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年不放心,说送她进去。
岑鸢不想继续麻烦他了,开口想拒绝。
林斯年却抢先打断了她:“江祁景说了,让我一定要把你平安送到家,你要是不让的话,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颇有一种,小的时候打架打不过,哭着搬出老师来恐吓的架势。
幼稚,但又可爱。
岑鸢淡笑着点头,终于妥协:“那就麻烦你了。”
林斯年脸一红:“不麻烦。”
天上下着雪,刚清扫过的路,又被一层薄雪给覆盖。
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黑与白的交织。
林斯年紧张的同手同脚。
冷风裹挟着雨雪。
商滕打开车门下去,司机立马撑着伞过来,挡在他头顶。
黑色的伞面,很快就覆上了白色的雪。
他眼神落在远处。
昏黄的路灯,那一双身影被拉长,交叠在一起。
还是太青涩,不懂伪装,肢体和表情,都在诉说着隐藏的爱意。
商滕眸色平静的看着垂眸轻笑的女人,她十分认真的倾听的身侧男人的话,偶尔也会给回应。
司机手中的伞被推开,掉在地上。
未融化的雪,簌簌掉落。
他踩上去,阴沉着脸,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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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年一路上都在讲江祁景的坏话。
惹的岑鸢频频发笑。
一直送到她家楼下,林斯年依依不舍的和她说晚安。
岑鸢也笑着和他回了句晚安,还让他开车小心点。
林斯年的脸又红了,摸了摸后颈,看着她进去了才舍得离开。
客厅里,何婶正抱着陈甜甜给她讲故事。
周阿姨请假回家了,后天才回来。
岑鸢走过去,从包里拿出来一盒马卡龙,递给她:“你嫣然阿姨特地让我带回来给你的。”
陈甜甜高兴的去抱她:“谢谢嫣然阿姨。”
岑鸢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宠溺:“一天只许吃一个,不然会长蛀牙的。”
陈甜甜乖巧的点头:“好!”
何婶把手里的故事合上,放在一旁:“她啊,也就听你的话,我让她去睡觉也不肯,非要听故事。”
岑鸢看了眼时间,的确也不早了。
她抱陈甜甜抱回房间,哄睡着了才出来。
何婶煮好了咖啡,让岑鸢待会端上去。
她几次欲言又止。
刚才商滕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以往回来了,总会先陪陈甜甜玩一会。
可是今天,一句话也没说,进了书房就没出来过了。
岑鸢犹豫了会,还是端着咖啡上了楼。
她敲了敲门,没人应。
然后把门打开。
才刚进去,就被烟雾呛的咳嗽。
岑鸢不知道他到底抽了多少烟,才能把屋子熏成这样。
商滕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他是个极其自律的人。
喝酒也只在必要的应酬时。
抽烟亦是。
但今天的他,似乎有些反常。
岑鸢忍着咳嗽,把咖啡杯端过去。
隔着灰白色的烟雾,他抬眸看她,深邃的眼底,一派平静。
如无波无澜的海面。
但往往,越是平静越危险。
他把烟蒂摁灭,被烟雾侵蚀的嗓音,低沉沙哑:“既然你十八号那天有事,那我们明天就去把证领了吧。”
第十六章
岑鸢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只是点了点头,说:“好。”
就好像,领证在她眼中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东西送到了, 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她推门离开。
走之前, 她手扶着门把, 还是温声嘱咐了一句:“少抽点烟, 对身体不好。”
去拿烟盒的手顿住。
门开,又关上。
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商滕眼睫轻垂,把手移开,垂放在桌面。
也不知在想什么,那一双眼没有焦距。
整个人还是平静的。
民政局八点才开门。
岑鸢有点事, 要去一趟布料行。
她六点就起床了。
想着等忙完以后再回来,正好可以赶上。
冬天路滑, 她就没开车,而是走到路口拦了一辆的士。
冬日昼短夜长, 这个点, 天还是一抹昏暗的蓝。
路上没多少人,车辆也寥寥。
她头抵着车窗, 打盹。
昨天晚上睡的晚, 今天又起的这么早,算算时间,她甚至都没睡满五个小时。
浅眠被惊醒, 原因是后面那辆车没有及时踩刹车,在等红路灯的路口撞了上来。
即使系着安全带,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岑鸢的身体往前倒。
是疼痛把她的思绪完全拉回来的。
手臂上出现了一道不算太长, 却也不短的伤口。
出血量却明显比别人要多。
她顿时慌了神,从包里拿出绢帕捂住伤口。
而此时,司机已经下车查看情况了。
血一直在流,她拉开车门过去,恳求司机能不能先送她去医院。
司机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了,和追尾的保时捷车主说:“你看看你撞的多狠,我的顾客都受伤了,你说要怎么赔吧!”
保时捷车主全程保持着他的礼仪和风度:“我这车上了保险的,还是保持原样等保险公司来吧。”
米杏色的绢帕被血染成了红色,捂着伤口的手也变成了红色。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岑鸢的声线轻微的颤抖:“能麻烦您先送我去医院吗,这些赔偿我来。”
的士司机上下看了她一眼,似乎比起她,保时捷车主看起来更有钱一点。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你这个伤口,不就是破了点皮吗,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娇气。”
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岑鸢终于缓缓放下了手,没再开口强求。
她把这段路的车费付了,又往前走,想去拦车。
可是这个点人太少了,路上根本没几辆车。
拿出的手机,通讯录上方,是商滕的名字。
她想给他打电话,犹豫了会,还是将手机锁屏放好。
寒风刺骨,刮在脸上,像是刀割一般。
路边的雪还来不及清扫,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上去。
红色的血滴落,将那一片洁白给染红。
像是艳丽诡异的画卷,岑鸢却只觉得冷。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这是她在得了这个病以后,第一次受伤流血。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裹紧了围巾,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怕,会没事的。
幸好,有的士停在她面前。
从这儿去医院,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不算远。
这点长度的伤口,如果是别人,估计早就结痂了。
可她一直在流血。
手捂着,便从指缝中流出来,鲜血滴在脚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黏腻的血腥味。
那司机担忧的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因为他从后视镜里注意到,她本就白皙的脸,越发惨白,毫无血色。
岑鸢手撑着副驾驶的椅背,虚弱的点头:“我没事。”
她的声音仍旧是温柔的,像四月的风,只可惜这道风过于微弱。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司机不由自主的将油门踩重了点,开的更快。
到了医院,岑鸢多给了他五百。
她柔声和他道歉:“把您的车弄脏了,实在是抱歉,这五百是洗车费。”
司机原本是想拒绝的,可人已经走远了。
他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又低头去看自己手里那几张沾了淡淡血迹的纸币。
这大抵是,他见过的最温柔,最有教养的女孩子了吧。
可惜啊。
他看着后视镜倒车离开。
可惜,这么好的女孩子,似乎并没有被命运善待。
岑鸢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走进医院的。
可能也没有走进去。
因为她晕倒了。
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重重的摔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护士正在给她换药,一些消炎的药。
伤口已经做过止血了,不算严重。
她晕倒是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本身身体就有些虚弱。
护士一边给她换药,一边说着注意事项。
岑鸢从床上坐起来还有些费力,因为提不起劲。
换好药后,护士离开。
岑鸢看了眼窗外暗下去的天色,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拿起手机想给商滕打电话,却看到上面已经有了三十几通的未接来电。
全都来自同一个人。
商滕。
她犹豫的停下了动作,最终还是解锁屏幕,拨通回去。
只响了几声,那边便接通了。
深的夜色,他的声音暗哑到如同生吞了一把烈日灼烧的沙,连同声带也被烫伤。
我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
在开口间,却变成了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
仍旧平静的语气,却带了一些掩盖不住的倦怠。
他善于管控自己的情绪,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冷漠的脸。
但此刻,他可能是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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