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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言礼送边慈回学校的路上,她跟他说了回体校训练的事情。
言礼听完大力鼓励她去参加选拔,没有一点闹情绪的意思,边慈大感惊讶。
“你这也太善解人意了,我要暂时离开一个多月,过年前我们都不能见面了!”
“你不希望我鼓励你吗?”言礼反问。
边慈摇头:“这倒没有,你鼓励我理解我,我很开心的。”
“我也很开心。”
言礼偏头看着边慈,除了笑意,脸上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骄傲:“小天鹅终于可以再次在湖面起舞了,我怎么会不开心。”
“我找了个国家运动员当女朋友,看来以后要更努力变优秀才行,不能给你丢脸。”
“才不是国家运动员,我还没通过选拔呢,说不定会失败。”
边慈上前抱住言礼,在他胸口蹭了蹭,难得地撒娇。
“你不努力就已经够优秀了,是我还要更努力才对。”
言礼搂住她的腰,轻声哄:“那一起努力,你进国家队,我明年考个好成绩。”
“一起努力。”
边慈笑着说。
“好久没看你这个样子了。”言礼倏地感慨。
边慈抬眸问:“什么?”
“自信满满,眼里有光,有种一直往前跑不愿停下的冲劲。”
言礼笑了笑:“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记住这种感觉,不要质疑自己的可能性。”
“其实我真的特别喜欢体操。”
边慈环紧言礼的腰,埋在他的胸口里说话,声音闷闷的,带点哽咽:“我想拿好多好多奖杯奖牌,想参加奥运会,想出现在电视里,让她……他们都看见我,我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差劲。”
“会有那么一天的。”言礼抚上她的后脑勺,另外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只要你想,你就会做到最好,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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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边慈拖着行李箱,时隔大半年,又回到省体校。
周见萱和赵维津知道她回来训练,特地跑到校门口接她,三个人笑笑闹闹,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上午做完体测,边慈的情况比想象中好,没有退步太多,多年训练的基础在,在选拔把水平调整到最佳状态问题不大。
时间紧任务重,训练度比以往都大,除了跟着参加选拔的队员参加日常训练,何教练还针对边慈的个人情况安排了特训。
一天下来,等边慈回宿舍洗漱完躺床上,经常跟言礼没说两句话就睡着了。
周一返校,一诊成绩公布,边慈考了654分,年级排名46,被分到了2班。
明织他们纷纷发信息来祝贺,说等她选拔结束,回学校再庆祝,连带着之前那顿饭一起请大家吃大餐。
只有相熟的人知道边慈回体校参加选拔了,对外关飒只说边慈家里有事请了长假,避免了万一落选,边慈再回到班级的尴尬,边慈对她感激不尽。
退路铺好,她更加有底气豁出去拼一把。
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期间元旦假期,何教练特批了边慈两小时的外出机会,言礼跨半个城来体校找她,两人吃了顿饭,算是过节。
言礼只说她瘦了,边慈庆幸现在是大冬天,衣服过得严严实实,否则被他看见身上的训练淤青,只怕又要念叨心疼一阵了。
选拔前夜,一天的训练结束,何教练给所有队员加油打气,唠叨了一番,才放大家回宿舍休息。
回宿舍的路上,边慈发现手机落在了体操馆,让周见萱先回去,自己跑回去拿。
好在体操馆的门还没锁,边慈推开大门,隐约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是何教练的声音,好像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边慈没有偷听的习惯,正要进去,刚抬腿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边慈?她怎么会知道,要是她知道,就不会来训练了,这件事你也先别说,等选拔结束,我会找机会跟她说。”
“上面说了必须有一个队员被选中,边慈走了,队里剩下的孩子就周见萱好一点,可她心理素质不行,万一临场发挥失常,我的晋升也没了,我没办法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这孩子身上。老赵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教练的,碰见有天赋的好苗子有多难,哪怕她这次记恨我,我也认,我四十多岁了,真的不甘心在省队待一辈子。”
记恨?
她为什么会记恨何教练?她明明感激她都来不及啊。
边慈想冲进去问,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办法迈出腿。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何教练叹了口气,充满惋惜。
“要说边慈这孩子也是可怜,活生生的国家队苗子,硬是被家里给耽误了,真是天妒英才,命运不公。”
“取消?当然不可能取消了,这是固定流程。但我不这么说,她怎么会回来参加选拔啊!去年那事儿一出,她心都死了,直接退役转校,连体大的保送资格都不要,倔脾气一个。”
后面何教练还说了什么,边慈已经听不见了。
从体操馆出来,她漫步目的地往前走。
穿过食堂,走过操场,无数训练结束的校友从她身边经过,嘴里说的不是比赛就是成绩。
这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竞技场,这不是什么美丽的地方,人人渴望竞争,秉持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
这里给了她希望、自信和梦想,无数次的比赛告诉她,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证明自我。
但也是这里,在粉碎了给她的一切后才告诉她——
你,无需竞争就已出局。
第53章 但她不是天鹅,那也不是……
绕了大半个校园, 边慈走到宿舍楼下时,熄灯铃刚好响完。
她站在楼下,亲眼目睹了灯火通明的宿舍楼暗下来的一瞬间。
熄灯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且有固定时间, 明明没人会感到惊讶才对, 可是每天依然会有很多人在熄灯后发出“啊, 熄灯了”的声音, 好像如此这般, 才能完整地结束这一天。
这是她以前没注意到的事情。
注意到了似乎也没什么用。
边慈上楼, 推开603的门, 室友们都还没睡,各自坐在瑜伽垫上放松肌肉,顺便闲聊天, 有说有笑。
见她进来,正在捏腿的周见萱抬起头, 说:“你没回体操馆吗?”
“……忘了。”
边慈拉开椅子坐下,看见桌子上的手机, 怔怔问:“我手机怎么在这里?”
“何教练送过来的,你到底去哪了?”
“散步。”
“可你回去不是为了拿手机吗?”
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 边慈捞过充电器充上, 屏幕重新亮起,显示正在充电的界面。
屏幕除了中心的图标亮着,周围是黑的, 黑暗倒映出她的脸。
边慈和屏幕那张麻木的脸对视,不过几秒,她发现自己竟有点不确定,屏幕里的人到底是谁。
“阿慈?阿慈!”
周见萱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边慈似惊醒,将屏幕反扣在桌面上,扭头回应:“嗯,怎么了?”
大概是见她脸色难看,周见萱起身走过来,一脸关切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边慈冲她笑道,“我只是忘了本来要回去做什么,然后沿着错的路越走越远,绕了一大圈而已。”
周见萱感觉边慈还是老样子,她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就像去年她突然转校,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有送她走。
她很担心边慈,她的担心没有得到安抚,那一阵她甚至想过,她和边慈到底算不算朋友?
在边慈心中,她难道是一个不值得交心的人吗?
后来她想明白了,她只是发现了边慈性格的另外一部分。
边慈受伤不喊疼,疲倦不说累,常把我没事我很好挂在嘴边,所有人都说边慈乐观豁达,包括她自己,可是看起来乐观,大家也管这叫乐观。
真正的边慈可能远比自己了解的要辛苦很多,这种情况下,她不知分寸非要问到底的担心,反而是一种负担。
她不知道边慈经历过、正在经历什么,但更因为她不知道,她才不愿意再给她增添负担了。
如果她的不知情,对边慈来说会感到轻松,那她这样糊涂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周见萱掐断了询问的念头,也对边慈笑了笑。
“回来就好,去洗个热水澡吧。”
“好。”
边慈暗中感激周见萱的不追问,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经不起过度关心。
她快崩溃了。
但她不想在好朋友面前崩溃,尤其在选拔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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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出来,室友们已经上床入眠。
边慈毫无睡意,拔了充电器,拿着手机轻手轻脚离开宿舍。
宿舍楼大门锁了,她出不去,只好去走廊上的大阳台吹吹夜风。
言礼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光看来电显示,边慈的鼻子就已经酸了。
铃声响过半,边慈深呼吸好几次,做好心理准备才摁下通话键。
她戴了耳机,从电话另一边传来的声音放佛就在她耳边响起。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