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边慈下意识攥紧裙边,内心平添几分不安。
桌面上摊着两份物理试卷,关飒率先站出来打破局面,对边慈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边慈,别紧张,老师们叫你来就是想问问情况。”
边慈稳住心神,点了点头:“我懂,老师你问。”
关飒拿起边慈那份试卷,翻到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
边慈毫不犹豫:“是。”
吴老师坐不住,走过来插话:“边慈,这道题是从五中内部的竞赛题库挑的,前两问很多同学都能拿到分,难在最后一问,它是用来拉分差的,你知道吗?”
出自竞赛题库?最后一问用来拉分差?边慈还真不知道。
不吃绿豆会细讲这道题,只是因为它刚好集中了这半个月讲过的知识点,很适合做经典例题罢了。
张主任没有两个老师这么有耐心,板着脸,半劝导办威胁:“边慈,成绩差不可怕,可怕是品行不端,你是毕业班的学生,只要你勇敢承认错误,这件事学校会从宽处理,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记入个人档案。 ”
边慈神色坦然,有条有理解释道:“我不知道这是竞赛题,但这道题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因为在周考的前一天晚上,我的补课老师给我讲过原题,所以我拿到了满分。张主任,我成绩确实不好,但我不会作弊。”
边慈从关飒手里抽出自己的试卷,翻到前面的选择题部分。
这次考试的选择题,涉及到比较多她的知识盲区,所以这部分丢分严重。
一道选择题6分,总共7道,边慈指着选择题评分栏的数字18:“说句冒犯的话,张主任,如果我铁了心要作弊,我为什么不直接抄选择题?”
“选择题就一个字母,大题有字母有数字有符号,步骤繁多,对视力要求高,能配个放大镜最好。假设这些条件,在考试的时候我都具备好了,我抄到最后顶多拿17分,而我抄7道选择题已经有42分了,这么简单的数字比大小,我还是算得清的。”
张主任没料到边慈看着文静乖巧,嘴皮子翻起来会这么厉害,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边慈已经掏出了手机。
视频进度条事先被她拉到讲这道题的位置,边慈按下播放机,把手机递过去:“这是那晚上课的视频,我的个人云端有时间记录,老师们请看。”
不吃绿豆的正太音在办公室响起,瞬间将严肃的氛围打乱,勾起三位已为人父母的教师的带娃回忆。
老师们明显一愣,边慈反过味来,淡定补充:“我的老师说他声音太难听,所以用了变声器。”
站在旁边的言礼:“……”
如果这世界上有比掉马更尴尬的事情,那它的名字一定叫公开处刑。
三位老师顶着强烈的不适,看了几分钟这段视频。时间和题目都对得上,足以证明边慈的清白。
关飒和吴老师看完视频向边慈投以欣慰的目光,张主任被边慈怼了几句,面子有些挂不住,看完视频,非让边慈再讲一遍解题过程。
边慈丝毫没推辞,连试卷都没看,就这么干站着,从第一问讲到了第三问,思路清晰,惹得吴老师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说完最后一个步骤,张主任看向吴老师,后者毫不吝啬夸奖:“说得不错,下午我的课评讲试卷,最后这道题你上台给同学讲。”
明面上是让她讲题,实则是让她亲手把上午丢掉的脸面捡回来。
印象里这个吴老师一直不太喜欢她,因为她会给二班拖平均分,导致物理总是考不过一班,而一班的物理老师跟吴老师是死对头,两人明里暗里斗二十多年了。
边慈不免感动,诚恳地说:“谢谢吴老师。”
关飒搂住边慈的肩膀,护犊子意味十足,看向张主任:“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我的两个学生可以回教室上课了吧,张主任?。”
每个人都在堵他的嘴,最后他反而里外不是人,张主任不耐烦挥挥手,下逐客令:“都走都走,别在我办公室碍眼。”
关飒赔笑:“得嘞,麻烦主任了,主任你先忙。”
吴老师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慢悠悠地说:“我也走啰,回去备课。”
一行人走到门口时,张主任厉声叫住关飒,怄气一般甩了句:“关飒,下次周考别安排言礼和边慈坐在一起,徒生误会,浪费时间!”
吴老师资格老,才不怕区区一个政教处主任,笑声回荡在走廊。
关飒不敢这么放肆,强忍住笑,顺老虎的毛:“了解,谨遵主任指示!”
张主任骂个不停:“滚滚滚!”
从知行楼出来,等张主任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关飒才对边慈说:“你今天受委屈了,下午上课前我去班里开个小会,跟同学们说说,边慈,老师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产生心理负担,好吗?”
边慈轻轻摇头:“不用了飒姐,事情查清楚了就好。”
关飒却很坚持:“我是班主任,你是我的学生,你受了委屈,其他同学不了解情况误会你,从中调解是我的指责。”
“那好吧。”边慈隐约猜到关飒在担心什么,索性表了态,“我不会有心理负担,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同班同学心生怨怼,现阶段学习最要紧,我都知道。”
话都被边慈说了,关飒正好省了心,没再多言。
倒是言礼,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沉默得反常。
关飒关心完边慈,又关心他。男生跟女生不一样,贴心肉麻那一套用不上,她改用调侃的口吻:“我们第一名怎么不吭声了?之前小嘴叭叭的,还抢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脏水?边慈听得一怔,问:“什么脏水?”
言礼后背僵直,含糊不清地回答:“没什么,飒姐乱说的。”
关飒“嘿”了一声,奇怪道:“我怎么就乱说了?先前跟张主任顶嘴,说什么‘你凭什么认定是边慈抄我,怎么不怀疑是我抄边慈?做领导不能太双标’的人不是你吗?”
“言礼我也要说你两句,你别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不把学校领导放在眼里,我们对领导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这俗话说得好……欸,你跑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言礼最开始只是加快脚步,被关飒这么一嚷嚷,直接跑了起来,他腿长个高,一步顶别人两三步,跑过拐角只留下一道残影。
边慈整个人完全傻掉。
关飒无奈地笑了下,跟边慈小声说:“害臊了这是,脸皮还挺薄。”
边慈还惦记着言礼那句话,木然地问关飒:“飒姐,那句话真的是言礼说的吗?”
“是他说的,原话就那么冲,我可没添油加醋。你说这言礼平时性格多好,冲动起来还是没个度,到底是年轻啊……不行,回头我还是得找他谈谈话,这都复读了,可别惹事留下什么污点影响前程,成绩再好不能这么造。”
关飒絮叨劲上来挡都挡不住,边慈偶尔回她一个嗯,思绪早就随着那道残影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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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还没下课,边慈也不好找言礼说话,只能坐下先听课。
边慈刚把课本翻开,明织就偷偷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我相信你,你不可能作弊,这话早自习我就想说了,可是你一直打断我!气死我了!算了,原谅你,张主任没为难你吧?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要不然下课我们去保安室问问,看能不能查监控?]
这张纸条很小,可是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
边慈眼眶温热,鼻子酸得要命。
相信她的人不止不吃绿豆一个,她在五中遇见的每一个可爱的人,原来都会为她点亮一盏灯,温暖地照亮她的心。
边慈没有在这张纸条上回复,她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笔袋,然后另外撕了一张便利贴,写上字递给明织。
[那道大题是我的补课老师教我做的,我把上课视频给老师们看了,事情已经解释清楚,放心吧。]
明织看完,手背在身后,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边慈用大拇指跟她碰了一下,两个人都笑起来,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凑到前面,对明织的后背说:“谢谢你,小织。”
明织拍了下她的手,转过头笑骂:“笨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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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一响,边慈刚起身准备找言礼说话,结果他的动作比自己还快,拿着卷子就往办公室走,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没辙,边慈只好等他有空的时候再去。
这一等就等了一天,晚自习下课,看见言礼第一个冲出教室,边慈可以确定,他在躲着她。因为平时他们都是一起回家的。
边慈收拾好书包,跟明织一起出校门。
在校门口分别后,边慈往左,走了两步想起有张卷子没带,转身原路返回,一抬头,就看见了言礼。
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从这一脸错愕的表情来看,估计一直跟在她后面。
边慈有点想笑,怕笑出来言礼臊得更厉害,还是忍住了,只像寻常聊天那样问他:“你不是先走了吗?”
言礼沉默了一瞬,答非所问:“我们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