世界顶级的繁荣经济,也拥有世界极端的贫民窟,这就是美国。
萨文带着从酒吧里的少年,慢慢朝贫民窟走去,天空上一轮寒月、夏日夜晚并不算凉爽。
“这是西区,我的家在西区街尾的第13号房屋。”萨文显得非常彬彬有礼,冷情苍白的脸浮上暗红。
萨文看向身边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黑衣夹克、栗色短发、稚气未脱的眉目清俊异常。
少年的眼睛极为明亮,仿佛天空星子儿似的,萨文忍不住问:“你不是美国人,你来自哪里?”
少年讪讪一笑,说:“我是圣华国人,因为生在除夕这一天,所以叫楚夕。大哥,你怎么称呼?”
“萨文·李,西雅图土著——”顿了顿,萨文眼底幽暗,“我很穷,没有钱。”
楚夕耸耸肩,心里暗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钱。
楚夕浅笑,迈开步子跟上萨文的步伐,好奇地打量周围熟悉又陌生的风景。
她前世以13号闻名,有一段时间在西雅图待过,躲避CIA追踪的途中,结识了著名的杀手萨文·李。
约莫是杀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楚夕在萨文的老房子住过一段时间。
霸占了他所有的家具、教他跟高明的杀手技术,还偷偷翻过萨文的私人存折,发现这家伙是真的穷啊。
当杀手能穷到这种地步,也真不容易。
如果说13号是杀手圈子里嗜钱如命的土财主,那萨文一定是归山平淡的隐者。
每当钱不够生存,萨文便会接杀手任务。
任务完成后得到一笔钱,他又继续采“菊”东篱下,循环往复,丝毫不为未来做打算。
那段“同居”的日子,说来倒也惬意。
13号每天跟萨文去地方酒吧里“泡妞”,楚夕泡妹子、萨文泡汉子,彼此默契十足。
前世两人的关系,谈不上友谊,只能是臭气相投。
然而当楚夕接手了那项重大的暗杀任务,她没料到,萨文竟然也会背叛她...
再次相见,已物是人非,兵戎相见。
“站住,把钱交出来!”
一声粗暴的怒吼将楚夕从回忆中惊醒,她抬头,昏暗路灯下,三个剽行大汉拦住路。
贫民窟里,暴力、抢劫、伤害案件层出不穷,经常能见到醉醺醺的男女被抢劫。
楚夕前世有段日子,最喜欢和这些劫匪打交道。
劫匪抢别人的钱,她抢劫匪的钱...
萨文顿住步子,拦手将楚夕护在身后,清冷的眸子看向那四人。
“又是你们三个,”萨文有些不耐烦,“几天不见,骨折痊愈了?”
阴冷声音穿透夜色,那三个倒霉的美国佬擦亮眼睛,靠,又是这个白西装男人!
如果西雅图的贫民窟暴力聚集,其中最暴力的一位,当属这位常年白西装的男人。
外表斯斯文文,手段却狠辣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他永远是独自出行、独自回家,没有任何人敢惹他。
“老兄,今天你回来这么早啊?”其中一个壮汉抓抓脑袋,一脸无奈,“以前你都是半夜回来,我们弟兄还专挑了你不在的时候,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是啊,老兄你再这么神出鬼没,我们兄弟三这个月业绩又得下滑了。”
这三个地皮蛇被萨文揍得最凶狠,潜意识里已经把萨文当成克星。
几人嘀嘀咕咕发牢骚,脚步一刻不缓往回退,转个弯儿,脚底抹油逃走。
楚夕哑然失笑:“大哥,你在这一片地区,似乎很有影响力。”
萨文温雅回答:“我以前有个朋友,他曾在这个片区称王称霸。他走了后,我替他继续称王。”
楚夕抿嘴浅笑,右手袖子里的银色小刀还在,若是萨文有任何怪异举动,她不介意马上送他见阎王。
萨文的屋子,一栋破旧的小楼。
门板老旧,打开时候有吱呀吱呀的怪叫,地板陈年老旧,空气中散发着木头腐烂的气味。
萨文打开电灯,苍白灯光流泻,他问:“楚夕,喝白兰地吗?”
楚夕摇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这熟悉的老屋。还是原来的摆设,连墙上的弹孔都没有变化。
现在,她的身份不是13号,她只是萨文从gay吧里带回家的小少年。
萨文坐在老旧的椅子上,从冰箱里取出面包,用刀子慢慢一片一片切成片,旁边放着黄油。
楚夕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问他:“大哥,你一个人住?”
萨文低头,专心致志地切面包:“我今年31岁,只独居———以前倒是有个人和我住过一段日子,可惜后来他走了。”
刀子切在麦面包上,沙沙沙的响动。
楚夕取过黄油罐在手里把玩,翘起不甚优雅的二郎腿,似笑非笑问:“走了,去哪里?”
萨文:“地狱。”
楚夕故作哑然,眼底的幽暗更加浓郁,深不见底。
若是萨文抬起头来,他将会看到一双森冷的、完全不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恐怖眼眸,那眼眸有来自地狱的野鬼喧嚣、看一眼恍若被森森白骨包围。
但是,萨文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他在很认真地切着麦片面包,这面包又老又硬,切起来很费劲。
萨文仿佛在自言自语,自嘲笑道:“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讲讲和那个人的故事。”
楚夕:“你说。”
钝刀费力地切着面包,萨文身上的西装惨白如纸,沙沙沙的响声环绕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那个人,算得上是我朋友。去年4月15日,下午5点,他敲开我的门。
雨下得很大,密密麻麻的,他那天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浑身都是雨水。他看着我,眼里是傲然戏谑的光。他说最近没地方住,想在我这里凑合一晚上。他给的理由是,我和他的职业相同,应该互相帮助。
他这个人有很多缺点,贪财好色、顽劣霸道,总是嫌弃我的刀不够锋利、嫌弃我的被褥发霉、还嫌弃我的性取向。”
楚夕挑眉,指尖捏住黄油罐头,问:“他缺点这么多,你还肯让他和你住在一起?”
萨文摇头,淡笑,继续娓娓讲述:“他缺点很多,但他很强。他是我们职业圈里的王者,所有人都仰望他、害怕他。我们不敢接的任务,他敢接;我们恐惧的权力机构,他丝毫不放在眼里;我们鄙视的穷人弱者,他却肯将钱拱手相让、扶弱济贫...
他和我住了18天,这18天里。他看过我的存折、带我去酒吧里喝酒泡妞、手把手教我改进职业技术。
不得不说,我孤孤单单了31年,他还是第一个不惧怕我、甚至让我惧怕的人。”
萨文的声音仿佛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嘶哑低沉,手里的刀还在慢条斯理地切割面包。
楚夕问:“后来呢?”
萨文说:“后来他离开了,我又过上了孤单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找到说,要我跟他一起参与一项任务。我毫不犹豫答应了,大概因为一个人太久了,需要群体的安慰。
但是...后来,我背叛了他,将他的行踪暴露给财团和政府,他被各方势力围追堵截,最后跳海自杀。
这是我一生中,做过最愚蠢的事情。
背叛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发现,在他眼里,我只是所有同行里最普通的一个,他身边早就有了个英俊温雅、外号老莫的年轻男人,他很信赖老莫。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赖,这两人默契十足的关系,让我嫉妒到发狂...我把他当做唯一的朋友,他却只把我当做路边小狗似可有可无的人物!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人,我宁愿他死!”
楚夕:...
切面包的人张狂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化成淡淡的忧郁。
萨文歪着头,将切好的面包一片一片整齐放在餐盘里,再慢慢抹上黄油。
“他死后,每个晚上我都在做梦。梦见他英俊的笑容、梦见他嚣张霸道的动作、梦见他捡到一美元乐呵一整天的笑容、还梦见他满身是血绝望自杀的场景...他彻彻底底成了我的美梦、我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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