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喜欢就好。”
对方只会客气的说一句,完全没有表达出喜欢的意思好吗?!
“唔,先生、这样不会累吗?”我截断了那个话题,转首看向那双占满的手。
修长像似天生游走在黑白键上、弹奏出一首首动人音旋的钢琴家的手。
这双手非常的好看。
我这么想,视线不由的多停留了几秒。
“不,不会,如果让一位淑女提这么重的东西,却不上前帮忙,我想我会绅士们唾弃的。”他开着小小的玩笑,表示这点东西只是小意思。
“嗦嘎,那、作为交换,我帮先生拿那几本书吧,我想几本书的重量还是难不倒我的。”
“那就麻烦你了。”他不做推辞的将手中几本昂贵的让我打一辈子工也买不起的书放到我的手里,那轻轻的力道,可看的出这也是位爱书的人。
果然都是爱书的人,怪不得、老头子会将书借给他。
但,时隔很久,久到我和他熟到不能在熟的地步,我才发现,我对他评价的‘爱书’这一点,也就和小孩子一样,新鲜好玩就好好的爱护放置,但腻了之后,那些好玩的东西又会去哪?大概是某个角落,或者某个垃圾桶。
“先生是要去咖啡厅老样子吗?”我与他并排走在一侧,问。
一杯黑咖啡似乎已经是挂在他身上独属的标签了,包括我特地留下的位子:6,一个吉利的数字。
“嗯,那里的气氛能让我更好的阅读,再加上阿泽泡的咖啡的话,那最好不过了。”他走在马路的一侧,似乎是绅士风度的作祟,或者已经习惯了对待女性的态度,他总会细心、不经意的挡开那不经意撞来的手肘。
这样的男人,女人如果不喜欢的话,那、眼睛长来有何用?
我留意到了他那细微的动作,脑海中冒出那段话,忍不住的勾起嘴角。
“怎么?遇到有趣的事了吗?”他有些疑惑的问,从他的视角来看的话,估计是黑发遮掩下,露出粉粉的唇角轻勾着,说不出的莫名愉悦。
他的语气能让我想象得出他那不解的表情。
“有趣的事啊,我也不知道,那种事情估计每天都又发生吧,就像……”来往的人流,密密麻麻的,又怎能避免肩与肩、手与手的相触,我从单手拿改成双手搂着,搂在怀里,这么昂贵的书籍要是亏损一个角页的话,那我该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赔完这对普通人而言的天数价格。
搂抱着书籍的白泽手背上有着青紫细长的筋脉,延伸各路最终汇集心脏。
“……就像来往来往的人群和这避免不了的磕磕碰碰。”
“人、实在太多了。”
食物充足的让人偷懒,怎么也学会不会挑食。
两人停步在斑马线的一旁,等待着绿灯,身侧的路人一点也不见少的将两人围绕在一起。
“如果站在高楼上,俯视的往下看,我们实在太渺小了。”
“那么、就站在高楼上,渺小的将不是我们,而是他们。”他将目光放远,似乎在看那闪烁的红灯和跳动的数字,又似乎看着其他什么东西,深邃的可怕,仿佛他已经站在上面正看着渺小只有豆点大的人们。
我抱着书,微侧着头,昂视他,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似乎都变了味。
他看着远处做了短暂的停留,收回,垂下眸,黑色的瞳有着小小模糊的人影,道:“阿泽,你想、站在高处俯视一切吗?”
他问,却像是在邀请对方加入的感觉。
我昂着头,同样看着他,纯黑的瞳倒映着我的身影,小小的、模糊的。
这句话似曾相识。
绿灯亮起,红灯熄灭,停滞不进的行人们开始动起来了。
这让对视、停滞不前的两人显得瞩目。
“先生,你说一个人想要站在高处俯视一切是为什么?”我问他。
“看得更远。”他道出四个简单的字,却表明了男人的远大抱负,或者因该说是‘野心’。
“可、那是男人的理想,不是女人的。”我揉紧书,收回难得直视他双目的眼睛,眉间平缓,嘴角轻勾,有着说不出的清闲。
“先生,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是有恐高症的~”我跨出脚步,向画着一条条白色斑马线的小道走去,来回插肩而过的路人几步便消失在人海中,欢快的尾音还荡在他的耳边。
恐高症?一个可笑的借口。
他抬目,少女的背对着他的身影小小的、瘦瘦的,只让人觉得弱小。
空闲的右手插入裤袋中,抬步跟上,一二三、五步便追上了。
他提着一大袋的咖啡豆,在我耳边惋惜的说:“那可真是可惜了。”
“啊。”我应了声,语气带着浅浅的暖意,无所谓的应了声。
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而我的回答,与现在的相反。
我记得那时候我回的话,不,因该是嘶哑的呐喊,带着浓浓的绝望与疯狂。
在细密的雨雾中,跪坐在地面上,双手锤击着地面,我所嘶喊出的是【变强!我要变得更强!将所有一切企图毁灭的因子全部!全部!一个不留的杀光!!】
啊,被逼疯了!被那个世界逼得快要奔溃了!
嘴角不经意间扭曲了些,泄出细微的灰暗。
我拉下眼皮,遮掩住眼中的神色,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先生,下次借书的话,顺便帮我也借本吧。上次向老头子磨破嘴皮子也没借着书。”
话题又被我扯了回去,直接了断的说出请求,或者‘目的’?
我一想到这两个字,就忍不住的想发笑,‘目的’什么的实在太多想了。
“作为回礼,这杯咖啡我请,怎样?”我侧着头,目光移向一旁的他。
“只是借本书而已,举手之劳。”他很绅士的说。
“只是一杯咖啡而已,何足挂齿。”我学着他回他的话。
学得有模有样的,两人的目光不由的撞在了一起,然后笑了,十分有默契的一同说出下一句话。
“那、麻烦你了。”
这一刻,我忍不住的想,如果他真的像金木那般温柔的话,抢过来做自己的男朋友也不错,可惜……
我低下头,伸出手,将耳边的发丝撩到耳后,眼睛看着前方的路,依旧来来往往的人,眼神却不由的软下了。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呐、就让我做个不思进取、怠慢的行人好了。
日常篇(4)
【神木!这么弱小的你想要逃离四区?你在开玩笑吗!?哈哈,这么弱小,逃出去又怎样!不要忘了那恶心杀不光的苍蝇!也不要忘了共食!!】
朦胧的雨雾中,chi裸着上身的魁梧男人疯狂的朝天大叫,发出阵阵如老旧大钟所敲响的钟声,深深的、低哑着、沉闷着却声声敲中心口的笑声。
【我们都是怪物!怪物!怪物!!】
那句话,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你说!错的是我们!还是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在逼我们发疯啊!神木!!】
忽然放大的粗犷面容上有着孩子们都惧怕做恶梦的神情,猩红的瞳仁倒映着狼狈瘫倒坐在地上的苍白女孩,声声讽刺着、击打着那颗快要奔溃、停止的心脏。
【最可笑的是你啊!神木!!喰食就是喰食!怎么也变不了人类,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类’的你才是最可笑的!!】
【人类已经失去善恶之分了!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死在人类手中的喰食就是你——神木泽!】
【我们都是怪物!不被这个世界容纳的怪物!被这个世界逼疯的怪物啊!】
我猛然的张开眼睛,瞳白不知何时弥漫上了黑雾,浓浓带着丝丝血线延伸至瞳仁。
我醒来了,躺在睡了一年的床上,小小的柜台旁还点着一台小小台灯,照亮这个装饰不多,显得简陋的卧室。
天还没亮,但拉紧窗帘外的街道路灯已经熄灭了,我伸出手捞起床头的电子闹钟,上面的时间是:03:10,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离上班还有六个小时。
我坐起身来,柔顺的头发搭在脸颊的两侧,阴沉沉的,啊,又要睡不着了。
我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睡了一半却被梦惊醒无法再入睡的情形。
我坐起,穿上软软的兔兔鞋,一边理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背脊靠着椅背昂着头,变回原样的瞳孔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这个梦真是难得的温柔,出奇的没有染上猩红。
有史以来最温柔的梦了。
却是……拉开血腥帷幕的第一章,为了变强、为了不成为食物、为了不被白鸽杀死夺取赫,我开始融入四区,学着四区的生存方式,一步步的变强。
克制住恶心快要作呕的胃,强制的将手中那坨肉塞进嘴巴中,吞下,让它滑落胃中。
每当想起这件事,都忍不住的伸出手捂住嘴,像是在堵住那即将翻涌出的呕吐感。
看着天花板却神游千里的我在时间的流走中、不知多久下终于将脖子上的脑袋摆正,伸出手拿厚实的日记本,摊开翻到新的一张白纸。
‘咔吱——’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向前坐了坐,打开了桌面上的另一台台灯,比床头那盏还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