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淮捏了一颗樱桃送入口中。
第一颗樱桃的滋味,有点涩,还没熟透,但也甜。
五年前,牧遥的父母因车祸不幸逝世,只留下年仅十三岁的她。
当时沈亦淮与母亲沈兰馨早已举家搬至燕州,他得知消息匆忙前往申城,参加完葬礼后,沈亦淮颇费周折将牧遥带回燕州。
沈兰馨本想收养牧遥,可她多年一直未婚且非燕州本地户口,不符合收养条件。恰好一直在沈家照料沈兰馨的方阿姨和她的丈夫膝下无子,表示愿意领养牧遥。
因牧遥是沈家故人之女,所以她跟随沈亦淮居住,方阿姨也只是在他们无暇之时才代为照看。而沈兰馨上了岁数身子又有病,牧遥的事几乎全是沈亦淮过问。
牧遥十六岁时,沈兰馨病情加重,沈亦淮带她去美国治病,工作重心也转移到了美国。这两年他鲜少回国,在国外与国际大导演合拍了多部影片,在国际市场取得了不错的反响。
两年的时间,在他身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而牧遥,打这两年的时光中穿行而过,从一株含苞待放的蓓蕾,开成了一朵透骨生香的花。
“渴……”牧遥发出微弱的呻|吟,将沈亦淮拉回现实。
第4章 四颗樱桃
沈亦淮从冰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喂她喝水。
牧遥本能地伸出舌头,像小鹿舔饮林间的溪水一般。
喝完水,她似乎觉得舒服了一些,可没过两分钟,她又开始咕哝:“好热啊……”
她的真丝红裙早已半湿,像是一层薄膜覆盖在身上,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这样下去,汗水凉了,她会感冒。沈亦淮眉头紧锁,他不想麻烦方阿姨,否则今晚的事是没法掩饰过去的。
沈亦淮去衣帽间,找到一条纯白的吊带棉质睡裙。
正犹豫要怎么给牧遥换上衣服,没想到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眼前却是一幅令人血脉喷张的图景。
牧遥半梦半醒间已将裙子扯掉大半,那条真丝红裙此时犹如一块被蹂|躏过的破布,皱巴巴地挂在她藕段般的胳膊上,胸前一大片洁白的肌肤暴露在暧昧的灯光下,白得晃眼。
沈亦淮只觉得气血先是上涌,接着又下行。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连呼吸都蓦然急促起来。
眼前的女孩是一口一个“沈哥哥”叫着他长大的,他见证着她从天真烂漫的六岁到亭亭玉立的十八岁。
在他心中,她很难被定义为一个具有性吸引力的女人。可是今晚发生的事,似乎把她赤|裸|裸地剥开,摊开在他面前,逼着他去审视她的变化。
沈亦淮用十秒钟平复了躁动不安的心,然后迅速把叠成方块的薄被扯开,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她不清醒,可是他很清醒,即使这清醒令他痛苦。
牧遥被裹成一只小蚕蛹,平放在床上。她意识混沌,脑海里过电一样闪着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片段。她的头很胀,像是要炸开一样。
到了某个临界点,她终于挣脱层层梦魇,猛地睁开眼睛。
沈亦淮见她醒了,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问道:“遥遥,感觉好些了吗?”
牧遥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那声音像是从不同时空传来,与她隔了千里之遥,百年之远。
沈亦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发现她的瞳孔没有聚焦。
付崇远曾说,在这段时间里她意识模糊,几乎不会记得发生过的事,就像喝酒断片一样。就算将来有些许意识残留,也只会觉得是做了一个梦。
“遥遥。”沈亦淮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的方向,而她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机械地转过头。
这个声音……
下一秒,牧遥的眼角就滚落了一滴泪。
“沈哥哥……”她挣开被子,钻了出来,一下子将他的脖子抱住,哭了起来。
沈亦淮的身体陡然一僵,刚平复下来的心脏,被她胸前的柔软一贴,顿时又狂跳起来。
“沈哥哥,我好想你。”牧遥还是不停地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落下,“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更止不住了。
她一哭,沈亦淮的心都揪了起来。在他的记忆里,上一次她哭得这么凶,还是她爸妈出车祸的时候。
那些日子,她整日整夜地流眼泪,晚上都开着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后来沈亦淮没有办法,只得每天晚上来她房间看着她,陪着她,两个月后她的情况才逐渐好转。
沈亦淮的手微微抬起,犹豫片刻还是落在了她滑腻似凝脂的后背上。他轻轻拍着她,像哄孩子一样,轻声说道:“遥遥乖,别哭。”
“沈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牧遥哽咽道,她秀气的鼻尖早已哭得通红。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沈亦淮问。
可是牧遥并没有回答,只是自说自话:“沈哥哥,不要丢下我。我每天都有听你的话,好好学习,好好练琴,我很乖的……”
沈亦淮明白了,她是真的失去了意识。她估计梦到了什么,现在的话纯属梦呓。
牧遥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阵,身体里未熄的火苗又蹿了上来。沈亦淮也发现她的身子越来越烫。
“沈哥哥,我好热啊。”她的手开始四下乱摸,沈亦淮连忙松开她。
牧遥犹如被架在火盆子上烤,全身燥热难耐。她心乱如麻,却不知该如何开解,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沈亦淮最见不得她哭,可他又不敢碰她。
只要熬过去就好了……沈亦淮闭上眼睛转过头默念道。
可随着她越来越大声的哭泣,他的内心像是闷热午后浓阴不雨的空气,越来越胶着。
正当沈亦淮游移不定时,牧遥摸索着爬了过来,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
少女炽热的躯体贴上他的后背,像是一粒火星溅入干燥的稻草堆,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熊熊烈火的燃烧蔓延。
沈亦淮想起临走的时候付崇远叮嘱他的话,也许只能这样了吧……
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沈亦淮单手解开胸前的西服领带。他回过身,指尖拂过牧遥湿润通红的眼角,哑着嗓子道:“遥遥,对不起。”
他用领带遮住牧遥的眼睛,在她脑后打了一个结。
一个轻吻隔着领带落在了她的眼角,“我保证你不会记得。”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牧遥的泪水打湿了领带。
黑暗中,两具身体慢慢交叠。牧遥渐渐停止了哭泣,取而代之的是断断续续的喘息,直到天明。
早上七点,方阿姨去楼上拿牧遥的换洗衣物,却撞见沈亦淮从牧遥的房间出来。
他一边带上房门一边打着领带,见到方阿姨,打领带的手一僵,但旋即作无事状:“我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方阿姨顺口问道:“遥遥没事了吧?”
“没事了。”沈亦淮推开对面的房门,说道:“你别进去了,让她多睡会儿。”
方阿姨想了想,说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一会儿出去买菜,我看最近大闸蟹上市了。”
“嗯。”沈亦淮点点头:“那你早点去。”
方阿姨也不急着洗衣服了,下楼换鞋出门。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方阿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沈亦淮是早上起床之后去牧遥房间看她,为什么会在出她房门的时候打领带呢?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方阿姨按了去一楼的电梯。
像是在荒芜的宇宙中穿梭,所有的一切都隔着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牧遥羽睫轻颤,从梦中醒来。阳光被乳白的窗帘细细筛过,落在她白皙剔透的肌肤上。
牧遥揉着太阳穴,艰难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床边只有一双高跟鞋,她昨天回家之后难道没有换拖鞋吗?可为什么她却换了睡衣?
昨晚她……牧遥一回想昨晚的事,脑袋又开始疼。
刚一下地,她又是一阵眩晕,缓了会儿才好。
左脚脚踝传来些许刺痛感,隐隐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事。
她只记得昨天晚上她和缪雪去了高律师的生日派对,她们坐在泳池边说话,沈亦淮突然出现,她看见他之后就跑了,好像还崴了脚。其他的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沈亦淮真的回来了吗?
牧遥想起昨晚那个绵长又旖旎的梦,一抹淡淡的粉红不经意间爬上耳朵。
她又做了那种令人害羞的梦。从她青春期开始,她时不时会做这样的梦,可是昨晚她仿佛身临其境,那些触感真实得不似梦境。
牧遥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哒哒”跑出房间,她想要确认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跑到挑空客厅的栏杆处,她日思夜想的身影正站在钢琴旁的落地玻璃前。
沈亦淮身形修长,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雕刻般的五官英气逼人,自带一种矜贵内敛的气质。他穿着修身的衬衣,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手里端了一杯咖啡,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永安河出神。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沈亦淮回头,看到牧遥就这么杵在二层的楼梯处,眉头轻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