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前两周,周月年还能不慌不忙地打她的游戏,睡她的懒觉,可看到杨斯尧真的完全复制了她的作息时间,周月年就受不了了。
趁着吃饭的空档,她终于忍不住问杨斯尧,“你究竟想干嘛?你
还真的打算就这么跟我耗着?”
杨斯尧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了就要做到。”
周月年:“……”
神一样的说了就要做到!
这是什么好事吗?他做不做到就这么重要?
周月年简直无力吐槽,“你也可以不用做到的。”
“‘君子言既出行必果’。”杨斯尧木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周月年有气无力的想把他劝回去,“你连着两周不上课,就不怕老王找你吗?”
针对这个问题,杨斯尧早就有对策,“我跟他说我人不舒服,请假了。”
“你请假也不能一请请几个月吧?”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周月年还是不死心,“你再这么下去,我告诉你妈哦。”
杨斯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妈根本就不在家,出国去了,你怎么告诉她?”
周月年:“……”
她真是彻底服了这个人了!
面前可口的饭菜,再也吃不下去了。
周月年干脆将碗一推,自暴自弃地说道,“你要跟我较劲儿,你较好了。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到时候考得不好被你妈念,别来埋怨我!”
“这句话我同样也要告诉你。”杨斯尧脸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抬起眼睛看向周月年,“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别到时候后悔。”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剑插进了周月年的心脏,让她一时之间张大了嘴,竟不知道
该说什么好。
她看见杨斯尧就觉得糟心,饭都没有吃完就把饭碗一扔,“噔噔噔”地上了楼,关起门来继续打游戏。然而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曾经吸引她的游戏画面,此刻却再也不能刺激她的大脑。她眼前翻来覆去回闪着的,都是刚才杨斯尧跟她说那句话时候的样子。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别到时候后悔。
这话不是没有人在她耳边说过,但却是在她爸爸离开之后,第一次让她这么的不舒服。
笑话。
周月年没好气地想。
她自己的人生不自己负责,难不成还要别人来给她负责吗?别人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她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早就想好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能够承担起任何的后果。
这么一想,感觉心中稍定。周月年重新敲下了键盘,电脑屏幕上面的那个人又动了两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的烦躁却始终没有消减下去。
周月年越看越烦,索性将键盘一推,电脑一关,抱着被子重新倒在了床上。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也没能睡着,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浓重,整个人也随之越来越烦躁。
周月年在床上翻了几个滚,越翻越觉得没意思,干脆一屁股坐起来,任由心中的憋闷在胸腔里乱撞。
她狠狠地拍了一下床,“这个杨斯尧!”
简直有病!
好端端的,弄得她现在游戏也打不下去了,觉也睡不了了。他高兴了?
一个人坐在床
上也实在是无聊,内心仿佛被什么驱使着一样,周月年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在了她的书桌上。
那里摆着一套还没有做完的卷子,不知道是多久之前放在那儿的。
这些日子,周月年过得浑浑噩噩的,中途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重新去把功课捡起来,但每当她坐到书桌面前就觉得浑身乏力,上面的那些字符像蚂蚁一样,印在她眼前,就是不进脑子,越做越烦。
时间一久次数一多,她连书桌面前都不想去了,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套卷子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
鬼使神差的,她走到书桌前面,抓起笔,重新开始读题。不出意外,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具体在讲什么,就是不经她的脑子。
之前被各种题目训练出来的敏捷思维在她突然放纵了几个月之后,已经完全调动不起积极性了,她甚至连题都读不明白。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颓废至此。
她连题都读不明白了,还要怎么去参加高考,还要怎么去翱翔蓝天?
周月年心中被一股巨大的失落笼罩着。
在那些不辨日夜的日子里,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怎么样,也不是没有想过她该如何回到课堂上。可是人一旦打开放纵的口子,想要重新回到自律的轨道,就不知道需要比之前多强大的自制力。游戏那么好玩,觉那么好睡,任何一件事情做起来都比完成功课取得高分要简单,那还去挑
灯夜战干什么呢?
可她是学生啊,不说即将到来的高考,作为一名学生,应该做的总不可能是睡觉和打游戏吧?一直以来,周栋显教育她的都是各司其职,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到最好。学生的本职工作难道不就是学习吗?她连课业都做不好,那她这个学生当得又算什么呢?
她真的可以做到完全接受放纵之后的自己吗?
不能。
她所谓的可以接受,完全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怯懦,更加不敢重新把自己拉回到正轨上。正因为不敢,所以她才避功课如蛇蝎,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一遍又一遍的用睡觉和游戏来麻醉自己。
说到底,都是她懦弱。
这个认知像是一根针,戳破了周月年一直以来,在她周围撑起的那个叫做“虚张声势”的保护膜,仿佛气球一样,“啪”地一声就碎了。声音振聋发聩,震得周月年脑袋晕乎乎的。
她重新坐到书桌面前,抓起笔开始答那道没有做完的题,第一遍看不进去就看第二遍,第二遍看不进去就看第三遍……
可是不管她看了多少遍,那道题就是不进她的脑子,她连最基础的题意都读不明白,如何能下笔解答?
周月年自暴自弃,将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扔到桌子上,用力抱紧了头。
果然,一旦放纵,她就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可难道,她真的要继续这么放纵下去吗?
第二天,杨斯尧从楼上下
来,就看到周月年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正等着他吃午饭。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周月年什么时候打游戏,他就什么时候打游戏,周月年睡到什么时候,他也睡到什么时候。本来以为今天她也会像以前那样,继续睡到日上三竿,谁知道,反倒是杨斯尧起来晚了。
他脸上飞快地路过一丝羞赧,若无其事般地坐到了周月年对面。
他刚刚坐下来,就听到周月年一边撕着餐桌上的饼子,一边说道,“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学校。”
杨斯尧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周月年也不看他,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吃完午饭,我们一起回学校。”
杨斯尧下意识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周月年的书包收得整整齐齐的,规规距距地放在沙发上。再看她整个人,虽然面色依然憔悴苍白,但形容整洁,不复之前的邋遢。这段时间她没有心情去打理头发,长得有些长了,于是干脆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揪揪,倒是比以往多了几分精神。虽然没有之前的神采飞扬,但到底比前段时间好太多了。
杨斯尧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忍不住泛出几分浅淡的笑容。他端起面前的汤,喝了一口,“好嘶——”
那汤太烫,他刚刚没有注意到,喝下去烫得他喉咙冒烟,忍不住叫了出来。
但他脸上去充满了笑意,笑着笑着
,就连对面的周月年也受到了他的感染,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第三十八章 高考
周月年回学校没有惊动任何人。
大家现在都忙,等发现她回来了,她都已经默默坐在教室角落里上了两节课了。
本来以为她这次回来又像之前那样,不过是敷衍了事,可周月年却出乎意料地,专程找了各个科代表,把这些日子落下的笔记和卷子都拿了回来,仔细抄写重做。
见她终于不再是之前那样吊儿郎当了,黄闪闪仿佛也忘记了周月年说的那些话,抱着她又哭又笑,两人闹了好一番。
至于老王,在周月年上去拿卷子的时候,看着她颇有深意,却又状若无意般地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学。时间不长了,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周月年点了点头,倒没有多说什么,以前那个调皮、让老师头疼的女孩子终究是随着时间和经历一起,走远了。
放纵是相当容易的,可放纵之后,想要把曾经靠自律养成的习惯捡起来有多难,如今也只有周月年一个人才知道了。不是说做会那一两道题就够了,长期以来养成的思维突然之间被打断,再想要重新训练,时间根本就不允许。
看着教室正前方那一天天少下去的时间,周月年有的时候也会感到很心慌。但心慌又有什么办法?就算再慌再忙,路始终都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走,当初她落下的功课,如今也要花更多的时间,一点点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