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大二时认识的林跃庆,和你这会差不多大吧,好象还是昨天的事,可一转眼,我已经老了,是两个半大孩子的妈妈,也许还会是个糟糕的单亲妈妈。”
“可是孙姐你看着还是很年轻呀。”邵伊敏并不是随口恭维,孙咏芝身材容貌都保持得很好,堪称风姿楚楚,打扮更是得体又时髦,看上去真不象15岁孩子的母亲。
“就是看着年轻罢了,我努力维持这个皮囊的看相,要是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真是生无可恋了。”
伊敏不知说什么好,好在孙咏芝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慰,她给自己再斟半杯酒:“我家不在本地,大二就和林跃庆恋爱了,那会真是单纯呀我们俩个,总以为天长地久朝朝暮暮全是我们的。恋爱了三年,我们结婚了,感情还是很好。现在让我回忆,我真记不起来是走到哪一步就突然让我们走上了岔道。”
伊敏只觉悲凉:“孙姐,也许你们多沟通一下,”她打住,自认这话来得很空洞。
“我放弃了,伊敏。所有的努力我都做过,早累了,何必还赔上自己残存的一点自尊呢。我只是心疼乐清乐平罢了,他们是真依恋他们的爸爸。”孙咏芝将半杯酒一口喝下,“如果不是一口浊气上涌,我又何必挑今天这个场合发作,我真不能算一个好妈妈,乐清乐平怕是不会原谅我了。”
“小孩子的理解能力没你想的那么偏狭的。我父母在我10岁时就离了婚,然后各自结婚。”邵伊敏被自己讲的话吓了一跳,她以前从来没主动对任何人提过这事,有相识的人不识相对她提起,她也恨不能掉头就走,一定是喝下去的酒在作怪,她想,“我也没怪他们,他们不能因为生了我就活该没有他们自己的意志和生活了。”
“呵呵,你真能安慰我。”
我在唱高调,其实我是怪过他们的,伊敏端起酒,怅怅地想,我只是接受自己无法改变的现实罢了。两人各怀心事地喝着酒,转眼一瓶红酒已经下去了一多半,都有点酒意上头的感觉。
“我说这么多,不会让你对爱情对婚姻觉得失望吧。”
“不会呀,我父母再婚都过得不错,不过是个放弃和选择的问题,我很乐观的。”
孙咏芝咯咯笑了:“你看着不象个乐观的人,伊敏。可是我们真得乐观,不然怎么活下去呀。还有酒吗?”
伊敏看下那几张桌子,突然发现离得最远的那张桌子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服务员早进来把包房靠那边的灯都关了,刚才孙咏芝又嫌灯光剌眼,索性把这边顶上的大吊灯也关了,只留了沙发边的一个壁灯,她还真不知道那人是何时进来的,只看到幽暗中一个身影,然后是暗红的烟头一闪,烟雾袅袅上升着。那人站起身,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后走了过来,原来是苏哲。
“嫂子,我送你回家吧。”
孙咏芝站起身,摇晃了一下才站稳:“回去吧,服务员呢,叫进来结帐。”
“帐已经结了,乐清乐平今天晚上住他们爷爷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
邵伊敏也站起来,她倒是姿态很平稳,有条不紊背上自己的背包,又把孙咏芝的包递给她,搀着她随苏哲走出酒店。
第五章
苏哲从孙咏芝包里拿出钥匙开门,顺手开了灯,邵伊敏将孙咏芝扶进去坐到沙发上,孙咏芝半合着眼睛说:“谢谢你了,邵老师。苏哲,麻烦你帮我把邵老师送回学校去。”
苏哲点点头:“你一个人,没事吧。”
孙咏芝苦笑:“没事,去吧,帮我把门带上。”
站到电梯里,苏哲才发现邵伊敏也喝多了,她无力地靠着电梯壁,眼神迷茫,双颊绯红,嘴唇微张着,那个样子迥异于她平时的波澜不惊。苏哲皱眉。
“你不要紧吧。”
邵伊敏全凭意志支撑着,摇摇头,她这会才知道红洒的后劲和啤酒完全是两回事。随着苏哲到了地下停车场,她自觉去拉后面车门,苏哲拦住她,拉开了副驾门。
“你坐这吧,万一想吐,跟我说一声。”
吐?伊敏被吓到了,她扶住头,回想一下自己唯一看过的那一次高中同学的醉态,
撑不住笑了。地下停车场灯光昏黄,苏哲只觉这张年轻的面孔娇艳如花,眼波流转仿佛欲语还休,他怦然心动了,伸手扶住车门上沿让她坐进去,然后绕过车头上了车,看伊敏靠在那里,勉力大睁双眼,越发显得神思不属,只好替她系上安全带,她似乎惊了一下,随即吁了口气放松下来。
苏哲笑着摇头,发动了车子,小心控制着车速。果然没开出多远,伊敏就低声叫:“对不起,停车。”
他赶紧将车靠路边停下,伊敏解开安全带冲下去,对着一个垃圾桶大吐起来,吐完了也不上车,摇摇晃晃上了人行道,苏哲吓一跳,赶紧下车追过去,却见她走到路边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扔下十元钱不等找就往回走,苏哲只好帮她把找的钱拿上。她走到人行道边,拧开瓶盖仰头喝下一大口,然后对着水沟咕咚咕咚使劲漱着口。
苏哲忍笑扶住她:“没事了吧。”
她不答,他拖过她的背包,将找的钱塞了进去,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女孩子醉得实在有趣。他拉开车门,伊敏却不动。
“我有点难受,不想坐车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苏哲看看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她茫然摇头,他把手腕伸到她眼前,没想到她抓住他的手腕对着表看了好一会,还是摇头。
“快十一点了,我要把你留街上溜达出了事怎么办。”
伊敏没反应,师大当时有规定晚上10点半会有管理员查寝室,不过抓到晚归的也不过是警告一下而已。她一向纪录良好,并不在乎,此刻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说什么也不想上车了。
苏哲前后看了下,指不远处一个酒店:“怕了你了,我去那开个房间,把你放那睡一晚,你明天自己回学校好了。”也不等她再反对,推上了车,一下开到了酒店,拿身份证交钱办了入住,扶着伊敏上了电梯,伊敏软软靠在他怀里,再也撑不住自己站直了。苏哲无奈,只好抱起她,走进自己开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没想到邵伊敏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他一下伏倒在她的身上。他的心怦怦乱跳起来,没想到这个看着冷静自持的女孩子如此大胆。他并不热衷和小女生玩游戏给自己找麻烦,克制着自己,准备撑起身体。
“其实昨天是我的生日,二十岁,没人陪我过。”伊敏突然轻轻地说,她的眼睛看着他,但视线却似乎越过了他看到了天花板上,她呼出的气息还带着点红酒的味道,软软地撩动着苏哲的心,“一直没人陪我,一直。”
有记忆以来,她的父母就在冷战,她的生日的确年年是在寂寞中度中,爸爸妈妈会给钱让奶奶带她去买件衣服,偶尔还会忘记,她想:是的,我的确怨恨,真是不诚实,居然对自己都说谎,骗自己装不在乎装了这么多年。
苏哲安抚地亲一下她的脸:“好了好了,过去了,明年你的生日我给你补过好不好。”
她“扑哧”一笑,视线定到他的眼睛里,突然伸一个手指点在他鼻子上:“骗我,你把我当你乐清乐平在哄呢。”
她乌黑的头发散在枕上,衬得一张脸苍白而娇小,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微张着,看着诱惑到了罪恶的地步,苏哲突然觉得把持不住自己了,他撑起身,隔一点距离看着她。
“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危险,如果换个男人……”没等他哑声说完,伊敏突然欠起身吻住了他。她的嘴唇柔软娇嫩,苏哲想也不想,将她压回床上,狠狠回吻起来,这个吻彻底夺走了伊敏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她只觉身体炽热,血液仿佛在叫嚣要贴近要抚慰,所有的空虚、脆弱和孤独仿佛都积攒在这一刻把她吞没了。
她看着如此热情,其实是生涩的。当苏哲意识到这一点,她已经在他身下咬牙将一声呻吟忍住,他再动,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眉眼皱得扭曲了,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肩头,指甲陷入了他的肌肉,如同在绝望中攀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吻住她颈部搏动的血管,轻轻舔咬,试图让她放松,但他自己也濒于失控,终于在她细细的呻吟和尖叫声中爆发了。
邵伊敏在晨曦中醒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那张英俊的脸,发现自己正躺在他怀里,她伸手捂住嘴,突然记起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苏哲早就醒了,这会无奈地看着她,几乎有点狼狈。他今年27岁,过去的生活堪称丰富,但自认从没失控过,眼下他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邵伊敏一声不响翻身下床快速穿上衣服,苏哲注视着她细致的背部曲线,直到她冲进洗手间。他也起来穿衣,把窗子推开一点,清晨清新而略带凉意的空气涌了进来。他坐到窗前的椅子上,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点上。
他一向并没什么烟瘾,这会百无聊耐,连抽了两只烟,邵伊敏才从洗手间出来,也不看他,拎起包就有拔腿走人的架势。他又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