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栎下了车, 快步往住院部走。
她心里打了至少三套说辞的腹稿,甚至还添油加醋的润色出来一篇封总其实特别在意「奚顾」的番外, 暗暗立誓今晚一定要把奚顾怂恿出来回去跟他亮明身份,恢复自由身。
她默默攥着兜里刚翻出来的那条项链, 奔着自由的方向加快脚步踏上楼前的台阶, 刚要迈进门里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落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群体的骚乱与尖叫。
时栎下意识顿住脚步, 望着前面玻璃门上映出来的倒影怔了怔。在她身后,四面八方的人陆续跑向人群里,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片刻后,有人急切喊道:“还有呼吸,快!快!”
她心头突然毫无预兆地一沉,一种难以言明的阴暗感瞬间牢牢笼住了她,禁锢得她连转回身的动作都异常缓慢。
她站在高处远远望下去。有医生和护士推着担架车过来,众人让出一条路来。时栎盯着那车的方向,直至它再次被从人群中推出来——
她终于看清楚车上的人,耳边似乎一声幻听中的巨响,随即是一片爆炸之后的空白荒芜。她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困在原地,脚步和视线全都不受她的控制,眼前的画面像是放大过的近景特写,狰狞的伤口与倒胃的血腥近在咫尺,她眼前蓦然一阵晕眩,顶着不畅的呼吸深吸了一口气。
口袋里的项链深深硌进了她的掌心。时栎太阳穴突突跳着,长发被冷风吹得凌乱,倏然被抽空的大脑只残存剩下一个念头。
奚顾,坠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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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三月的夜晚。白昼如早春,星夜却仍似寒冬。
急救室外,两个人无言相视,直至有人出现打破宁静。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朝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来人是个外型出色的年轻男人,眉目清秀,面如寒霜。
他的话是冲时栎说的,然而后者看着他的脸,只觉陌生。
这种无辜的神情似乎是刺激到了对方。他脸色不善地朝时栎快步走过来,毫无预兆伸手抓住她的领子,硬生生将人从椅子上拖了起来,粗暴地往一旁的手术室前拖:“你到底在隐藏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就也是凶手你知不知道?这么多人命每一条你都有份!……”
时栎没有防备,像只兔子一样一脸呆怔着被他拎起来狼狈拖拽,她近距离看着对方眼里的盛怒,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掐上她的脖子时,身前的桎梏突然消失了。
周觐川制着对方的胳膊将他推得往后踉跄两步,而后站到两人之间,挡住了身后的人:“人还在抢救,你冷静一点。”
时栎望着眼前的宽阔背影顿了几秒,低下脸整理领口。
“您倒是够冷静。”祁也看着眼前的人笑出了声,“前女友为了您的案子出车祸,也不值得您牵动一点情绪吗周警官?”
周觐川的神色凝了凝,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倏然望了过来。
他眉头轻皱,声音沉下来:“现在没有证据,不能推定车祸的真正原因。”
“呵,证据。”祁也冷笑着转回身,猛地往椅子上踹了一脚,暴躁地指着他身后的人,“我告诉你,你要的证据就在她手上!你去审啊!”
两个人同时默了瞬。周觐川略微侧身,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眼底几分沉冷探究。
另一侧的人继续质问:“你车祸的那一天,为什么要跟秦枳一起来见我们?”
周觐川的眼底蓦然深了深。时栎始终没有开口,脸色沉静得令人窥不出任何。
对方越说越激动:“你要么就别掺合这件事,既然掺合了就别反悔!你有人罩着可以又当又立,别人只有一次翻身的机会翻不了就得死你懂不懂?”
“懂。”
面前一直一言未发的女人忽然意外开口,镇定得像个事不关己的仙女。祁也气得血直往头上涌,正要再开口,听见她又一脸平静道:“秦枳死了。”
周觐川盯着她的眼睛,脸色慢慢变了。
祁也还不知道秦枳醒过来的事情,怒道:“她早就死了!她现在这副状态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
身后突然一道焦急威严的男声打断了几个人:“染染呢?”
三个人同时回过头。说话间走过来的是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男人,身后跟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位跟他气质年纪相仿,看着像是夫妻,她略微俯身,体贴地扶着另一位明显上了些年纪的中年女人,手心贴在她的肩上不停安抚。
中年女人脸上的慌乱最盛,脸部绷得很紧,脚步也有些晃,能看出来是在竭力保持镇定。
“你们都是谁啊?”男人环顾一周,最后视线停在周觐川身上,语气冰冷不善,“你怎么在这里?”
周觐川没说话。他的衣襟跟手上都带着血迹,为什么在这里,不言而喻。
中年女人站在一旁打量他半天,像是终于回过神,突然快步走过来,用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
「啪」!
时栎皱了下眉。她看到周觐川下意识想躲,但是又没躲。这一巴掌力道不小,他脸颊上顿时留下印子,但对方还不解气,似乎要把这一刻的愤怒全部发泄到他头上,正欲再上手,年轻女人急忙过来拉住她:“姑姑!染染还在里面抢救呢,咱们别——”
中年女人被制止住了动作,表情扭曲得可怖,带着诅咒一般的恨意:“被撞的怎么不是你?!”
周觐川沉着脸色不言语。西装男人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成心给我们添堵啊?你要真这么关心她就干脆别跟她见面!我替我们全家人谢谢你了!……”
急救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推开。医生拿着病案出来,不悦道:“吵什么啊?怎么这么多人?家属呢?陶染家属来没来?”
几个人同时迎了上去。
时栎看了站在原地的周觐川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来。
等电梯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跟上来。她没回头,垂眸看着楼层逐一递增,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刚才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大家情绪都有点激动,今天的情况特殊……你多理解……”
他声音冷静,毫无情绪:“理解。”
“那就好。晚上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
电梯到了。
时栎走进来,也不说话,也不看外面的两人,就这么伸了只手出来挡住电梯门,无声等着。
那女人看了看电梯里面,数秒之后反应过来,诧异看了看身侧的人。
周觐川收起视线,看向眼前的人,言简意赅回道:“后续会有调查结果。”
语毕他没有再多说其它,抬脚迈进电梯。
门徐徐关上,狭窄空间里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沉默,直到一楼,时栎率先迈出去,身后的人跟着她直到出了大门,见她打开门就要坐上路边的出租车,默然拽住了她。
时栎回头看他。他拖着她的手臂往旁边的树下走,夜色中的侧脸冷峻异常。
“秦枳怎么回事?”
时栎甩开他的手,站稳:“一个小时前,坠楼。”
他眼底的神色凝了凝:“你是特意来找她的?”
“是。”
“昨天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说什么了?”他盯着她的脸,带着压迫性地重复了一遍。
时栎压着心里的烦躁,耐着性子机械道:“我劝她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她——”
“你劝了两个小时?”周觐川嘲讽出声。
时栎别开脸,无言以对。
他又问:“你今天来找她干什么?”
时栎脸色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冷静反问:“周警官,我是嫌疑人吗?”
周觐川沉着脸往前一步推着她抵到树上。她肩胛骨毫无防备撞上去,痛得她皱起了眉。
她肩膀被压着动不了,被迫抬起脸看着身前近在咫尺的人。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隐约闻到他身上的清冽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她突然有一瞬恍惚,望着眼前人阴沉克制到极限的神色,以为他今天一定会要逼问出个结果,不想隔了片刻,他意外松开了她。
时栎贴在树上默默松了口气,下一秒钟却再次因为他的话而僵硬。
“能不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了?”
-
时栎万万没想到这个晚上她会再次踏进这栋别墅。
她被领进书房里。说是书房,但有钱人的生活舒服得过分,这一间书房比寻常市中心大平层的客厅还要宽敞太多。
她要见的人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背影峻阔挺直,大部分时间是在听对面的人说话,偶尔简短应上两句,最终淡淡决策一句:“就明天下午吧。”
时栎抬眼,意外跟他在玻璃窗上对上视线。
两双眼睛都意味不明,谁也没窥进谁的眼里去。
封岭过了电话,转回身,上下瞟她一眼,目光在她冻得微微泛红的腿上稍微停留,轻轻拧眉:“你不冷吗?”
时栎不是来跟他寒暄闲聊的:“秦枳的事是你做的?”
他抬眼,表情淡然,毫无漏洞:“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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