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笑着,心内却是暗暗着急。不知是不是皇上赐婚的圣旨要来了。若果真如此,那留给她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这些时日,她始终没能找到宁王的破绽。也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按姑母的意思,最终不论找不找得出,宁王都得死!
因为只要宁王死了,太子的太子之位,便再无后顾之忧。承继大统顺登帝位不过早晚而已。
当今圣上子息并不丰厚。尽管后宫嫔妃成群,然已年逾五旬的帝皇却只得三女六子。而能存活至今的只余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
二皇子平元初年出征平乱,不幸死于沙场;三皇子与五皇子未成年即染病夭折;余下四皇子宁熠,七皇子宁原,八皇子宁干。以及永安与乐安两位公主。
四皇子早产,体弱多病。早年又曾摔到了头,伤到了脑子,以致人不大灵光。如此,自不能列为储君之选。何况宁熠之母原先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身份低微。还是生下皇子后方母凭子贵,被升做了昭仪。
是以,太子宁干唯一的威胁便只有七皇子宁王。只要宁王死了,太子便是有天大的过错,皇上亦不会废弃太子!
姑母原本一早便要除掉宁王。奈何贤妃护得紧,况且那时候,姑母还未能入主中宫。为登后位,姑母凡事谨慎。后头为了监视宁王,姑母将她安插在宁王身边。
那十余年里,直至年岁渐长,宁王对太子之位皆始终表现平淡。由来的淡然处之似全无相争之意。再到后来,姑母登上后位,开始全力为八皇子筹谋太子之位。又过了近两年,皇上终是做出选择,册立八皇子为太子,自此入主东宫。
八皇子做了太子,而宁王并无异样,成日里照旧只问风雅,直往琴棋书画堆里钻。对宫廷权势毫无恋栈。姑母对他的戒备于是松缓了不少。不料,今次太子突遭暗算,吃了大亏险些被废。思来想去,姑母觉得宁王未必没有嫌疑。
只她过来这么久,探查到的不过是宁王因她对姑母生恨,这些年确有所动作。甚而太子被弹劾一事,很有可能就是宁王幕后所为。
但在朝中具体都有哪些人是宁王一派,都有哪些朝臣是反□□,她却一无所知。先前因当年“失踪”之事,她难以自圆其说,故而索性装失忆以蒙混过去。
这诚然解了她一时之忧,但却也使得她错失大好时机。若不然,留宿贤妃宫中时,她便能探听出一些消息。
听到她的问话,宁原看着她笑容愈盛。
“颐儿,”他轻声唤她,鲜有的语声激动神情兴奋:“我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桑颐心中一惊,面上声色不显。只口气疑惑的询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我拿到了张后的罪证!这一回,她翻不了身了,必死无疑!”他凝视着她,十分快慰的样子:“颐儿,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自你失踪那日起,我便发誓必要为你讨回公道!”
桑颐心往下沉,终有点绷不住。她心下焦虑,佯作镇定的追问道:“是吗?是什么样的罪证呢?真的能一举击溃张后吗?”
“怎么?听到这个消息,颐儿不开心吗?作什么这副表情?”宁原却是问道,一对深黑俊目盯住她一瞬不瞬。很是不解的神气。
桑颐心内一个激灵,暗暗警醒自己,切莫关心则乱露了马脚。
“唉!”她轻声叹息,望着宁原极是担忧的说道:“我是担心王爷!那张皇后乃当朝国母,听说甚得圣心。皇上对其无比宠爱,于后宫可谓独一份的荣宠。
如此,她的权势可想而知,必是厉害得很!王爷要与她为敌,不缔于行在暗礁险滩,弄得不好,怕不是就要引来杀身之祸!若为了我,让王爷置身险地!我,我真是万死也难辞我的罪过!”
宁原笑了,当即语气安抚道:“颐儿不必多虑!尽管放宽了心!此番,我有十足的把握,定叫她母子偿还他们所犯之罪孽,自此永世不得翻身!”
桑颐克制着心里的惊疑,尽量表现平静。正欲出声再行套话。却听得他道:
“颐儿,你不要多想。一切自有我替你做主!陈太医说了,你现在不宜多思,要静养着。凝神静气,静心益智。记忆自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说到这里,他似有所感语声一顿,颇为自责道:“怪我!本当事成之后再告诉你的!只我实在太高兴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为你报仇!我委实忍不住,直想要赶快与颐儿分享!”
他又停了停,话锋一转接道:“不说这个了!走,我们去园子。我带你去看那株新嫁接的山茶花。”
桑颐看一看他,临到嘴边的话语,不得不生生咽下。
当天傍晚,程阳递给宁原一张字条。
“如主子所料,桑颐果真给张后传了消息。”
宁原瞥一眼字条,眸色讥嘲。
“主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宁原扯了扯唇,声音冷凉:“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叫他们务必留心盯紧了她,中途断不可出了岔子!”
说着,他将字条又拿给程阳:“不要耽搁,马上传与张后。”
“是!属下省得!”
隔日清晨,程阳给宁原再递了张字条。这是张后回复桑颐的密令。上面只有两个字——
杀之。
“主子!”饶是程阳沉稳持重,看见字条亦不由勃然变色,怒火满腔。
宁原倒是镇静,看着字条形容冷淡。
“做贼心虚,难免狗急跳墙。”他淡声道:“张后身上虱子太多,每一只都能咬死她!每一只都能置宁干于死地!莫怪她会心急。”
语毕,同样的,他把字条又还给程阳。
这次不必主子开口,程阳已是心领神会。这字条自然要“物归原主”按原样传到桑颐手里。
“她不会蠢到在府里下手!”宁原说道,望着程阳:“吩咐下去,这几日里,让他们随时待命!”
“是!主子!”
※
这日晚膳后,桑颐朝宁原笑道:“腊月到了,城中街市必然热闹得很!晚间想必也是灯影煌煌,十分的漂亮。王爷若是得空,能否抽个时间陪我出去逛逛?这些年,在戏班里,终日为了生计忙碌。我已许久不曾感受过年关的喜庆了。”
她说完,轻声叹息,神情略是怅然。
“颐儿想去,我当要陪着。”宁原立刻应声,看住她眉目温柔:“不论颐儿想什么时候去,我都有空!”
“我只要颐儿开心!”他复又添一句。
桑颐抿抿嘴,笑着低下头去。神态欢喜又娇羞。
“颐儿想什么时候去?今儿晚上要去吗?”
桑颐抬眸,状若思忖。片刻后,回道:“过不了两天就是腊八了。王爷我们就腊八那天出去可好?”
宁原一笑,颔首言道:“都听颐儿的。颐儿说腊八,便当是腊八!”
“谢过王爷!”桑颐笑眼盈然,看看宁原忽道:“待那一天,王爷将福如轩的清言掌柜也叫上吧。年纪不大,却是做事妥帖,行止有度。长得也乖巧,叫人看着就喜欢。”
宁原黑眸微不可察的闪动了一下。看着她道:
“能投了颐儿的眼缘,倒是她的福气!嗯,既然颐儿要求,那天便把她给带上吧。”
第49章
深夜,宁原立在窗前神色清冷,黑眸沉沉。他心头压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然与气怒。不为母后,不为姨母,亦不为他自己。单单只为了清言。
毫无疑问,清言是被盯上了!
无辜若清言,晓月清风淡静如竹的一个人,只因与他走得稍近了些,便不能再活,定要拿了她的命去!
如今他已经很清楚,那日桑颐出言想要将清言讨要过去,显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而最令他心火难平的是,今日桑颐相邀清言腊八一起出游,他明知是个陷阱,明知那一天定然危机四伏,十分的凶险。可他却不能不予应承。
只因他已是箭在弦上,登高去梯。今时今日便是他想退出,置身事外也是不成的了!张后不会容他。事实上,张后从来也没容得下他。
宁干做不了太子,他于张后便是那入骨的恨恶,肉中的刺;宁干做了太子,他日承继大统登基为帝。届时,他则沦为粘板上的鱼肉,但凭人宰割。
为了皇权稳固,张后母子根本不可能放过他!从前是他想得太简单!他能看淡权力,能勘破权欲人情,却还是远远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与贪欲!
生于天家,何能超然物外!
可叹他悟得太迟!
此番他与张后正式对阵,等着他的只有两条路。成王败寇生死定局。胜为“王”得生;败为“寇”唯死!
为了母后,为了姨母;为了报仇,为了雪耻。他不可以输,也不能输!而事成之前,他须得步步为营。桑颐要做戏,他便要陪着她做戏。不得使她疑心。
好在,他想,现在桑颐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部署周全,他要护住清言保她平安当是无碍。
※
常言道:进了腊月就是年。腊八夜的京城,市集热闹灯火通明。市坊林立的门市街里,行人如织车马如龙。街铺繁忙生意兴隆,挑着担子的小摊贩们亦没闲着,各自买卖忙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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