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他都是这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哪怕音调也不曾有过半分起伏。
或许,便真的是他所说的那般,他们不识,却有缘。
郁芷摩挲着手中的那根红绳许久,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道歉:“是我太激动了,不好意思。”
“无碍。”
“可以告诉我,你的法号吗?”
不归停下了动作,腕骨古朴的佛珠安静的垂落,衬的那只手冰肌如玉。
他与少女对视着,眸光如山巅深处的一抹雪白的细雪般,纯净无暇:“不归。”
不归,不归何方?为何不归?
郁芷抛开心底的疑惑,深深地看着他精致淡漠的眉目,看着他脸上温和的慈悲之感,半晌未语。
不归身上的圣洁,并非一朝一夕能拥有的,他就像误入尘世的无上圣佛。
而这般的人,怎可是她的故人。
时惟将小姑娘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情颇有些复杂,他沉吟了一下:“不归大师,能借一步说话?”
不归颌首,他划动着手中的佛珠,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带着人一起走向了里屋。
房门推开的一瞬,也让时惟看清了屋内的陈设,除了一张必用的床、圆桌椅凳、及木制的衣柜以外,仅剩下打坐的蒲团,就如他这个人一般干净。
“不归大师——”
“叫我不归就好。”
时惟轻应了一声,没有要与他兜圈子的想法:“芷芷的情况,你能看出来吗?”
在不归赠予那根平安绳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譬如她的魂魄会不会不稳,诸如此类。
不归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他缓缓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万事皆有因果,不必过于担心。”
时惟:“......”
这样的回答,好像无法为他解惑。
但知晓出家人都这般说话,时惟倒也没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
他默了默:“你跟芷芷真的不认识?”
不难看出,小姑娘从见他一面开始,情绪的变化特别的明显。
可难得的是,他并未因此,而生出什么吃醋的感觉。
“我一出家人,成日都待在这灵音寺之中,如何与她相识?”
“那以前呢?”
不归的空幽幽的眸底划过了一丝不明之意,稍纵即逝:“不识。”
他还是说着同样的话,还是那副慈悲为怀的模样,竟是让时惟失了言语,半点儿对策也无。
不得不说一句,他不愧为整日被佛经熏陶洗礼的,佛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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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灵音寺离开,少女的腕骨多了一抹红。
她坐在副驾驶上,通过后视镜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茂密山林,直至其消失不见,才移开了视线。
“你跟不归,刚刚聊了什么?”少女侧身靠在椅背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脸庞,用目光描绘着他的轮廓。
时惟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也没什么,别想太多了。”
他先前倒是有几个问题,可得到那个含糊其辞的答案之后,便不想再问了。
与其费劲心思去揣测,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开那个口。
郁芷握住他的手,清丽的声音好似有些低落:“时惟,我总觉得他很熟悉,但是我不记得了。”
“会不会是你的家人?”
“我是独生女,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的亲戚也很少。”
这一刻,时惟心疼的不得了,他无法去想象小姑娘以前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
若不是现在正在下山的路上,无法贸然停车的话,他真想抱抱她。
“芷芷,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他反扣住她的手,用掌心的温暖包裹着她:“以后,有我陪你。”
郁芷轻轻的应下,她深呼吸一口气,脸颊贴着男人的手背,汲取着此刻所需要的安全感。
在汽车渐渐行驶至某家电玩城时,才终于将心情调整了过来。
时惟给许梵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们先上去等着,待人一走,便解开安全带,一把将小姑娘捞到了怀里。
一个相拥,代替了所有的话语,他把心疼、怜惜、爱意,全都放进了其中。
用那双紧紧环住她腰肢的手,告诉她,他会是她一生的避风港。
“时惟,你今天不对劲。”郁芷蓦地从他的怀里冒出一个小脑袋来,眸光带着一丝细细的探究。
“哪里不对劲了?”
“我跟不归说话的时候,你没有吃醋。”
要是在往常,她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看那么久,他肯定会吃醋的。
就算当时忍了下来,后面也会惩罚她......
但是今天,却偏偏没有。
时惟挑了挑眉,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溢着细碎的星光,他一脸正色道:“芷芷希望我吃醋吗?”
“不是。”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或许是心有灵犀,时惟准确无误的摸懂了她的想法,他笑了笑:“一个出家人的醋,有什么好吃的。”
先不提,小姑娘瞧不归的眼神并无爱意。
再者,出家之人是斩断了七情六欲的,并不会与她发生什么,他又何必吃那无谓的醋呢?
郁芷赞同的点点头,她攀上男人的脖颈,主动亲了亲那张淡绯色的薄唇:“我想上去玩了。”
第196章 这里的兔子都是芷芷的
星河商场的二楼,有一家占地面积较广的电玩城,其内的装修极具有梦幻感,仿佛身临于未来之境。
正是休息日,按理来说来光顾的客人应当不少,可某个男人今儿个被人盯着瞧烦了,早早的便清了场。
除了摆放在前台的几筐游戏币以外,竟是连个工作人员的影子都见不着。
“梵哥哥,在左边一点!”
“不对不对,是右边。”
一排娃娃机旁,靳云知抱着一整筐的游戏币,模样认真的盯着放在透明玻璃里面的小可爱。
他指着其中一个小熊,不停的使唤着身旁的许梵,左右移动着控制杆,用铁爪去抓那只熊。
郁芷牵着男人的手快步朝他们走近,在瞧见许梵仅一次便将那只小熊抓到的时候,有些跃跃欲试了。
她从筐里抓了一把币出来,投进旁边的娃娃机里,试着勾玻璃柜里那只长耳小兔子。
少女的神色专注,如蝶翼般的长睫在下眼睑处扑闪扑闪的,殷红的唇瓣轻抿着,沾染了淡淡的晶莹。
低头的时候,宛若天鹅般的长颈,线条流畅且优美,隐隐还能从衣襟里,窥见一小截如玉的锁骨。
男人不禁伸出指尖,在她的脖颈处轻柔抚过,每一次停顿,都似羽毛尖挠过一般,麻麻痒痒的。
“时惟,别闹。”郁芷拍了拍他的手。
这会儿正在关键时刻,眼看着铁抓已经抓住了兔子,缓缓地往旁边挪,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兔子从摇摇晃晃的铁爪中滑落了。
郁芷轻蹙着眉,有些不满的侧头,看向时惟:“这个机器有问题。”
莫名其妙就从爪心之中溜走了,肯定是被工作人员动了什么手脚,不然的话,她都拿到了。
时惟连忙压下上扬的嘴角,一脸认同的点点头,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发丝:“不如再换一台机器?”
“嗯。”郁芷牵着他,再往前走了几步。
这一回,还是挑选的一只长耳兔子准备下手,她信心满满的投了币,握住了控制杆移动着。
可,还是令她失望了。
少女不信邪的一个接一个投币,等到手中的那一把游戏币全都用光,都还是没有抓到一只玩偶。
见自家小姑娘泄气的耸拉着一张脸,时惟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瓣,轻哄着:“老公帮你抓,好不好?”
“嗯,我要兔子。”郁芷攥着他的衣角,靠在他的胸膛,执着的看着那只冲着她笑的小兔子。
“好,这里的兔子都是芷芷的。”男人轻笑了一声,他笑的时候,像是所有的光亮皆聚在了脸上。
那般胜雪的容颜染着明媚,仿若春去秋来,白雪融化之时,于灼灼十里内,均是似锦的繁花。
他揽着少女的腰肢,单手握住了控制杆,骨节分明的长指于那一抹黑交织着,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时惟幼时与时胤玩过这个,所谓的技巧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哪怕时隔多年,也未曾生疏。
不过眨眼之间,郁芷的怀中便多了一只毛绒绒的兔子,她怔愣的感受着软绵绵的触感,杏眸亮了亮。
“时惟,你好厉害。”
男人只一次便抓到了,果然......还是她的天赋不够。
小姑娘崇拜的眼神让时惟很是受用,他点了点左脸颊,淡绯色的薄唇轻启:“芷芷是不是该给个奖励?”
郁芷的睫羽颤了颤,她踮起脚尖,在他所指的地方,落下了如蜻蜓点水的吻。
温热的触感袭来,水蜜桃的味道也随之沁入了鼻腔,萦绕在他的心间。
时惟满意的勾了勾唇,揽着小姑娘继续去寻找其他玻璃柜里的兔子,准备把所有颜色都给她凑齐。
待接连夹了三只兔子之后,靳云知也抱着一堆战利品,朝他们小跑了过来。
“妹妹,我这有很多熊,你要不要?”男生歪了歪头,用眼神示意少女在他的怀中挑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