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磕落指尖烟灰,眉峰上挑:“大哥的女人?”
他笑了笑,不羁又邪气十足:“大哥的女人,不也在我底下挨过操?”
“别拿霍璋压我。”
赵云今不再说话,隔着蔷薇花茂密的藤蔓望向他。
这一眼短短的距离,却像间隔了许多年,这些年的时光说短也短,说长又长得要命。
日复一复,看着油灯老街的日升月降,苍凉得像被整座城市遗忘了一样,看着深夜破屋前挂起的老旧煤油灯,衣着暴露廉价的女人依住门框朝霓虹深处望,看着每年春日总有几枝迎春花从破败腐朽的肮脏角落里抽出芽,看着楼下车棚里那辆他最爱却四年没有骑过的机车……
日子漫长而绝望,难熬似虫蚁噬心,可只要她投来这一眼,又仿佛像回到了许多年的夏天。
那时的少年快活恣意,远不是现今模样。
哪怕只有几秒,短短几秒也好。
没有虚与委蛇,没有笑里藏刀,有的只是这些年彼此错失的时光。
江易闭上眼,喉结微动。
“云云。”他轻声说,“离霍家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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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但凡豪门世家就没几个好混的,更别说霍家这种一妻二太三四奶的豪门深宅。
霍嵩的合法妻子只有薛美辰,霍璋的母亲虽然没有名分,但外人顾及霍璋的面子,提及时还是会称呼一句二太,霍璋进门后,所有人都以为霍嵩带回家的风流债到此为止了,谁也没料到几年后杀出一个乌玉媚。
乌玉媚在西河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女人眼里就是个传奇。
山沟出生,家里重男轻女,把她卖给邻村的光棍做童养媳,十五岁时,乌玉媚受不了老男人折磨,仗着一双脚跑了三天三夜逃出大山,可谁想到路上又遇人拐子,被贩到西河。那些年的西河很不太平,明面上赌场迪厅夜总会林立,暗地里还有些黑场子,专门从人贩子手里买女人。
乌玉媚在黑场子一待就是三年,她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八卦的人们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里找寻些许痕迹——当年警方解救出受害者,名单上面被买来的女人足有一百多个,最后活下来的寥寥十几个,大部分在拐进来的最初几个月就发疯自杀了,活下来的也目光呆滞,形容枯槁。乌玉媚是被解救的其中之一,可她没疯,眼睛里还有些许的光。
后来有人说见过她在火车站旁的地下通道卖手工鞋垫,大红的面料上绣着五彩鸳鸯,城里人觉得乡气,不兴穿这个,因此生意不好。也有人见过她在香溪边卖氢气球,十几个孩子下了学围着她转,女人惬意散漫,背靠傍晚的霞光,像是完全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了。还有人说她搬去了油灯街,租了个房子重新做回皮肉生意,可没多少人见着。
后来乌玉媚失踪了,再出现的时候是在霍老爷子的病床前——作为护工。
再再后来,乌玉媚摇身一变成了霍家三太,当初薛美辰那句“只要我活着一天,那些贱人就别想进门”似乎成了笑话,乌玉媚不但进了,还进得风风光光敞敞亮亮,霍嵩给她钱财,给她房车,甚至给她公司和股份,只恨不得将一颗心剖了送到她手上。
如果没有霍璋从中搅局,她也算称心如意,风生水起了。
……
美容会所。
霍明芸做完热玛吉,倚着沙发跟赵云今闲聊家常。
赵云今头发连着电机,一水的泡面卷,两只手搭在一侧,一边各坐一位美甲师给她护理指甲。她闭眼养神,懒懒散散的:“你乌姨也算是把一手烂牌打出王炸的教科书级别案例了,你多学着点,别跟你妈一样死心眼,被人怎么玩死的都不知道。”
“少埋汰我。”霍明芸不屑,“让我跟那贱人学,她也配?又老又土,整天在家绣那破鞋垫子,我跟她学什么,学做女红?早些年在那种地方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想想都替我爸恶心。”
“你骂她做小三也就算了,可从前的经历她是受害者,这样嘴坏不怕遭雷劈吗?”赵云今抬手看着做好的指甲,面不改色道,“况且她做小三,我做情妇,算是近亲了,你骂她相当于骂了半个我,我不乐意听。”
“哎呀云今。”霍明芸扔了手机,抱住她的胳膊热情地摇,“那贱人怎么能和你比?”
“我妈说了,对待贱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对你赵云今那可得亲亲热热,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春风得意,我妈开心,你勾引霍璋,我妈更开心,我妈开心我就开心,你让我这么开心,我怎么会骂你呢?”
大小姐没吃过苦,一生顺遂,撒起娇来做作无比。
店里的巨屏电视正在播宫廷剧,霍明芸指着屏幕,得意地说:“在我们霍家,我哥是嫡子,我就是嫡亲的长公主,霍璋是长子也没用啊,谁让他没个争气的老娘?长子没什么了不起,可他不懂韬光养晦,凡事掐尖就是他的不对,家门都让他进了,他还想分家产怎么的?”
赵云今摸了摸发卷:“Tony,烫。”
小男生助理连忙上前帮她调低烫发的温度:“姐,我叫小彬。”
赵云今坐得快睡着了,迷蒙着眼:“凭我的手段嫁给霍璋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别跟我说霍璋坏话,等将来我和他成了一家人,你当心我报复。”
“你嫁给霍璋?”霍明芸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得了吧,你就玩玩他。”
“先祸害我哥,玩腻了就甩,害他当年把西河的精神科专家看了个遍,我爸差点模仿港片悬赏五百万给你下江湖奸.杀令,是霍明泽那傻逼跪着求他放过你。他虽然作罢了,但也撂下句话,以后谁要敢在霍家提你赵云今的名字就是跟他过不去。”
“霍璋找你当情妇,这要被我爸知道,我妈做梦都要笑醒了。云今,算我求你了,这次千万别这么快甩了霍璋,我爸就快不行了,好歹等分完家产,家产分完你把他甩成兰州拉面都没人管。”
赵云今生性凉薄,朋友二字可有可无,大学时总是独来独往,直到某天在食堂霍明芸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
“我是霍明芸,霍明泽的亲妹妹,想和你交个朋友。”
“是我妈叫我来的,她让我接近你,带你融入上流社会见见世面,等勾起你心底的虚荣和拜金再给你抛橄榄枝,让你替我们做事。可从我刚刚见你第一眼起,才发现我妈的想法有多蠢。”
“一个连霍明泽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怎么会虚荣到为了钱就乖乖听话呢?可我还是要接近你。”霍明芸微笑,“你够漂亮,配和我霍明芸做朋友。”
难说当初为什么和霍明芸谈得来,或许因为霍明芸真实,再或许因为霍明芸能看明白她。
所有人都说赵云今是霍二的情妇,玩腻了就会被甩,只有霍明芸从始至终坚定认为,霍璋才是被玩得那一个。
……
赵云今没应声,大小姐慌神了:“你说句话呀。”
赵云今说:“从前你爸搞我,还有霍明泽跪下求他,如果现在他再搞我,霍璋那腿你也瞧见了,他要是跪不下来,我不就惨了?如果我出了事,你也会于心有愧吧。”
“那你想怎么样?”
小男生给赵云今取了发卷,帮她吹干头发,赵云今晚上要和霍璋去三房吃饭,特意选了条得体的黑裙。她做完保养,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新发型,波浪弯卷,乌发如丝,水灵灵的美人模样。
赵云今理了理领口,侧身对着霍明芸:“长公主,您看我这柔弱肩膀承受了这么多重担,是不是该给它点补偿?”
“什么意思?”
“缺个包。”
霍明芸:“……你今晚可是去见乌玉媚,有什么可打扮的?”
赵云今淡淡的:“见谁都要漂漂亮亮。”
*
赵云今得了新包心情大好,步子都轻快了。
她破天荒给了江易一个好脸色,刚要上车,跟在后面的霍明芸夸张地叫:“赵云今!这就是霍璋给你安排的司机?好帅啊,把他让给我吧,拿我司机跟你换。”
江易等了赵云今一下午,偏偏她做完头发还要去隔壁奢侈品店看包,车上太闷,刚下来望风抽根烟就被看见了。
他掐了烟,看着赵云今嘴角的笑一点点压下去,就知道霍明芸不太妙。
赵云今压下不快,甜蜜蜜地说:“明芸,按理说你送我包,还你个司机也没什么。可你不想想,为什么霍璋宁愿要个歪瓜裂枣也不要这个帅的。”
歪瓜裂枣……
江易想了想,认为她说的应该是双喜。
“他是于水生的干儿子,我倒无所谓,你敢让他开车?”