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第一句就是:“考一天试,同学们都辛苦了。”
同学们拖着要死不活的长音:“为高考服务——”
“觉悟挺高,课代表来把卷子发了,今天就两张大题卷,大家利用碎片时间做完,然后早点睡觉。”
边慈:“……”
两张卷子,还只用碎片时间?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关飒布置完作业,其他五科的老师相继进入教室。无一例外,进门第一句都是问候大家考试辛苦了,紧接着作业关怀,最后以“早睡别熬夜”结尾。
所有老师功成身退,每个人喜提十张试卷。
边慈观察了一圈,发现二班的人除了嘴上抱怨以外,脸上毫无惊讶之意。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种作业量在五中就是常态!!!
走读生晚自习下课是九点四十五,住校生要在教室多上一节自习课。住在学校周边的,回到家最快算晚上十点,洗澡吃点宵夜,按二倍速算,二十分钟搞定,十点二十开始做作业,然后今天有十张试卷……
这些老师是把良心扔了,才能说出“早睡别熬夜”这种鬼话的吧!
边慈略感崩溃。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边慈恹恹地收拾书包,前排的明织转过身来敲了敲她的桌子:“边慈,你住哪?”
“老街里面。”那一片七拐八绕的,再具体的位置,边慈也形容不出来了。
估计不太顺路,明织转而说:“那一起出校门?”
“好。”边慈点头。
边慈装好作业,跟明织一起出教室,还没走到楼梯口,身后有人叫她,边慈回头,是言礼。
言礼身边还跟着三个男生,他上前几步,对边慈说:“一起走。”
边慈默认为他是怕自己大晚上迷路,善意收下,也应了:“好,谢谢你。”
言礼轻笑,不知道是调侃还是感叹:“你太爱道谢了。”
边慈赧然。
明织在旁边附和道:“我也觉得,边慈你别这么见外嘛,大家都是一个集体。”
陈泽雨趁机打趣明织:“班长你现在官腔越来越重了,迟早变成小老太婆!”
明织抬腿对着陈泽雨的屁股就是一脚,当然,陈泽雨闪得快,没踢中。
明织瞪了陈泽雨一眼,明嘲暗讽:“切,也不知道是谁,早上在讲台上一口一个本学委的。”
这两个人见面就吵吵,焦宇达还惦记女神的周边信息,难得同路,他主动挑起话题:“言哥,早上你就跟边慈同路,晚上又一起回,你们住一起吗?”
砰。
一个直球踢过去,打了两个人的脸。
边慈干笑着解释:“没有,只是邻居。”
焦宇达趁热打铁:“住哪里?”
边慈如实说:“老街里面。”
焦宇达一拍手掌:“巧了。”
“你也住附近?”边慈礼貌回问。
女神主动跟自己搭话,焦宇达美得快飘起来了,憨憨道:“对,我住在离老街18个地铁站,只需要转两条线的庆阳街附近。”
边慈:“……”
秦成书实在是看不过眼,挤开焦宇达,转移了话题:“有点饿了,想吃宵夜,你们吃不吃?”
后面斗嘴的两人连带着美飘了的焦宇达,异口同声道:“你请客就吃!”
边慈惦记着那十张试卷,下意识要说谢谢不用了,倏地想起刚才言礼调侃她的话,莫名地,她多解释了两句:“你们去吧,作业太多了,我怕熬通宵都写不完。”
大家理解她刚转过来还不太适应五中的学习节奏,没有多劝,目光集中到没表态的言礼身上,带着期待的光芒。
没想到言礼也拒了,还说:“我也怕。”
边慈心理平衡了,7开头的学神都怕,何况她这个5开头的渣渣。
众生皆苦,老天爷真好。
然而,除边慈以外的人:“?”
一行人在校门口分别,等言礼和边慈走后,明织才捡起几分钟前的话题,怔怔问起:“那个……言礼做题速度是多少来着?”
陈泽雨作为跟言礼在学生会共事过的铁杆迷弟,脱口而出一串数据:“100分钟刷一套理综,分数没低于过280,顺便一提,上一届二班作业比我们这届还多,日均13张卷子。”
理综考试时间是150分钟,五中做过内部统计,分数260以上的同学,平均做题时间120分钟,言礼的做题速度和正确率都远高于平均水平。
言礼熬通宵都写不完今天的作业?过于看得起这十张试卷了。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明织懂了:“大神这是嘲讽。”
陈泽雨顿悟了:“言哥不是刻薄的人,这是善意提醒我等凡人要勤奋。”
秦成书自闭了:“我突然不想吃宵夜了,熬夜刷题它不香吗?”
唯有焦宇达嗨了。他指着街对面一家烧烤店,单方面拍板决定:“那家人少,走,吃那家去!”
三人黑脸:“滚!!!”
-
边慈和言礼回到文具店时,一楼的灯还亮着,没有关门,小姨夫坐在前台清点今日账目。
听见脚步声,小姨夫抬起头来:“放学了啊,厨房有冰镇的绿豆沙,想吃自己去盛。”
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边慈自然不好意思去吃,她叫了声叔叔,称自己要写作业,先一步上了楼。
没多久,二楼传来关门声,小姨夫摇头感叹:“边慈这孩子,跟人客气得很,这么懂事,做父母的可真享福。”
言礼不置可否,顺手拿了块放在前台的薄荷糖,拆了包装扔进嘴里:“我小姨呢?”
“在屋里检查麦麦作业。”小姨夫保存好账目,关了电脑,问言礼,“今天开学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考了一天试。”
言礼把薄荷糖嚼碎,清凉感在口腔弥漫开,莫名意兴阑珊,他抬腿往楼上走:“我也回屋了,作业多。”
少年心事猜不透,小姨夫只问:“绿豆沙不吃了?”
言礼懒洋洋道:“一会儿的。”
小姨夫叮嘱:“记得给边慈盛一碗,你们一个班,人家初来乍到,能帮衬就帮衬点儿。”
“她不吃绿豆,喜欢吃红豆。”
话说完,言礼才意识到自己嘴瓢了,面色淡定补了句:“我今天听同学说的。”
“那下回弄红豆的。”小姨夫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为难,“可是你不吃红豆啊!”
“那就换着弄。”
话越说越烫嘴,言礼仓皇上楼,窜进房间,关上了门。
边慈用二十分钟洗了个澡,头发擦成不滴水的状态,没顾得上吹,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书包拿出试卷,开始写作业。
四十分钟完成语文和英语,接着写理科卷。
然而,刚提笔写了个名字,笔就没墨水了。
这阵子做题量大,一盒中性笔芯不知不觉见了底,边慈翻遍房间也没有找到多余的笔芯,桌上还有好几张卷子等着完成,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
边慈走到阳台前,看见隔壁房间的窗户有光透出来。
言礼还没睡。
边慈从兜里拿出三十块钱现金,离开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言礼没穿鞋,赤脚踩在地板上。
他刚洗完澡,发梢的水珠滴落下来,洇进T恤领口,眼睛沾染浴室的水汽,清澈又亮,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有些温和。
边慈怔愣了一瞬间。
“什么事?”
小姨一家已经睡下了,偌大的门店里,只有他们两个清醒的人,言礼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轻,听着更低沉。
边慈回过神,说明来意:“我想买盒笔芯,阿姨他们睡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好。”
言礼回去穿上拖鞋,跟边慈一起下了楼。
为了不打扰到小姨他们睡觉,他们没有开一楼的大灯。
言礼打开手机手电筒,领着边慈熟轻熟路穿过教辅区,来到卖笔的货架前。
开学生意好,笔芯又是必需品,卖得特别好,边慈用惯的牌子货架上已经空了,最顶层纸箱里的存货还没来得及摆出来。
边慈踮脚去够,够不着又倔强地蹦了两下,指尖堪堪碰到纸箱外壁。
“……”
两人都沉默了。
“我来。”
言礼把手机递给边慈,让她先拿着。
他的手温热,扫到边慈手心时,她放佛被烫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合拢,却将手机紧紧握在手中。
但是手机上也有余温。
边慈改为双手拿手机,手电筒的光对准货架顶部的位置,她问:“看得见吗?”
话音落,言礼已经将纸箱从货架上拿了下来。
让边慈又踮又蹦的遥远距离,言礼只需要伸个手。
其实边慈在体操队还算个子高的女生,不对比不知道,她跟言礼站在一块,只到他胸口往上一点的位置。
他好高,衬得她像小矮人。
言礼打开纸箱,从里面取出一盒笔芯,递给边慈:“是不是这个?”
边慈看了下笔芯型号,点头接过:“是。”
言礼合上纸箱,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边慈还他手机,顺便付了钱。
“笔芯的钱,你替阿姨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