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老太太有事没事都会在许广中面前说她的坏话,知道小儿子心疼自己,老太太倒是没了之前那凶狠样,陈艳菊有时候甚至觉得她装得跟个小媳妇似的。
看来这回也是周老太心疼许广国,让许广中来敲打自己。
陈艳菊看着周老太,见她时不时转转眼珠子的得意样,心中一阵难受。
她说道:“嗒嗒只是个小孩子,孙秀丽这么对她,我还应该纵容吗?”
周老太一听,就擦着眼泪从屋里出来:“我不管那秀丽是啥人,她是二房家的媳妇,咱们就应该护着她。”
许广中连忙扶着周老太:“娘,你咋出来了?你不是腿疼?赶紧回炕上躺着。”说着,他又瞪陈艳菊,“你咋回事?错了就是错了,你还不承认?现在一出门,全村人都笑话我二哥,你看娘心里能好受吗?”
“被笑话的哪里只有二哥,咱们家就没被笑话?”陈艳菊的眼底满是嘲讽,“要茅房没茅房,要里屋没里屋,俩口子带着俩儿子在堂屋睡觉,人家指不定怎么在背地里笑咱们!”
她从跟着他们娘俩住进这破草屋,又接手了许妞妞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家里仍旧没有喜庆样,想到往后这一辈子都得过这样的日子,陈艳菊就觉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你还说?信不信我抽你?”许广中脸色一沉,骂道。
陈艳菊本来的好心情早就已经一扫而空,她心直口快,便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冲周老太说道:“娘,你为了二房的事,害得我们俩口子吵架,心里就安乐了?要是二哥真这么心疼你,咋你搬出去那么长时间了,他都不来看你?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说到底,二哥就是嫌丢人,不愿意搭理你!”
陈艳菊用报复一般的语气,红着眼说完这番话。
看着老太太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白,眼底的凶恶尽显,陈艳菊的心里头就一阵痛快。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还没痛快多久,就听到“啪”一声响。
这声音是在她耳边响起的,那一瞬,陈艳菊的脑子像是“轰”一声炸开,等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颊疼得火辣。
里屋的许妞妞听见这动静,也是心里一颤,她没想到,许广中居然动手打了陈艳菊。
她皱皱眉,但很快,那眉心便舒展开来。
陈艳菊虽然很泼,可到底是个以夫为天的,这回是她自己多嘴多舌,被打一顿,也挺好,至少这样一来,她往后就能消停一些。
周老太和许广中就应该硬气起来,不让陈艳菊上扫盲班!
陈艳菊去上扫盲班了,她就得乖乖洗碗,天气一凉,冷水就将手冻得受不了,许妞妞可受不了。
这些天她想明白了,自己长得还算好看,在后世还看过不少电视剧,长大之后出了村,她就有心去结实后世会大红大紫的演员和导演,到时候,她也要成为演员!
既然如此,她就得好好保护自己的手和脸,毕竟这在将来就是她的资本。
许妞妞这样想着,便像看笑话一般看着陈艳菊。
她的唇角带着近日来难得的笑意,然而这笑意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就在下一秒,陈艳菊居然也动手了。
“啪”一声,陈艳菊居然也恶狠狠地抽了许广中一个耳光。
陈艳菊干惯了农活,那力气甚至比许广中还大,一个巴掌下来,抽得许广中的嘴角僵得动不了。
许广中愣住了。
周老太也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周老太就要伸手去拽陈艳菊的头发。
可谁都没想到,陈艳菊居然只是冷冷地瞪着她,而后,一句话脱口而出。
“许广中,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许广华浑身都僵了。
这么些年了,他媳妇对他百依百顺,什么时候提过离婚?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艳菊,嗓子都干涩了:“你——你——”
“你什么你?我要离婚。”陈艳菊冷笑,一字一顿道,“马上!”
“哐当”一声,许妞妞手中的搪瓷杯掉落到地上,她伸手去接,一不小心,整个人往外摔去。
脸着地的那一刻,她脑海中仍旧回荡着陈艳菊说的话。
陈艳菊要是离婚了,她不就成为周老太唯一一个出气筒了吗?
难道陈艳菊真要离婚吗?
不,她肯定不敢!
……
这边许妞妞和周老太都认为陈艳菊决定不敢离婚,而另一边,卢锋也在考虑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真的不懂得怎么做人?
就是因为如此,他父亲和女儿都离得他远远的?
卢锋想不明白,也不敢去面对。
“整天不出声,想什么呢?”沈冬惠奇怪地看他一眼,收拾着行李,说道,“妮妮明天就放假了,我们一大早就去老爷子家,把她接上,去沪市。这孩子最近和我们都生疏了,等带着她出门好好玩一玩,孩子就不会生我们的气了。”
卢锋回过神,点点头:“行,我一会儿去买三张车票,明天带着孩子一起上沪市。”
第55章 事事如意(三合一)
当天晚上, 许广中一个人在堂屋里照顾两个儿子。
他一直以为两个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压根不需要多操心,可没想到, 他时不时要去给他们烧水倒水,时不时要给他们倒洗脚水泡脚。
许广中不耐烦了,骂道:“哪来这么多事情?是不是成心的?”
许大宝也板起小脸:“你去把我娘喊回来!”
许广中一愣, 咬了咬牙关, 脸颊仍旧隐隐作痛。
结婚十多年,他从没有真正对陈艳菊动过手,即便有时候他嫌她烦了, 也只是推她一把,或者拍开她的手, 没使过劲。今天,是见她害得自己娘哭成那样却不退让,他一时烦躁, 没忍住便动手了, 谁能想到,她竟一点情面都不留,反手打的那一巴掌, 几乎要将他的嘴角抽得出血。
“广中,你那媳妇上哪去了?”周老太从屋里出来, 问道。
许广中摇摇头:“肯定回娘家了,要不她能上哪儿?”他嘲弄一般笑了笑, “难不成她就去扫盲班住下了?”
周老太一听,也促狭一笑,眼角的皱纹挤得更深了:“你这媳妇就是欠修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女人, 上啥扫盲班?有了文化,就以为自己和咱不一样了,你说全村人里头,除了你媳妇,还有谁敢动手打自己男人的?”
许广中的耳根子一红,紧跟着脸也涨得通红。
被自己媳妇打了一巴掌,这传出去太丢人了。
“这回你千万别去她娘家接人,就让她在娘家待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娘家人哪里还真不让她回来了?等过几天,她回来认错,说再也不去上扫盲班了,咱再让她进家门。”
周老说着这话,眼底满是阴冷的光芒。
许广中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怕啥?
他媳妇一直以来都对他百依百顺,他指东,她甚至不敢往西,难道还真闹着要离婚?
她没这个胆子!
这边许广中洗了把脸,躺下来就呼呼大睡。
另一边,陈艳菊确实回了娘家。
陈艳菊是家里最大的女儿,底下有几个弟弟妹妹,她年轻的时候就在家里拉扯着弟妹长大,因此后来嫁了人,干活也格外麻利。
这一趟回家,是无奈之举,陈艳菊也担心弟弟和弟媳会拉着脸,不给她好脸色看,可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很心疼她。
尤其是她最小的弟弟,一看见她红肿的脸,扛起锄头就要去瓯宅村找许广中说理去,把她感动得够呛。
“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居然还动手打媳妇!”陈家小儿子怒声道,“姐,你有啥打算?”
陈艳菊犹豫许久,欲言又止。
她过去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很不容易,可如今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若是她真要收拾包袱回家,那对娘家来说就是极大的负担。
刚才冲动之下,她转身说走就走,现在她意识到,原来开口说出“离婚”两个字时,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真要这么干,却是难上加难。
陈艳菊低下头,沉默了。
可她没想到,就在这时,她的几个弟弟和弟媳居然纷纷开口。
“还能有啥打算啊?离婚就离婚好了,我听说前阵子上湖村也有个女人闹着要离婚,不过她男人是搞了破鞋,她嫌丢人。”
“搞破鞋的男人和打媳妇的男人有啥不一样的?就因为大姐说了他觉得不中听的话,直接一抬手就抽大姐一巴掌,以后家里要是真出啥大事了,咱大姐岂不是要被他打死?”
“回家,坚决要回家!多个人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大不了咱下地勤快一些,总比大姐在家里活生生被打死来得强!”
陈艳菊也不知道自己脸上这一点点伤到了他们口中咋变得这么严重。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打他了,他的伤比我还重,都出血了。”
“打得好!”
“就该打!欠教训!你要是不打,我也帮着你去打!”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