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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病房里的话题不那么私密之后,薛榅才又进来,摆好饭菜后,交给毕然一个灌了热水的热水袋,然后又找了个借口出去,以免母女二人之间还有些不太适合被他听到的内容。
毕然掀开被子,把热水袋放在母亲打了吊瓶的左手边。
俞淑芬一边喝粥,一边对毕然道:“小薛这孩子确实不错,长得帅、家世好,心又细。可就是感觉不太真实,要不,双方父母还是见个面吧。”
“咳咳。”毕然一口热粥烫到喉咙,生生吞了下去。要不,还是早点“分手”吧!
许闻的条件也不错,但比起薛榅来,还是相差甚远了。可连林芳都嫌弃她,薛榅这样的家庭,又怎么可能会接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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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完水,薛榅把她们送回家。在母亲的要求下,毕然又出门去送他。
寂静的夜晚,白霜铺了满地,松柏的枝叶上闪着莹莹晶光。
“今天谢谢了。”毕然有些不自在,有些情绪在隐隐变化。
他淡淡“嗯”了一声,复又道:“我没背过别人。”
本是期待她能明白些什么,可显然,她的关注点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她瞠目,随后恼道:“没背过别人,你还敢背我妈?要是摔倒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那不然?叫你的邻居哥哥来背?”
第33章 果然是骗子。
薛榅留给她一串无情的汽车尾气。
在汽车尾气的熏陶下,毕然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邻居哥哥来接】,这不是她骗韩婧的吗?
韩婧这人不行,毕然想。看起来也挺洒脱的一个人,竟然背地里打她小报告,害得她被阴阳怪气了一晚上。
毕然给韩婧打了个微信语音,打算跟她吵一架,以平息内心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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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某星级酒店。
柔软的大床,雪白的床单,男人和女人的鼻息交缠着,靡靡低喘。
男人在下,女人占据了这场运动的主导权。
看到微信语音提示,女人勾了勾唇接通,“小鬼,怎么给我打电话?”
尾音颤了又颤。
毕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你在干嘛?”
韩婧停下来,笑着道:“听出来了?”
王晓斌对她的行为不满,作出抗议行为,惹得韩婧喘息连连。
毕然急了,“你你你……你跟谁啊?”
“你猜猜看。”
“我才懒得猜。”毕然心里有个不敢相信的答案,心里乱糟糟的,慌慌张张地挂电话,“你们继续,祝你们愉快。”
找韩婧吵架的气势没有了,月亮低垂地挂在天边,雾气弥漫着整个东青,而她的心也蒙上一层白霜。
原来撞破别人的欢愉是如此羞耻的一件事,如同偷窥过一场风花雪月的□□,污了耳朵,也脏了眼睛。
毕然坐在花坛边上,双手抱臂,抱紧自己。单薄的身子在稀疏的路灯下,越发人影凄凉,天气再冷,终究寒不过人心。
韩婧从不隐晦自己喜欢薛榅,她也意外撞见韩婧攀上过他的脖子。虽然韩婧曾大方的承认了薛榅并不喜欢自己,还向她发起过公平竞争的邀请。
可是那又如何呢?不喜欢的人可以拥吻,可以睡在一起,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她都懂。
他晚上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些善意的谎言罢了。是啊,她于他,怎么可能惊鸿一瞥?怎么可能情不知所起?又怎么可能一往而深?
眼眶有些湿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
她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难过?
他想跟谁睡,全是他的自由。
只是这漫漫长夜,愁不知所起,却注定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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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青到玜廷蔓,不比从寒竹谷到东青近。折腾了一晚上,薛榅到家已经十点了。
母亲蒋萍侧卧在沙发上睡了。母亲的睡眠一直不太好,所以,薛榅没有叫醒她,而是抱了条被子替她盖好。
尽管他已经放轻了动作,蒋萍还是醒了,睁眼一看见他回来,就坐了起来,愣愣地问:“几点了?”
薛榅轻声道:“十点。”
蒋萍眼睛一亮,“可以啊,儿子。约会去了吧?”
薛榅在她身旁坐下,轻轻“嗯”了声。
蒋萍开心地掀开了被子,双脚伸进拖鞋,八卦道:“在哪里约会的呀?”
“医院。”
蒋萍:……
“去医院约什么会啊?对方是医生?护士?”
薛榅轻笑了下,“不是。”
猛然想起什么来,蒋萍急道:“那该……该……该不会去……”控制了一下,才没有把堕|胎两个字讲出来。
薛榅倒了杯水递给她,摇了摇头,“她母亲在家里滑倒,去医院处理了一下。”
蒋萍接过玻璃杯,先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又担心地问:“那严重吗?”
“不算严重,需要休息几天。”
蒋萍喝了口白开水,点了点头,“你给我个地址,我明天去探望一下。”
薛榅摇头,“现在还不太合适。”
“为什么?”
薛榅接过母亲手里的杯子,起身,“再等等吧。”
蒋萍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往房间里走,“那好,就先听你的。”
等母亲回了房间,他才走进厨房,自己煮了碗面吃。
吃完面又开始工作。
凌晨一点,薛榅转发了今源生物微信公众号的今日推送。
失眠的毕然一遍一遍地刷朋友圈,正好刷到韩婧给他点赞。
这个时间秒赞,说他们不在一起,骗鬼呢?
毕然咬咬牙,也给他点了个赞。
她就是要告诉他们:我在视奸你们!!
要告诉他们:你们所行苟且之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和我的耳朵!!
几乎同时,她收到薛榅的微信消息:睡觉。
毕然就更生气了,凭什么他可以两个人睡觉,她却只能一个人睡觉?
一怒之下,她点开他的头像,删除了好友!手法娴熟,动作连贯而一气呵成。
删微信这种事么,一回生,二回熟,熟能生巧!
拜拜了,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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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栗市下了场雨。
毕然失眠整夜,化了个妆,也没能掩盖住眼底的倦色。
再加上雨天,错过了一班公交,好不容易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临近上课的时间了。
教室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毕然在拥挤的教室里,一眼就找到了坐在中间第一排的室友,并且贴心的室友把靠近过道的那个位置留给了她。
毕然放下书包,随口问道:“人这么全,是因为今天要点名吗?”
赵梓玥的注意力在手机上,听到她的话,头也没抬,“没有吧。老师第一节 课不就说了他的课不点名?”
对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也就是说大家都没有收到要点名的通知?
徐霜霜伸了个懒腰,“薛老师的课,人不是一直这么全吗?”
毕然突然不知道接啥,她说的是对的,他的课点不点名,没什么区别。
一来,他所授的知识点,确实贴合了实际工作。市场营销专业绝大多数同学都是做了市场或者销售。这部分同学确实不会轻易错过他的课。
另一些从事着与本专业无关工作的同学,也因为这是毕业前的最后一门课了,不敢懈怠。
就像毕然,本来在参加封闭式训练,不也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赶回来上课了吗?
毕业才是重中之重。
想起昨晚和薛榅分开后,他还和韩婧搞到了一起,毕然这心里头就像堵了块大石头。她带着情绪问:“为什么这周还坐在第一排?”
为什么要坐在薛榅眼皮底下?搞得好像看他的时候,还必须带着虔诚和信仰。
呸,他不配。
徐霜霜一边翻看A3纸打印出来的案例,一边答她,“还不是因为你,梓玥说你现在在市场部实习,薛老师的课对你的帮助比较大,让我们以后都陪你坐在第一排。”
毕然:……
赵梓月凑到她耳边,“不用谢,反正学委会帮你占座。”
毕然:?
王若瑶把一张案例递给她,“然然,你的案例。”
“谁拿来的案例啊?”
“学委呗,还能是谁?”
学委还坐在上次的位置,他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转过脸来,对毕然笑了笑,“毕然,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了薛老师,他让我把案例提前发下去。”
毕然想起上周她就是这么骗学委的,于是,皮笑肉不笑,回了他当时说的话,“这外聘教师还真是敬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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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榅穿了件深色羊绒大衣,手里拿着保温杯,阔步走进教室。
他站上讲台的一刹,毕然立刻低下了脑袋,装作没看到他,全身心投入在看案例中。
这点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目光扫过她,并不动声色。
毕然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他点名。
他果然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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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榅也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这节课,毕然虽然坐在他下面,但抬头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算抬头了,他每每想看看她的时候,她总是能及时移开视线,不和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